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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发(一)

    月华高照,无仪坊静谧一片,忽然,一阵响动惊醒了前院男仆,声音从前院直奔入内院。

    潘挚因为对未知的未来感到不安,这几日睡眠极浅,远比响动更早进来的,是一环。

    一环只是敲了两下门,忽然觉得太过麻烦,径直推开潘挚的房门,潘挚刚坐起来,一环已经拿起衣裳,给潘挚套上,行色匆匆,很是焦急的模样。

    “阿姊快,外头出事了。”

    潘挚陡然精神起来:“何事?一环,你不是在妈妈处伺候吗?”

    “官府来人了,正押着妈妈走,妈妈当时还穿着亵衣,那些官兵看着那模样押着走也不好看,便允我伺候妈妈更衣,妈妈趁这个机会让我来告知阿姊,赶紧从后门出去,再过两日江宅就要来人了,切不可在此时误事,还吩咐我转告你阿姊,别担心。”

    一环声音颤抖的厉害,说话很是急促,料想是跑着过来,又是匆匆忙忙。

    “你说什么,官府为何要抓妈妈?”潘挚惊诧。

    一环抓着潘挚的手腕,急道:“阿姊,这事你就别管了,妈妈说了,只要你出去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卿姑说着话,只能骗骗一环这种涉世不深的女子,潘挚有自知之明,又怎么会相信自己有这种能耐。

    “一环,这天还没亮,府衙的门还未开就来人抓捕卿姑,你以为此事真的这么简单吗?”

    一环怔住:“妈妈骗我?”

    “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快说。”

    一环道:“是六姐姐。”

    “六姐姐?六姐姐不是回乡了吗?”

    一环眼神变得惊恐,颤颤道:“六姐姐的尸骨在城郊找到了。”

    “什么?尸骨?”潘挚一脸不可置信,难道是……

    “为,为何……一环,你……”

    一环放下潘挚的手,瘫坐在床榻上:“林六姐不是好人,她是死有余辜,可这一切与妈妈无关,她只是错手,并不是存心杀她的。”

    “卿姑……杀了林六姐,为,为何……”

    “林六姐,本不是无仪坊中人,她是,那个负心汉的眼线……”

    时间过去了太久,一环说不清楚许多,断断续续的诉述中,终于给潘挚解释了近些日子来的疑惑,卿姑的反常,林六姐回乡久久不归,卿姑与林六姐的关系,几乎都可以等同映萱与梅萼。

    映萱与梅萼的不和一直在明面上,再加上两人同是卿姑养女,受了恩,总会顾忌卿姑的感受,不会闹的太过,再者,映萱心底里其实是对这个妹妹又爱又恨的。

    而卿姑与林六姐则不然,卿姑是上一任无仪坊之主,余茗姑的养女,两人皆受余茗姑教养,林六姐少了养女的身份,却是无仪坊中最受倚重之人。

    林六姐文采不如旁人,余茗姑便让她打理琐事,而卿姑教导下人的方式沿用余茗姑的方式,有才者可为雅妓,无艺者为婢。

    在当时,林六姐在打理无仪坊事务中得意大展光辉,卿姑跟当年那位许了她一生的官人走后,林六姐的乖巧与能干,应对有度,得到余茗姑的青睐,甚至有意将无仪坊托付于她。

    只可惜不久之后,卿姑回来了。

    “阿姊,你这几年除了跟大姊出入外便是把自己关在屋中,有些人旁人不知,我们身边的人却看的清楚,妈妈待她越发宽容,坊内事务尽数交予林六姐,林六姐也渐渐的不再收敛,明面上坊主是妈妈,实际上,妈妈也不过是个摆设。

    妈妈心宽,身子健朗,又一向不理事务,林六姐一向忙碌,年纪又见长,眼见着再等下去,兴许就会把坊主的位置传了下去,她等不了得了。”

    一环抽抽搭搭诉说着,潘挚已惊得满脸汗珠,她从不知道,自以为从一个大漩涡中逃了出来,安安稳稳过了许多年月,还以为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殊不知,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正是暗流涌动之处。

    “妈妈的事,映娘知道吗?”潘挚问。

    一环点点头:“约莫是知道的。”

    潘挚快速穿好衣裳,抓着一环的手腕,疾步往映萱的居所走去,她以为自己身在青楼,与映萱,与梅萼,与卿姑,终究是局外人,今日一看,卿姑种种布局,可有半分愧对过自己。

    局中人自认为身在局外罢了。

    潘挚自受了江南博的聘礼,卿姑就给她另劈了一个居所,不稍片刻,将将到达映萱的小院时,已然看到院中火光凛凛,火把燃烧带起的青烟飘然上升,映萱的院子中挤满了胸前挂着大大“衙”字的衙役。

    一环反手抓住潘挚的手臂,拉着她便要走。

    “来不及了,有话,将来再问吧。”

    潘挚一直都知道映萱的小院里有道暗门,暗门后其实就是两堵墙,墙与墙之间只容得一个女子身段的人路过,上方种了花草掩盖其中的空隙,年深日久,无外人知晓,又生的繁密,两面花草虽不可能长的一模一样,但站在两墙之侧,不站上去,无人告知,是根本不会其中的关窍。

    这条小小的道,连通整个无仪坊,它并非地道,并不能让人藏身许久,它恰好能让困在坊中的人,能够悄无声息逃出去。

    当年余茗姑掌家,正是乱世,无仪坊受损,余茗姑修建时刻意修了这条道,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竟会是潘挚。

    当初映萱将这条道告知潘挚时,潘挚还曾与他打趣,还不如修一座地道。

    可转念一想,修建的工人是外人,一座地道若是让他们宣扬了出去,只怕弄巧成拙,今日更觉余茗姑心思更为细腻。

    而这条小道,男子身形的确进不去,可女子一旦入了,已然就成了瓮中之鳖,也难怪卿姑并没有大肆炫耀这条道。

    潘挚从未发现一环的力气也是极大,拉着她的手,片刻就来到暗门入口,她扒拉着作为掩盖的枫藤,枫藤爬满了墙面,密密麻麻。

    潘挚摁住一环的手,指着卿姑的方向:“一环,住手,你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