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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神都九天(1)

    大禹城的暴乱很快蔓延到整个九州,原本大一统的王朝变得四分五裂。干旱的无情再加上战争的残酷,使这块大地更加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龙城之变以及龙王临死布云造成天象诡异,天帝上穹惊闻之后,马上派出刑神武孤高下界调查。

    几日后,刑神武孤高回到天庭启奏:“九州王朝礼崩乐坏,无视上天警示,依然背弃神道,盲从魔教,道德沦丧,罪恶遍地,使魔壮大猖狂、气焰熏天。魔狼子野心,竟背后操控龙王,致龙城生变。”

    天帝上穹视而不见人间百姓苦难,却对九州王朝叛逆耿耿于怀,说:“九州王朝如此胡作妄为,堕落放肆,不可饶恕,令其继续无雨,以示上天严正,神道权威!”

    孙悟空告别花果岛,重回修真学院,向师尊菩提请安问好。仙尊菩提说:“近期突然龙城生变,九州变天,我启用聚灵盘卜上一卦,卦辞上竟然隐晦提到你,且你百年下山期已到,所以为师召你回来,问问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聚灵盘乃是修真学院镇院之仙宝,能借用五湖四海、三界九州万事万物的灵气,收集信息凝聚在盘上。聚灵盘通过这些信息知过去,预未来。

    孙悟空禀明百年际遇,着重讲述了在东海龙城及花果岛所遇所见所发之事。

    仙尊菩提十分惊喜,问:“你寻到自己的生命意义了吗?”

    孙悟空点了点头,说:“在龙城突然悟道,但是这种新生的力量只能在当时瞬间爆发,时间一过灵力还是会回到原先贫弱状态,而且现在怪病又复发了。”

    “战魂觉醒,千年的修炼终迎来希望曙光。”仙尊菩提微笑。

    “生命活动规律如此。”他又谆谆说道,“新生事物的出现往往会受到旧有势力与既得利益者的排斥、打压与消灭,只有艰苦奋斗,顽强到它们再也吞噬不下,便能生根发芽,并欣欣向荣,成为主导力量。”

    仙尊菩提说:“所以在往后,你还需通过实实在在的努力开启更高的境界,取得最终的胜利。”

    “谢谢师尊指导。”孙悟空顿时开朗起来,又问道,“师尊,天帝禁雨人间,我们仙国如何看待这事呢?”

    仙尊菩提沉吟,说:“事情的起因是魔蛊惑九州王朝人皇开展灭神运动,天帝震怒下令禁雨,以示天之惩罚,目的是要让人间反省罪责,重回信仰正道。为了遏制住魔教发展与壮大,仙会起初是支持禁雨,但……”

    他长叹一声,又说道:“但时间一久,看到禁雨祸及广大无辜百姓,造成严重的人间灾难,仙会已向天庭发出意见书,希望天帝能收回禁令,降甘雨拯救人间苍生。但天帝不回复也不降雨,冷处理这件事,仙会也是无可奈何。”

    “师尊,凤婉霞是凤凰女神凤诗诗女儿,你知道凤凰女神事吗?”孙悟空心里挂念着凤婉霞,说,“凤凰一族自上古以来就是灵界权贵门阀,可凤凰女神为何会在花果岛安家呢?数万年来神国天后均出自这一族,但这朝天后却不是凤凰一族。我查询史书与一些相关记事文档,均查不到相关原因,似乎讳莫如深。”

    “查不到是因为这会牵出一段恩怨纠葛的往事,这往事间接成为当年神妖千年战争的导火索。”仙尊菩提说,“这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说吧,等你练到战魂第二式境界,我会悉数告知你。”

    孙悟空见师尊菩提言有隐晦,他也不好接着多问。

    孙悟空迟疑片刻,终下定决心说道:“师尊,徒儿想去参加天考!”

