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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休洗红

    潘挚早料到经虔州一事后,六姐姐必然起了旧念,寄人篱下,有些事情要顺从,可有些事情,不能做。

    “你在虔州煮的那杯茶,可能尝尝?”

    潘挚在摆放茶具的桌案上来回走了几步,拈起茶勺,默默煮茶。

    六姐姐双手托着茶盏,品了许久,淡淡道:“不过尔尔。”

    潘挚淡淡回道:“少了一样佐料。”

    六姐姐疑惑抬头望着潘挚。

    “我的心。”潘挚走上前,将六姐姐手中的茶盏双手捧下,“六姐姐的意思如若明白,可如若无心,这茶,只要掌握了技巧谁都可以为六姐姐煮上一壶,何必纠结在如若一个丑妇身上?”

    茶盏轻轻放到桌案上,潘挚将面纱取下:“六姐姐莫不是要如若担着这副容颜出去?”

    若她从一开始学习茶艺就不是为了那个人,若不是唯一所长痛入骨髓,潘挚又怎会对此深恶痛绝。

    六姐姐环视四处:“这茶居已经许久没有进过人了,原以为,能找到合适的主人。“

    六姐姐站起来,缓缓走到潘挚身边,指尖划过潘挚脸上的疤痕:“心是虚幻的,根本抓不住。既在诗文大会出尽了风头,往后就不要装哑巴了,该如何就如何。”

    “如六姐姐所愿。”

    身前人影朝后而去,潘挚回身凝视着六姐姐的背影,雷厉风行又不失女子应有的仪态,潘挚心中暗叹,不知下一次风波又在几时。

    回到小梨儿的住处,一环已经洗过脸,小梨儿也已经睡下,十分香沉,潘挚蹑手蹑脚的把项圈套到她脖子上,在她额上轻吻了一口,掖了掖被褥。

    潘挚也是有私心的,她能用同样的方法劝慰一环,也是因为自己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她是那样的期盼有一个孩子伴在身侧,哪怕只有一日,一个时辰。

    “休洗红,洗多红在水。新红裁作衣,旧红翻作里。回黄转绿无定期,世事反复君所知……”

    映萱的歌声很美,一手琵琶弹得总让人进入缥缈的世界中去,每每觉得烦闷气燥,也会随着曲音,在江中消散,只可惜这曲调难免凄惨了些。

    “这曲子像是说若娘,休洗红休洗红,若娘有什么心事,可否与小可倾诉?”

    潘挚原本也在静静听着,听到窦明忽然这么一问,才醒觉原来映萱这首曲子原来是唱给自己听的,这首古辞原意本就取自世事万千。

    映萱道:“官人,只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

    窦明挑了挑眉,戏谑的向映萱道:“你喜欢穿白衣,若娘爱穿红衣,站在你身边倒也是红白相称,不比你差上许多,唯一差的便是容貌,小可至今未窥得若娘容颜,不知今日可有这般荣幸。”

    映萱将手中琵琶推了推,潘挚会意,接过琵琶放置一边,映萱坐到窦明身旁,“大官人是把主意打到我这丫头身上了吗?”

    “外头那些自诩风流的,都在传无仪坊的余校书身边有个婢女,红衣飘飘,尤其是半掩的面容,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窥不见容貌,只稍稍看其身姿眉目,定然是个美人。本来想见一见余校书已如登天,谁知这婢女,更难见。”

    窦明满是可惜,又是跺脚:“我本就是个商人,现下与我谈及生意,三两句便问能不能约见若娘,我哪能做这个主呀,他们就说,只要绘出容貌亦可。

    可若娘在我跟前也是以纱掩面,我如何向他们解释都无人相信,我从不是爱打诳语之人,也不好胡言乱语,这不,求到这来了嘛。”

    潘挚心知这些自诩风流之士,得了才情还要容貌,只把评头论足当作韵事,丝毫没有顾忌背地里议论旁人是多么无礼,也知这些人并无他意,是以并不上心,由着他们说去。

    “如此,奴婢便不客气,承了这些夸赞。”

    窦明语噎,不咸不淡一句回绝,笑说:“你……原是如此,总归是不辜负了。”

    映萱捻了一块糕点,塞到窦明口中:“那官人是要替他们见上一见

    窦明嘴里含着一块糕点,眼眉含笑,戏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祯有你足矣,岂敢在你面前觊觎他人”

    屋内暖意四溢,潘挚悄声踏出小艇,暗暗羡慕映萱。

    二丫扯着潘挚的袖管,把头枕在她肩上,吐着酸意:“阿姊,我今年十六了。”

    “过几日乞巧节,二丫行过及笄礼,也是个大人了。”

    潘挚在东京时,及笄礼是三月三上巳节举行的,今年因为出行虔州,耽误了,因而选在七月七乞巧节补办。

    “二丫好羡慕大姊吗,窦大官人是真心喜欢阿姊的。”

    此话乍听之下,颇感奇异,二丫也醒悟过来,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羡慕大姊得到一心人,我就是羡慕,不是那个意思……”

    二丫是越描越黑,潘挚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春天都过去了,花儿也要谢了,这小小女子,春心这时才开始荡漾,若是哪一日遇到相互都觉得合适的男子,就去央求映娘吧,想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大姊待我极好的,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担心大姊,窦大官人求娶多年,大姊每每婉拒,也不知是何意。”

    “傻瓜,大人的事情,且让大人去解决。”

    男女之间,无论有无情爱,总归是两人的事,只有两人能解。

    这一年无仪坊有十二名侍儿及笄,纷纷乔装打扮,像普通的女儿一样前往宗祠参加及笄礼。

    而就在这一天,小梨儿发起了高烧,大夫说,小梨儿是早产儿,一直没有母乳喂养,且是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以至于春冬交际易感风寒,若治疗不及,只怕往后会落下病根。

    潘挚从小就是受早产折磨,汤药不断,自是知道个人艰涩,潘挚哀求着大夫,无论如何也要救治小梨儿。

    大夫道:“孩子年幼,往后会怎么样还不知,现如今也不知道开些温和的药方,使其退热,日后再慢慢调理,只是还须更加小心才是。”

    潘挚心疼的抚摸小梨儿的脸颊,烫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