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朝思暮想
潘挚随手拿起面前的一个茶盏，抓了少许茶叶，余光瞥见江南博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在看自己，又抓了少许，第二把江南博已经回望，潘挚当着他的面抓了第三把。
江南博表情依旧无恙，潘挚舀了半碗水，递给他，临了还说了一句：“小心烫，先放一会。”
江南博听话的放下，坐了下来，抬头双眼紧盯着潘挚，并不说话，潘挚被看的浑身局促，动作也都慢了下来。
恰好二丫赶来，问她要茶，潘挚把沸开的竹叶露水倒入水壶，与放置一小撮都匀毛尖的茶盏一同放入托盘，并吩咐道：“窦大官人喜甘苦之味，这盘是给他的。”
然后又指了桌上其他随意摆放的茶盏道：“这些是给其他人的，记得每人的桌案上放一叠甘草。”
二丫记住了，微微点点头，看了一看坐在一边的江南博，扯着潘挚衣袖小声问：“阿姊，他欺负你了吗？”
潘挚轻笑：“没有的事，快去忙吧。”
潘挚话音刚落，就听见江南博“呸呸”几声，两人齐齐看去，不禁乐了。
潘挚心道，江南博害自己一直担惊受怕，总该给他点教训。
二丫笑的更欢，拿着托盘的手颤啊颤，毫无顾忌，潘挚只好催促着她离开。
“少东家是不喜欢奴婢煮的茶吗？”潘挚问道。
“没，没，是这茶，苦了点，我见方才二丫拿了甘草，你怎么不给我也放点。”江南博感到委屈。
潘挚回道：“奴婢让二丫带出去的茶水带有甘草，是因为奴婢知晓他们的口味，可奴婢并不晓得少东家的，方才当着您的面下料，少东家并无异议，又怕少东家实在吃不惯，所有在您跟前放了一碗甘草，少东家，您为何不放？”
江南博这才发现原来另一个小碗中放的就是甘草，赶忙抓了少许洒入茶盏中，吃了几口：“好香，不然不负其闻。”
潘挚知晓江南博对此道并不甚懂，往时必然也从不在意，不欲在此事上再闹他。
她给自己斟了一碗，并不加任何佐料，细细品了品，对江南博说道：“都匀毛尖虽苦，细细品尝更耐人寻味，宛如人生百态，先苦后甜，加了旁的东西，反倒错了它原本的味道。”
江南博站起来，急忙解释：“博衍是个粗人，不懂若娘的细心，还望不要介意。”
“我像吗？”
江南博一时愕然，不知道潘挚所说的“像吗”究竟是何种意思，是说她像是在生气，抑或是……
“少东家曾对卿姑说，奴婢像您的一位故人，有几分？”潘挚问道。
然而这一次江南博没有回答，他在笑，笑的坦然，舒心，满足。
潘挚静等片刻，没有等到回应，她朝江南博福了福，道：“奴婢还有要事，这边告退。”
潘挚稍稍整了衣裳，江南博朝前走了两步，说道：“若娘莫不是没发现，方才一直没有人进来？”
潘挚回身不解的望着他。
“余校书之舞惊艳江南，难得一见，实属值得跑上一趟，然而博衍此次前来，就是为的娘子，娘子风采，不仅仅只有博衍一人有心，此处若无人守着，只怕娘子不得清净，因而……我的人守在外面，他们是进不来的。”
潘挚心中叹息，江南博当真要坏了事，卿姑的托付，只怕难以完成。
外头鼓声又起，这次的鼓声没有先前的激昂，反倒低沉了许多，这意味着，舞将毕。
江南博静静凝视着桌上，那个由李如若亲自奉给他的茶盏，缓缓道：“六年前虔州诗文大会，我原是要去的，并不为的所谓风流之名，那种场合，实在有助于谈生意。
只是那一次，家中出了事，实在脱不开身，因而只是遣了管事前去，子祯回来时，不时在大家面前说，余校书新得了一个婢子，茶艺了得，屡屡夸赞，可惜许多人不懂茶，只是觉得那日的茶十分甘甜，一样的水，一样的茶，烹煮出来的，不知为何这般不同。
