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离别
江南博不善马术，攸宁特地给他准备了马车，为防着他路上出事，派了人一路护送他回杭州府。
攸宁告诉潘挚的时候，江南博一行也准备要出发了。
“他说想见您一面，攸宁想着，怕是最后一面了，姑母若是想见，做侄儿的也不好拦着，虽是不情愿，他也算是攸宁的姑父。”
“嗯。”潘挚轻轻应着。
“姑母快去快回，趁着四叔父还不知晓。”
潘挚整了整衣袍，她站起来，问攸宁：“攸宁，你瞧我，可好看？”
攸宁道：“姑母自然好看。”
“可惜在丧期，不能敷粉。”
潘挚拐到后门，寻常马车旁，覆手站着一个男子，潘挚缓缓走近，轻声唤道：“博衍。”
江南博回头，就见潘挚强制展开一个笑脸，苦涩从心头起：“若是不想笑，那便不要勉强了。”
潘挚不听，依旧笑着：“总是要在你心中留个好印象，十数年相守，安安稳稳的日子，有你陪伴，如愿足矣，若还是一副丧气的脸面对你，岂不是辜负了你。”
江南博伸手用力抓住潘挚的手，将她往身前一揽，力气极大，仿佛要把潘挚塞入自己的身体。
“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吗？哪怕一开始没有，现在也是喜欢的是吗？”
潘挚紧紧拥住江南博，熟悉的怀抱，曾经的港湾，为她避去无数风波，遮挡无数风雨。
“跟我走吧，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是说，有三叔在，他会为你料理一切后事吗，想必，他会有主意，他一心照看着你，你在杭州定会无恙。”
潘挚眼眸垂下，轻轻摇头。
“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跟我走？”
“待一切平顺了，我就回来。”
“如若。”这个平常叫惯了的名字，在此刻却显得尤为突兀，江南博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来时连自己都怔楞了许久。
“你瞧，你心中依旧有所芥蒂的，不是吗？”
“不是，我……”
“荣王与用我要挟皇帝，我若不离开，只会连累江氏满门，就当做是为了用和，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叫过我阿娘的，他是你我的孩子，为着孩子，为着他的安危着想，为父母的，计之深远，不该因我，毁了他。”
“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潘挚苦笑：“怕是四哥看得紧。”
“你说，我们时候才会能在一起。”
“天下大定之时。”
江南博不懂政治，可他也识文断字，读过史书，天下哪有安稳的时候，纵然当朝官家坐稳帝位仍有暗地里争权的诡谋，潘挚此言，便是要告诉他，此生两人再无相见的可能。
他原是这样无能，终归还是要一个女子保护自己。
江南博摩挲着潘挚的手背，缓缓放开她的手，柔声道：“我在关苑，等你回来。”
等——
大中祥符五年，国泰民安。
时年四十四岁的江南博早已在江南站稳脚跟，他已经无须像从前一样东奔西走，事事亲自操持打点，底下也全是心腹。
自潘挚离开杭州府，安歌功成身退，蹉跎数年，子女也都渐渐长成，江南博知道安歌身世，给了一笔银钱放他离开，安歌从前不爱看书，反倒是年岁渐长，性子稳了下来，一坐便能坐几个时辰，闲下来也看看书，近来也有读取功名的打算。
江柳跟在马车旁，马车行进缓慢，他不想骑马，脚步缓缓跟着。
江南博撩开马车帘子就见江柳意兴阑珊的模样，笑道：“一路好风光，怎么，还瞧不上不成。”
江柳道：“爷您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是说有人在此地见过夫人，我们这才千里奔波来寻吗，人没找着，就回去了，小的哪里笑得出来。”
江南博哈哈一笑，说道：“来消息的人耽误了许多功夫，我们即便奔波而来，怕是也赶不上时候了，我早有计较。”
“那您还来，一南一北，隔着千里，爷，您年纪不小了，可不能这么折腾。”