    仙尊菩提心中感叹,自己一直想阻止孙悟空跟天帝发生任何交集,但——这难道是孙悟空命里定数,终有这趟境遇吗?可是祸?是福呢?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仙尊不信命,可也随命;但不由命,先尽人事吧。

    仙尊菩提思虑良晌,正色问道:“你可知接受三道天雷的凶险?”

    “弟子知道。”孙悟空说,“这数十万年来,主动挑战天雷,或被天雷考验者有数十个灵者,结果仅有战神独求我一神通过,其他灵者都是灰飞烟灭。”

    “那你还要去?”仙尊菩提沉声。

    “弟子悟道自己的生命意义,是坚定向前的路,汲汲而生,积极而活!弟子想要大步前进!”孙悟空答道。

    “生命意义是叫你活着,而不是去送死!”仙尊菩提肃然。

    “弟子想成为一个自己想要也被别人需要的人!”孙悟空眼含忧伤。

    “你也想帮那凤姑娘实现求雨的愿望吧?!”仙尊菩提心下怜惜。

    “弟子下山寻道,百年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大多是自私自利、尔虞我诈之徒,很难有人会有奉献行为,更谈不上牺牲生命。”孙悟空朗声说道,“但在凤婉霞身上,在这片桃源理想大地上,弟子看到了一种可歌可泣的信念。他们知道生命短暂,选择热爱生活。在生活遇到困难时,他们能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岛民的幸福,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这求雨事情,连为师与仙会都无可奈何。”仙尊菩提目光忧虑,说:“虽然你和凤姑娘心念苍生,不怕牺牲,做的非常好,但你们现在这种执着行为,跟自杀没什么不一样的,这又何苦呢?”

    孙悟空想自己既然找到生命的意义,便要勇敢践行,不然会渐渐迷离,再次迷茫。他叩拜说道:“希望渺茫,但弟子坚定此心!”

    仙尊菩提严厉地说:“以你现在的灵力连个普通的灵生都打不过,何况要去抵抗比天神都还要厉害的三道天雷呢?”

    孙悟空说:“是磨难,但也是明志;是劫数,但也是重生!”

    “不要心存侥幸,一切但凭实力。”仙尊菩提无奈说道,“要通过三道天雷,你起码要领悟出第二式战魂力量才有一线希望。你若真觉得自己可以人定胜天,那为师就跟你定个十天之约。”

    孙悟空不禁问道:“怎样一个十天之约?”

    “十天后,你若悟出战魂第二式境界,为师便答应你跟着木院去天庭神都。”仙尊菩提说,“若你悟不出,你要答应为师,从此你一生静心在仙国,当一名修真学院的仙师,过自己安好的生活。”

    孙悟空喃喃自语:“战魂第二式境界?是要觉悟情感归属,那我的情感归属在哪里?……”

    接下来的十天,孙悟空反复思考自己的情感归属,可依然是不清不楚。

    他幼时在等级森严的灵界里孤独的一人生活过,少年正当时却又流浪凡间,受尽人情冷暖,如今就算站在最炽烈的阳光下,他的心都容易带着凉意。

    但庆幸的是,他遇到几个真心呵护他的人:仙尊、狰王、凤婉霞。

    那他最终的情感归属是哪里呢?修真学院?花果岛?还是另有一个天地?

    到了晚上,风清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孙悟空心里牵挂与脑里浮现的都是凤婉霞,就算怪病复发,剧痛折磨也阻止不了他对她的入骨相思。

    孙悟空不再纠结寻找战魂第二式道意,而是整日整夜在修真学院藏书阁里,沉心专注查询炼气书及医学典籍,想要解决凤凰弩耗血费力的问题。

    十日期限已过。第二天清晨,孙悟空望旭日从东方仙峰冉冉升起,他整个人却没有一丝朝日般的气息。

    悟道失败,没有开启战魂第二式境界,连原先第一式战魂力量也召之不来。

    孙悟空有些心平气和地接受命运,若自己悟性只能如此,就不再折腾,不再固执,善待眼前的生活吧,做一名学院里的仙师,好好侍奉师尊,报答师尊这一千几百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一种量力而行的生活,或许才是适合自己的最好生活方式。