子祯又说，当日那个婢子身穿一袭红裙，纱巾覆面，侍立于余校书身后，轻风吹着她的裙摆，浑然不知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去，因而唐突了，逗了逗那个婢子，没想到被奚落了一番。
那时很多人都想一睹那个婢女的容貌，甚至追来了江宁府，管事也曾与我说起此事，我当时也只是一笑置之，可直到真正见到了你，我才明白，何谓朝思暮想。”
潘挚再次回忆起当日种种，回以一笑：“多谢少东家抬爱。”
“即便知道结果，博衍还是想问一问，我，我若是希望带你走，离开这里，如若，你可愿意？”
这是江南博第一次唤潘挚如今的名字，如若，在这样如此动情的时刻，唤起了她心底的悲怆。
潘挚倾身微微行了一礼，却只字不答，映萱此事已然上了岸，她没有理会身后仍旧在等着答案的江南博，快步离开内室，正巧映萱就在前头不远处，潘挚随着她一同进了屋。
映萱额上满是汗珠，若还是年轻时，绝不会如此。
潘挚接过二丫的汗巾，浸了梨花露，轻轻为他擦拭。
正给映萱更衣，卿姑已经踏门而入，笑的欢快极了，跟映萱虚言了几句，便把目光落在潘挚身上。
“若娘，这次你做的真好。”
潘挚不明所以，二丫抢着说道：“都是窦大官人的功劳，我方才把阿姊准备的茶盏端了出去，窦大官人见那些官人们个个都往茶盏中放甘草直喊暴遣天物，又说这茶叶是阿姊专门为了此次诗文大会烹制，连这茶水亦是早早备下，每日收集晨露，这才有了这许多着意用心招待各位。
幸好阿姊英明，这水都是当着他们的面斟上，这才没有浪费，又好好炫耀了一番。阿姊你想啊，那些人成日里嚷嚷着说想见你一面，如今手里人人捧着你亲手准备的茶料，哪有人不视若珍宝的。”
又是窦明，潘挚把目光落在映萱身上，映萱自顾自穿上衣裳，道：“这回不是我。”
江南博表情依旧无恙，潘挚舀了半碗水，递给他，临了还说了一句：“小心烫，先放一会。”
江南博听话的放下，坐了下来，抬头双眼紧盯着潘挚，并不说话，潘挚被看的浑身局促，动作也都慢了下来。
恰好二丫赶来，问她要茶，潘挚把沸开的竹叶露水倒入水壶，与放置一小撮都匀毛尖的茶盏一同放入托盘，并吩咐道：“窦大官人喜甘苦之味，这盘是给他的。”
然后又指了桌上其他随意摆放的茶盏道：“这些是给其他人的，记得每人的桌案上放一叠甘草。”
二丫记住了，微微点点头，看了一看坐在一边的江南博，扯着潘挚衣袖小声问：“阿姊，他欺负你了吗？”
潘挚轻笑：“没有的事，快去忙吧。”
潘挚话音刚落，就听见江南博“呸呸”几声，两人齐齐看去，不禁乐了。
潘挚心道，江南博害自己一直担惊受怕，总该给他点教训。
二丫笑的更欢，拿着托盘的手颤啊颤，毫无顾忌，潘挚只好催促着她离开。
“少东家是不喜欢奴婢煮的茶吗？”潘挚问道。
“没，没，是这茶，苦了点，我见方才二丫拿了甘草，你怎么不给我也放点。”江南博感到委屈。
潘挚回道：“奴婢让二丫带出去的茶水带有甘草，是因为奴婢知晓他们的口味，可奴婢并不晓得少东家的，方才当着您的面下料，少东家并无异议，又怕少东家实在吃不惯，所有在您跟前放了一碗甘草，少东家，您为何不放？”
江南博这才发现原来另一个小碗中放的就是甘草，赶忙抓了少许洒入茶盏中，吃了几口：“好香，不然不负其闻。”
潘挚知晓江南博对此道并不甚懂，往时必然也从不在意，不欲在此事上再闹他。
她给自己斟了一碗，并不加任何佐料，细细品了品，对江南博说道：“都匀毛尖虽苦，细细品尝更耐人寻味，宛如人生百态，先苦后甜，加了旁的东西，反倒错了它原本的味道。”
