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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捡婴

    潘挚不由得望向映萱,只觉她周身有股超然的气息,两双眼眸相望,映萱眼中彷如一片静水,毫无波澜,不似方才急切模样。

    映萱如今是唯一知道潘挚身份的人,也是她在江宁府唯一能依靠的人。

    潘挚不会明白,映萱为何无故帮助自己,若说就为了当年那点无足轻重的小慧,确实说不过去。

    然而潘挚性格中有一点,不爱盘根究底,若是映萱不主动说,也没有这个意愿先说,潘挚也绝不会开口问上一句。

    她能清楚感觉到,映萱是诚心帮助于她,这一点便足够了。

    活着,才是潘挚如今最大的期愿。

    “多谢你。”

    “我从不习惯旁人道谢,于我也不过举手之劳。”

    “可于我却是救命大恩。”潘挚站起身,郑重向映萱行了大礼。

    映萱没有阻止,仿佛看到当年那个高贵的,即将嫁入王府一人之下的女子,那大约是头一个,没有对她颐指气使,平等对待的女子。

    七年过去了,面前的女子依旧没有改变。

    两人静默无话,忽然,一阵似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自后院大门外传来,两人齐齐看上去,凉风飕飕,天边无月,似有什么透入心骨。

    潘挚从不信鬼神之说,何况这个声音并不让人觉得虚幻,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个声音时续时断,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里发出的。

    映萱推开后门,声音自巷子深处传出,映萱召来几个在粗使婢子,跟着她们一同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吃惊的发现,地上果真躺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潘挚走上前将他抱起,小脸粉嫩嫩,还不到一个巴掌大小,被人抱起后,也不哭了,潘挚手凉,只好用脸贴上小婴儿的额头感受温度。

    “没有发烧,只是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

    映萱看了一眼这个婴孩,从襁褓中翻出一块布帛,能够分辨出这是婴孩的生辰八字,潘挚吃惊的发现,这孩子出生不过四五日。

    映萱抓着布帛,有些迟疑:“这是女婴,养在无仪坊只怕不妥。”

    无仪坊收弃婴并非从前没有先例,然而这么些年,唯有两人罢了,一个是映萱,另一个则是梅萼,两人皆由卿姑收为义女。

    这样的事情映萱不会自作主张,一则无仪坊人多口杂,大家都是女人,传着传着只怕说出不好听的话,二则传到外边,外人只会以为这是坊内哪位倌人所生,这必定会使无仪坊名声受损,只怕卿姑不会答应。

    可就此将她放在这,映萱也做不到。

    很快,卿姑便到了,卿姑从潘挚手上抱过婴孩,仔细端详着,又看了看映萱展在她跟前写着生辰的布帛,面上并无任何表情。

    潘挚的孩子,每一个都在肚腹中丧失,连一面都不曾见过,加之她最后一次失子到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对孩子的喜爱,比在座任何人更甚。

    潘挚走前一步,欲求卿姑,映萱将她拦住,“妈妈,这孩子暂且留下吧,往后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命数。”

    “进了我无仪坊的门,休想再踏出去一步,你忘了吗?”

    “整个无仪坊都是妈妈您的,您想要谁走,谁就必须得留,想要谁留,她还能出得了整个门吗?”映萱说完,饶有深意的望了潘挚一眼。

    卿姑抱着孩子颠了颠,将孩子交给她身后的使女一环:“这天马上就要冷了,先抱进去喂养几日,找个良善人家收了,免得在这里死了去,传出去,我这还怎么做生意。”

    潘挚一时高兴,脱口说道:“多谢妈妈。”

    说完才发觉失言,潘挚这般突兀出口,外人只怕会误会这孩子与她有关。

    妈妈似乎并不在意,对潘挚道:“嗯,你随我来。”

    卿姑所住的小院很是简陋,并不似表面上那般贪恋钱财,抑或是担忧漏财的缘故,屋内陈设并没有丝毫奢靡,门口只摆了几株玉兰花,玉兰花旁放了张摇椅。

    潘挚只是匆匆一瞥,便随着卿姑走入屋中。

    卿姑翻找了一会,从柜中翻出一个厚重的箱笼,打开一看,竟是一些婴儿的衣服,小小的,色彩有些陈旧,依着对几个侄儿侄女少时的记忆,潘挚判断,这里至少有出生婴孩到五岁时的衣服。

    “有些旧了,不打紧,都没穿过。”卿姑说完,又翻出另一个箱笼。

    “这里都是映萱和梅萼穿过的,映萱从小文静,衣服看着都挺新的,梅萼的……罢了,拿一两件小点的吧,换洗还成。”

    潘挚有些迷糊,不明白卿姑变化。

    “去吧去吧,叫些人来抬走。”卿姑下了逐客令。

    潘挚颔首,六姐姐就在门外守着,上下扫了潘挚一眼:“妈妈这是要你亲自照料,也是,如今整个无仪坊,也就只有你有这个空闲。”

    潘挚微微俯身,算是打了招呼,忙活完一切事宜后,前院大堂也打烊了,潘挚这才有了空闲回房。

    二丫见人回来了,目露惊诧,拉着潘挚的衣袖,不可思议问道:“妈妈当真同意收了这个孩子?从前也有人把刚出世的婴儿丢到后院门口,可妈妈一向是不理的,都是吩咐人悄悄送到府衙,让衙门安置,今日是怎么了?”

    “当真?”潘挚一时也觉奇怪,映萱先前犹疑,也是料定卿姑不会答应。

    “无仪坊倒不是没有先例,大姊映萱和二姊梅萼就在被丢到后门,被妈妈捡着的,可这二十几年来,也就这么两个。”

    潘挚深觉,自己对无仪坊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卿姑,既然决定留下来,还是一无所知,不知忌讳,容易行差踏错,她拉着二丫坐下。

    “你可知妈妈为何如此奇怪?”潘挚会这么问,也是知道二丫年纪还小,不一定会知晓多少事情。

    二丫看了看,四下无人,又在自己的屋子里,也就敞开了说话:“其实这事无仪坊大部分人都知道,每每有哪位阿姊想要从良,妈妈总要说上一回,事情过去太长时间,个中真假,只有妈妈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