    孙悟空望着桌上那本自己整理出的补血增气笔记,心中却又泛出一阵深刻的伤痛,他要挥手告别这段情感。

    孙悟空召唤出筋斗云,把笔记放在筋斗云上,然后说道:“筋斗云,你帮我去一次花果岛吧,把这本笔记交给婉霞。”

    筋斗云是极有灵性的仙物。它见主人想念凤婉霞,却又不去见她,便伸出一只“云手”拉着孙悟空,要他一起去花果岛。

    孙悟空掰开“云手”,苦涩说道:“凤婉霞是天骄子,又是凤凰女神的女儿,风华绝代,我配不上她。”

    筋斗云翻滚,从后面推着孙悟空,要他跟自己一起走。

    “筋斗云,你要明白我!”孙悟空纹丝不动,说,“如果自己没有力量给她幸福,就不要开始,别让诺言成为空谈,让憧憬成为幻想。”

    筋斗云飘来飘去,它也在徘徊。

    “筋斗云,请你帮我这一回吧。”孙悟空轻轻地说,“相见不如不见,以后她前程似锦,我站在远处,看她微笑安好,我已心满意足了。”

    筋斗云“淡淡忧愁”,缓缓爬升,终扬起云“尾巴”,俯首猛冲,消失在天边。

    孙悟空目光寂寞,仿佛此时此刻,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半天过去,孙悟空仍是一个人惆怅地站在原地。突然筋斗云载着老猿仙,映入他的眼帘。

    孙悟空好奇,问:“猿老,你怎么来修真学院了?”

    老猿仙说:“你送给少凤君的笔记,我已派人往天庭送了。”

    孙悟空惊愕,急问:“婉霞去了天庭?”

    老猿仙说:“你离开花果岛的当天,少凤君就去了轩辕学院,恳求她师父孔学圣,带她去天庭参加这一届的天考会。”

    孙悟空着急说道:“龙王说她参加天考,会有危险,你们怎可让她去呢?”

    “这少凤君的性子随她母亲凤凰女神,只要认定一个事便会决心做到底。”老猿仙面带愁容地说,“我们劝也劝不住,连她的师父孔学圣都劝不了。最后孔学圣要求她不能使用凤凰弩,不能显露凤凰女身份,才同意她去。”

    “要说她这是勇气,还是倔强呢?”孙悟空牵挂。

    “是她的信念给予她的勇气。她总是说不去努力,又怎知不可能呢?”老猿仙说,“她深爱桃源理想社会,深爱花果岛那片大地,有很强的职责与奉献感,她认为为岛民求雨是她应该去做的事。”

    老猿仙拿出五行画卷递给孙悟空,说:“这是少凤君那日去轩辕学院前交代我的事,要我等一个月后天考结束,再到修真学院把五行画卷送给你。”

    那日距今天已过十天,四天后第二十四届天考会正式开考,天考会共有十六天,这样算正好是一个月后。

    老猿仙接着说道:“少凤君祝福你用着它,驾着筋斗云去遨游天地。”

    孙悟空眼里泪光闪烁,说:“她一定知道自己此去生死未卜,吉凶难定!”

    “我也知道这意味什么,但少凤君态度坚决。”老猿仙神情沉重,说,“她以她母亲为榜样,要用行动诠释她母亲在这个岛建立起来的精神与信仰。”

    孙悟空想到在自己当初觉得生命虚空,不知方向在哪,思想掉入深渊,无法自拔时,是凤婉霞的出现,像一道光芒,照亮他的生命,让他找到意义!

    他非常喜欢凤婉霞,又万分感激凤婉霞,现在他绝不忍心让凤婉霞一个人到天庭涉险!