江南博站起来，急忙解释：“博衍是个粗人，不懂若娘的细心，还望不要介意。”
“我像吗？”
江南博一时愕然，不知道潘挚所说的“像吗”究竟是何种意思，是说她像是在生气，抑或是……
“少东家曾对卿姑说，奴婢像您的一位故人，有几分？”潘挚问道。
然而这一次江南博没有回答，他在笑，笑的坦然，舒心，满足。
潘挚静等片刻，没有等到回应，她朝江南博福了福，道：“奴婢还有要事，这边告退。”
潘挚稍稍整了衣裳，江南博朝前走了两步，说道：“若娘莫不是没发现，方才一直没有人进来？”
潘挚回身不解的望着他。
“余校书之舞惊艳江南，难得一见，实属值得跑上一趟，然而博衍此次前来，就是为的娘子，娘子风采，不仅仅只有博衍一人有心，此处若无人守着，只怕娘子不得清净，因而……我的人守在外面，他们是进不来的。”
潘挚心中叹息，江南博当真要坏了事，卿姑的托付，只怕难以完成。
外头鼓声又起，这次的鼓声没有先前的激昂，反倒低沉了许多，这意味着，舞将毕。
江南博静静凝视着桌上，那个由李如若亲自奉给他的茶盏，缓缓道：“六年前虔州诗文大会，我原是要去的，并不为的所谓风流之名，那种场合，实在有助于谈生意。
只是那一次，家中出了事，实在脱不开身，因而只是遣了管事前去，子祯回来时，不时在大家面前说，余校书新得了一个婢子，茶艺了得，屡屡夸赞，可惜许多人不懂茶，只是觉得那日的茶十分甘甜，一样的水，一样的茶，烹煮出来的，不知为何这般不同。
子祯又说，当日那个婢子身穿一袭红裙，纱巾覆面，侍立于余校书身后，轻风吹着她的裙摆，浑然不知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去，因而唐突了，逗了逗那个婢子，没想到被奚落了一番。
那时很多人都想一睹那个婢女的容貌，甚至追来了江宁府，管事也曾与我说起此事，我当时也只是一笑置之，可直到真正见到了你，我才明白，何谓朝思暮想。”
潘挚再次回忆起当日种种，回以一笑：“多谢少东家抬爱。”
“即便知道结果，博衍还是想问一问，我，我若是希望带你走，离开这里，如若，你可愿意？”
这是江南博第一次唤潘挚如今的名字，如若，在这样如此动情的时刻，唤起了她心底的悲怆。
潘挚倾身微微行了一礼，却只字不答，映萱此事已然上了岸，她没有理会身后仍旧在等着答案的江南博，快步离开内室，正巧映萱就在前头不远处，潘挚随着她一同进了屋。
映萱额上满是汗珠，若还是年轻时，绝不会如此。
潘挚接过二丫的汗巾，浸了梨花露，轻轻为他擦拭。
正给映萱更衣，卿姑已经踏门而入，笑的欢快极了，跟映萱虚言了几句，便把目光落在潘挚身上。
“若娘，这次你做的真好。”
潘挚不明所以，二丫抢着说道：“都是窦大官人的功劳，我方才把阿姊准备的茶盏端了出去，窦大官人见那些官人们个个都往茶盏中放甘草直喊暴遣天物，又说这茶叶是阿姊专门为了此次诗文大会烹制，连这茶水亦是早早备下，每日收集晨露，这才有了这许多着意用心招待各位。
幸好阿姊英明，这水都是当着他们的面斟上，这才没有浪费，又好好炫耀了一番。阿姊你想啊，那些人成日里嚷嚷着说想见你一面，如今手里人人捧着你亲手准备的茶料，哪有人不视若珍宝的。”
又是窦明，潘挚把目光落在映萱身上，映萱自顾自穿上衣裳，道：“这回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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