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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谋心

    灵州屠苏城,城东萧府。天空已亮,有微微晨风,太阳欲露还羞,只漏出半张脸颊。

    萧兰儿打开闺房的门走出来,关好房门,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向梅苑走去。因为今天要出远门,所以重新穿上了一双紫色绣花鞋和一件紫衣,身上背着一个黑色包裹,左手提着一柄流樱剑,腰间还挎着一个别致的酒囊。

    她这个人,因为职业的缘故,做事总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从小就养成了忌酒的习惯,所以家里也并没有酒囊这种东西。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饮酒对她来说,成了一件迫不得已、且必不可少的事情,所以、她昨天傍晚特意到街上去买回了这个别致的酒囊,今天装满了酒,带在了身上。

    梅苑里。曹飞练习剑法有些累了,席地而坐,正在休息,无聊间,回想起了往日和丫鬟小梅的清白时光,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展开看了起来。方巾染血,上面有小梅临死前、用自己的鲜血歪歪扭扭写下来的“对不起”三个字。

    他一时出神,也没有注意到萧兰儿已经走近,等眼角余光看见了萧兰儿的紫色衣摆,才抬头看去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以为萧兰儿要带他练剑,就又把方巾塞进了怀里。

    萧兰儿想不到曹飞还会留着那块方巾,暗暗感到一阵惋惜,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不能教你练剑了,你一个人练吧。”

    曹飞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萧兰儿道:“东华。”

    曹飞目光一亮,有了兴趣,问道:“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去吧。”

    萧兰儿道:“带你干什么?”

    曹飞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帮你拿东西!”

    萧兰儿道:“你还不会飞,带着你很麻烦。”

    曹飞的名字虽然叫“飞”,但死也办不到“飞”这件事,笑容消失,失去了希望。

    萧兰儿道:“你还是乖乖地守在家里比较好。一来,萧龙儿刚刚接管家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和胡三儿的帮忙。二来,你在江湖上的那些朋友,知道你还住在这里,家里起码不会再进小贼了。”

    曹飞羞羞一笑,总算觉得自己还有点儿用处,说道:“那你去吧,有我守在家里,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小贼进来的。”

    萧兰儿感到满意,说道:“那我走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了。”轻轻一跃,扶摇而起,向着东南方的天空飞去了,留下曹飞一双心驰神往的眼神,在心中暗暗想到,他什么时候才能飞呢?

    六月是荷花初开的时候,所以六月的月亮也就有了一个雅称,叫做:荷月。也正因为如此,荷月也常常被世人用来指代六月。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也的确要比昨天的圆!

    朦胧的月光洒落人间,就如同一个难分真假的梦境。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东北方急速飞来,转眼掠过萧府,背对着悟道亭,轻轻落在了大街上,真气缓冲间,卷起一阵夜风。

    卢靖南正在悟道亭里打坐清修,睁开眼睛看向了那人的背身,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交领长袍和一件黑色的对襟长衫,背后还背着一把直刀,感到十分眼熟。

    那人落稳身形,转身看向悟道亭里的卢靖南,上前两步,问道:“里面坐着的、是卢兄吗?”

    卢靖南眼神一亮,露出笑容,起身走出悟道亭,回道:“沈老弟,你终于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洪河谷仙刀门门主:沈轻鸿!

    沈轻鸿道:“我去北陀山雁回峰找你了,你的师弟鲁志平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一刻不停地赶来了这里,想不到、你真的是在这里。”

    卢靖南惨然一笑,自嘲道:“悔不该当初没有听从你的话,用了他们两个人,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实在是惭愧。”

    沈轻鸿道:“应该感到惭愧的、是我才对,卢兄为了这件事,把一世英名都豁出去了,而我却从头到尾都没能出上一分力,还要过来坐享其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卢靖南从怀里摸出一叠纸张,说道:“咱们在去翠微山之前,就已经有了盟约,要同进共退,东西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沈老弟只管拿去,不用见外。”说完,把手中纸张递给了沈轻鸿。

    沈轻鸿心里十分欣喜,伸手接过纸张,却发现纸张里还夹带着一根硬物,翻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根黄色的玉简,玉简里隐隐有着一丝鲜活的魂力,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赵翎儿。

    他不由一愣,觉得纸张里面夹带着一根玉简,卢靖南不可能感觉不到,从而想到,卢靖南故意把这根玉简夹在纸张里递给他,定是另有深意,问道:“这人是谁?”

    卢靖南道:“这个东西,是我从陈武亮的身上搜出来的,她是鬼驮山庄里的一个家奴,黄夫人身边的一个亲信。”

    “一不小心,怎么把它也拿出来了,不过、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沈老弟不感兴趣的话,不妨随手扔了吧。”

    沈轻鸿心思敏捷,很轻易就能听出、卢靖南说的是反话,因为卢靖南如果想要扔掉,早就扔掉了,不会留到现在,再用这种隐晦的方式传递给他,回过神后,问道:“这么说来,黄夫人跟着陈武亮、曾经在洪川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卢靖南不漏痕迹一笑,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想、她就算不知道全部,那也至少应该知道其中的一部分。”

    沈轻鸿已经能够猜出卢靖南的真实用意了,问道:“那么,只要我把她教给七重门,黄夫人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

    卢靖南见沈轻鸿已经明得真意,心中十分高兴,嘴上却道:“沈老弟万万不可。你有所不知,在陈武亮死前,我曾当着他的面,对天发下过毒誓,若是有朝一日、弃黄夫人于不顾,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可不要害我。”

    沈轻鸿听了这句话,心里更加能够明确卢靖南的真实用意了,笑了笑,说道:“卢兄发过毒誓,我可没有发过毒誓,这根玉简既然已经落在了我的手里,那就和卢兄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卢靖南感到无可奈何,说道:“沈老弟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已经答应了昭华寺的普恒方丈,要在这里悟道三年,对黄夫人实在是爱莫能助了。”话语之中,颇具惋惜和自责之情。

    沈轻鸿道:“卢兄请放心,东西我是绝不会白拿的。”

    卢靖南无奈道:“就算沈老弟心意已决,我也还是要劝阻你几句的。这件事你如果亲自去办,七重门必定会起疑心的。”

    沈轻鸿笑道:“卢兄放心,不是还有一个翠微剑派吗。”

    卢靖南总算放心下来,为难道:“既然这样,我也只好不再劝了,沈老弟可千万要好自为之。”

    沈轻鸿道:“卢兄保重。”扶摇而起,向着洪河谷飞去了。

    卢靖南心里的大石头得以放下,轻松一笑,回到悟道亭,盘腿坐下,开始继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