    “今天我看到你托筋斗云来花果岛送笔记,我就想着违背少凤君意愿,提前来修真学院,把五行画卷送给你,并道明情况。”老猿仙说,“你和少凤君要好,看有没有办法阻止她参加本届天考会。”

    “猿老,你宽心些。”孙悟空说,“我决定去天庭,跟婉霞共进退。”

    他送走老猿仙,径直到仙尊菩提屋前求见。但仙尊菩提闭门不见,孙悟空便长跪在门前。

    一个时辰过去,侠仙木广礼来到孙悟空面前,肃然问道:“孙悟空,仙尊院长问你,你可悟出战魂第二式力量?”

    孙悟空施礼答道:“学生愚钝,没能悟出。”

    “那你回去。”木广礼说,“仙尊院长令道,等你悟出第二式再来拜见。”

    “学生坚持恳求仙尊院长准我去天庭!”孙悟空高声祈求。

    木广礼说:“仙尊院长不想你去送死,你难道还不明白他老人家的苦心吗?”

    孙悟空说:“学生明白,但学生实在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木广礼虽神色动容,但仍说道:“仙尊院长说,若你再执意去天庭,修真学院便与你断绝关系。”

    孙悟空惊讶地瞪大眼睛,胸口郁闷,然而他再奋力诉说道:“凤婉霞她一个少女,为了给人间众生挣一丝甘雨,还能不惜生命,甘愿犯险。此地此境,此人此事,若我孙悟空不去天庭,反是漠视她危险,漠视她牺牲,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仙尊院长,面对修真学院,面对人心道义呢?!”

    “孙悟空,你真不愧是我修真学院出来的弟子,你要保持这种血性与正义感!”木广礼眼中闪出惊喜光芒,说,“你准备一下,等会儿随我去天庭神都。”

    孙悟空一愣,问:“仙尊院长同意了?”

    “学院上万名灵生,可仙尊院长独对你看重。”木广礼说,“我虽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我看你长大,知你侠骨丹心,是个好男儿。”

    孙悟空感激说道:“谢谢木院认可!”

    木广礼接着说道:“仙尊院长同意你去感受一下天考会,但要你先不急着去接受三道天雷。他老人家希望你明德厚学,沉毅笃行!”

    孙悟空跪拜道:“谢谢仙尊院长一直以来的谆谆教诲。”

    “同时仙尊院长要你和凤婉霞不必过虑求雨的事。”木广礼说,“他老人家及仙会,还有修真学院出来师兄师弟们,正在筹划联名上书求雨。”

    孙悟空顿时明白,在求雨事上,原来师尊一直都有行动。他正色点头,继续细听。

    木广礼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说:“仙尊院长最后要求你,当初从天地来,自此回天地去,参加完天考会,以后不用再回修真学院了!”

    孙悟空慌乱,颤声地问:“这是为何啊?”

    木广礼拿出一封书信,说:“这是仙尊院长交给你的影信,你可以现在安心打开,我会帮你布下结界,隔离周边杂音。”

    孙悟空再次向木广礼施礼谢道:“谢谢木院长!”

    木广礼悬在半空,向房子四周布下结界后离开。

    孙悟空打开影信,纸上展现出仙尊菩提的音容笑貌。

    “悟空,你已经长大,有自己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为师该是让你真正走出修真学院,到广阔天地翱翔。”仙尊菩提说,“若为师强留你在这里,虽为了你能安好,但为师终于也明白了,那反而让你迷茫与不开心。我不希望看到你的眼神,一天一天渐渐失去神采。那种呆滞目光,像是没有生命。”

    仙尊菩提在影信里最后激励道:“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为师都是欣慰能有你这个徒儿。为师再次要求你,选好了自己的人生,便不要有怀疑,记住成功的真正秘诀是你自己,是否有颗永不言弃的英雄心。”

    此时,眼泪一粒一粒地从孙悟空眼眶里不停地掉落下来。他重重磕拜,真挚说道:“谢谢师尊,上千年恩情,徒儿至死难忘!”

    孙悟空拜别后,跟着侠仙率领的修真学院使团,坐仙船去天庭神都女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