“胡说，江博衍不过四十，你看看往昔征战沙场的老将，五十，六十，七十的也都去得，官家选人还都得挑这个岁数的，怎么在你小子口中，反倒是老了。”
“二爷，您可别打岔。”
“小子出息了。”
“老夫人都求到小的们这里了，不开口也不行呀，文家小娘子，林家小娘子您都不喜欢，老夫人说她那里还有张家的陈家的，对了，余家二娘子的官人去年殁了，无子，左右咱家已经有小官人了，不在意这许多，二爷您若喜欢，小的瞧着，余二娘子就挺好，有了年岁，也知心。”
这些人中江柳才说了小半，老夫人给他名目时，名字太多，他记不得，老夫人有求，便让人誊抄一份给了江柳，江柳挑了些名字好记的记下了。
林氏去了也有几年了，江家一直是妾室管家说出去也不体面，李氏是平妻，与正妻依旧是有差距，更何况，她已经两年不在杭州府，江柳见过，江南博写了一封放妻书，落款名字迟迟未签上，当年的事他也只是耳闻，左右是合了老夫人的心意。
“嗯，好。”
“啊？”江柳惊讶，“二爷您说什么？”
“我都这个岁数了，小娘子们还是不要糟蹋了，余二娘子就很好，待回去了，就操办起来吧。”
“二爷，您怎么？”
江南博低下头，腰间红光耀目，他唇间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意，他转了转同心结下的一颗红珠子，翻到那一个雕痕，他细细摩挲着。
江柳见此，不再言语，这两年来，江南博一直把这块红珠子带在身上，时不时看上一两眼。
“她把罗缨落下了，她是那么珍视这只罗缨，有它在，她一定会回来，哪怕她不回来了，我也可以拿着它，去把她找回来。”
江柳把车帘子放下，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老夫人的心愿怕是要空了。
突然，江柳心口猛地觉得有什么物事插入，速度极快，他反应不过来，艳红缓缓在胸口出流出，他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只来得及说一句：“二爷，快逃。”
攸宁告诉潘挚的时候，江南博一行也准备要出发了。
“他说想见您一面，攸宁想着，怕是最后一面了，姑母若是想见，做侄儿的也不好拦着，虽是不情愿，他也算是攸宁的姑父。”
“嗯。”潘挚轻轻应着。
“姑母快去快回，趁着四叔父还不知晓。”
潘挚整了整衣袍，她站起来，问攸宁：“攸宁，你瞧我，可好看？”
攸宁道：“姑母自然好看。”
“可惜在丧期，不能敷粉。”
潘挚拐到后门，寻常马车旁，覆手站着一个男子，潘挚缓缓走近，轻声唤道：“博衍。”
江南博回头，就见潘挚强制展开一个笑脸，苦涩从心头起：“若是不想笑，那便不要勉强了。”
潘挚不听，依旧笑着：“总是要在你心中留个好印象，十数年相守，安安稳稳的日子，有你陪伴，如愿足矣，若还是一副丧气的脸面对你，岂不是辜负了你。”
江南博伸手用力抓住潘挚的手，将她往身前一揽，力气极大，仿佛要把潘挚塞入自己的身体。
“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吗？哪怕一开始没有，现在也是喜欢的是吗？”
潘挚紧紧拥住江南博，熟悉的怀抱，曾经的港湾，为她避去无数风波，遮挡无数风雨。
“跟我走吧，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不是说，有三叔在，他会为你料理一切后事吗，想必，他会有主意，他一心照看着你，你在杭州定会无恙。”
潘挚眼眸垂下，轻轻摇头。
“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跟我走？”
“待一切平顺了，我就回来。”
“如若。”这个平常叫惯了的名字，在此刻却显得尤为突兀，江南博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来时连自己都怔楞了许久。
“你瞧，你心中依旧有所芥蒂的，不是吗？”
“不是，我……”
“荣王与用我要挟皇帝，我若不离开，只会连累江氏满门，就当做是为了用和，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叫过我阿娘的，他是你我的孩子，为着孩子，为着他的安危着想，为父母的，计之深远，不该因我，毁了他。”
“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潘挚苦笑：“怕是四哥看得紧。”
“你说，我们时候才会能在一起。”
“天下大定之时。”
江南博不懂政治，可他也识文断字，读过史书，天下哪有安稳的时候，纵然当朝官家坐稳帝位仍有暗地里争权的诡谋，潘挚此言，便是要告诉他，此生两人再无相见的可能。
他原是这样无能，终归还是要一个女子保护自己。
江南博摩挲着潘挚的手背，缓缓放开她的手，柔声道：“我在关苑，等你回来。”
等——
大中祥符五年，国泰民安。
时年四十四岁的江南博早已在江南站稳脚跟，他已经无须像从前一样东奔西走，事事亲自操持打点，底下也全是心腹。
自潘挚离开杭州府，安歌功成身退，蹉跎数年，子女也都渐渐长成，江南博知道安歌身世，给了一笔银钱放他离开，安歌从前不爱看书，反倒是年岁渐长，性子稳了下来，一坐便能坐几个时辰，闲下来也看看书，近来也有读取功名的打算。
江柳跟在马车旁，马车行进缓慢，他不想骑马，脚步缓缓跟着。
江南博撩开马车帘子就见江柳意兴阑珊的模样，笑道：“一路好风光，怎么，还瞧不上不成。”
江柳道：“爷您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是说有人在此地见过夫人，我们这才千里奔波来寻吗，人没找着，就回去了，小的哪里笑得出来。”
江南博哈哈一笑，说道：“来消息的人耽误了许多功夫，我们即便奔波而来，怕是也赶不上时候了，我早有计较。”
“那您还来，一南一北，隔着千里，爷，您年纪不小了，可不能这么折腾。”
“胡说，江博衍不过四十，你看看往昔征战沙场的老将，五十，六十，七十的也都去得，官家选人还都得挑这个岁数的，怎么在你小子口中，反倒是老了。”
“二爷，您可别打岔。”
“小子出息了。”
“老夫人都求到小的们这里了，不开口也不行呀，文家小娘子，林家小娘子您都不喜欢，老夫人说她那里还有张家的陈家的，对了，余家二娘子的官人去年殁了，无子，左右咱家已经有小官人了，不在意这许多，二爷您若喜欢，小的瞧着，余二娘子就挺好，有了年岁，也知心。”
这些人中江柳才说了小半，老夫人给他名目时，名字太多，他记不得，老夫人有求，便让人誊抄一份给了江柳，江柳挑了些名字好记的记下了。
林氏去了也有几年了，江家一直是妾室管家说出去也不体面，李氏是平妻，与正妻依旧是有差距，更何况，她已经两年不在杭州府，江柳见过，江南博写了一封放妻书，落款名字迟迟未签上，当年的事他也只是耳闻，左右是合了老夫人的心意。
“嗯，好。”
“啊？”江柳惊讶，“二爷您说什么？”
“我都这个岁数了，小娘子们还是不要糟蹋了，余二娘子就很好，待回去了，就操办起来吧。”
“二爷，您怎么？”
江南博低下头，腰间红光耀目，他唇间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意，他转了转同心结下的一颗红珠子，翻到那一个雕痕，他细细摩挲着。
江柳见此，不再言语，这两年来，江南博一直把这块红珠子带在身上，时不时看上一两眼。
“她把罗缨落下了，她是那么珍视这只罗缨，有它在，她一定会回来，哪怕她不回来了，我也可以拿着它，去把她找回来。”
江柳把车帘子放下，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老夫人的心愿怕是要空了。
突然，江柳心口猛地觉得有什么物事插入，速度极快，他反应不过来，艳红缓缓在胸口出流出，他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只来得及说一句：“二爷，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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