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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问武天考(5)

    矮人见神明显灵,这下知道了灾难真的要降临,一下子惊慌失措。随后城邦秩序开始崩溃,四处出现打砸烧抢,整个城邦陷入极度混乱当中,完全脱离了孙悟空引导的方向。

    骤然,那座金矿山浓烟滚滚,喷出炽热的岩浆,如暴风骤雨般轰炸四周。城邦顷刻间遍地惨境,末日灾难提前降临!

    在天灾面前,众生如此渺小,又如此不堪一击。

    火山爆发也引起地震。地震把城邦四周毗连的土地全部坍塌了下去,使矮人城成了一个孤城。

    孙悟空惊骇天道的强势,知道是自己泄露天机引起矮人城末日提前到来。他心里自责不已,赶快降下仙船。

    矮人看见有一艘能飞的船,争先恐后要爬上仙船,但仙船空间有限。于是船上船下从挤压到踩踏,再到斗殴厮杀,船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活着才是最重要,其他都可以丢失。此时的矮人已没了人性,凶相毕露,顷刻间仅能逃生的仙船也在混乱中被毁坏。

    孙悟空被眼前的场面所骇然,人祸竟比天灾更可怕,更无情,更残酷。

    评判神吏出现在孙悟空身边,说:“孙悟空,只要你点头归顺魔教,我可助你让仙船重飞,你还能带一百位矮人逃生。”

    “你不是神吗?”孙悟空吃惊。

    评判神吏甩了一下袖子,眨眼间原本白净脸突然变成凶狠相貌出现,他说道:“我是魔,安插在神国,招募志同道合者!”

    孙悟空顿然正容,大声说道:“我千年修道,仙师们谆谆教导学子要抗魔卫道,正心正气,我绝不污学院信仰!”

    那魔冷冷问道:“你难道要看着全城矮人受死吗?这是学院教你的信仰吗?”

    孙悟空愣住,迟疑说道:“人自古谁无死,应曲直分明,应是非鲜明,应……”他无法再说下去。

    生命宝贵,救死扶伤,这是学院信仰所在。

    若不救眼前这些人,我这是背叛学院信仰,跟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我想救眼前这些人,就必须成为恶魔,背叛学院信仰,这又是什么逻辑呢?

    孙悟空心里难以表达的苦涩,陷入迷茫的徘徊中,他颤声,断断续续说道:“我不能欺师灭道,卖掉自己的灵魂……”

    蓦然,金矿山促动全城到处地方喷涌岩浆,岩浆气势汹汹地奔腾、袭击,如同数百条火龙从火浪中穿出,张牙舞爪地扑食矮人城,迅速留下千万条火红抓痕。

    猛然末日灾难怒吼,地动山摇,整座城马上往地下沉陷,岩浆将所有一切吞噬灭亡,原本骚乱喧嚣的人头、响彻云霄的哀嚎声此时一下子销声匿迹。

    那魔已倏忽不见,而悲痛如数丈高的海潮,翻卷猛烈地击打孙悟空心胸,他责怪自己优柔寡断,痛恨自己力不胜任,害了矮人城与矮人。

    孙悟空站在筋斗云上,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呆滞地望云下已不复存在的矮人城。

    自经历这件事后,他便感觉做了一场永远醒不了的噩梦,这梦是如此深刻,如此痛心,如此耿耿于怀。

    到了第三天,半空突然有人念道:“我佛慈悲,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孙悟空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半空中一头踏云神兽——金毛犼,金毛犼背上莲花台坐着一位眼神慈爱的女菩萨。

    孙悟空博学多闻,又在人间游历百年,知眼前这位是佛国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他赶紧理一下衣裳,驾云上空向观世音菩萨鞠躬致敬礼,说道:“仙国修真学院弟子孙悟空,叩拜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仔细打量孙悟空,柔声说道:“孙悟空,你我早有缘分,之前就已相识,你不用客气。”

    孙悟空不明白观世音菩萨是什么时候认识他,观世音菩萨与师尊菩提一样,深受三界众生爱戴,他不可随意开口询问。

    随即他又想到这百年自己因为三道天雷,而在灵界成为热点话题,想必这个原因,观世音菩萨才认识自己。

    孙悟空万万不会想到,眼前这位菩萨说的“认识”,其实是从他襁褓时就结下的缘分,且观世音菩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观世音菩萨心中甚是欣慰,这孙悟空眸若清泉,英气率真,而仙尊菩提用“仙石孕育的孩子”来隐藏孙悟空身世,她自然知道其中含义,就让这秘密永远继续隐藏下去。

    观世音菩萨轻轻问道:“孙悟空,你在为矮人城末日灾难难受?”

    孙悟空惭愧说道:“是弟子无能,连一个矮人都救不上。”

    观世音菩萨叹道:“就算是大神,也不是能事事顺心,能无所不能,能力挽狂澜的。”

    孙悟空难以排解这愁闷,说道:“我亲眼见着城邦的毁灭,一万生命的死亡,这心实在痛苦难受得很。”

    观世音菩萨眼里流露悲天悯人的神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又何尝不是呢?这众生万物要是跟宏大苍天相比起来,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无力啊,苍天俯瞰众生,主宰生命,它认为矮人城已成为邪恶之地,所以要降下末日灾难,焚烧罪恶,矮人命数已定,自难逃躲,没神、没妖、没仙、没怪、没佛、没鬼、没真人能拯救得了他们,所以你接这个任务,一开始就是个死任务,是刑神想法子,要踢你出局。”

    孙悟空迷茫问道:“若命运天已注定,那我们还要做什么呢?就听天由命吧。”

    观世音菩萨铿锵有力说道:“不是这样的,矮人当初若能悬崖勒马,就不会掉入死亡深渊!命运有定数,是指一个人的生命能量先天已定大小,可预见这人的人生成果,但命运也存在变数!”

    她轻轻说道:“有因才有果,这人先天好,本预见有个好成果,可后天不修善道,心生恶念,便招来负能量,好的成果最终被消磨掉;那人先天一般,本判定成果也一般,可后天勤奋努力,心有阳光,正能量凝聚在身,最终将一般的成果提升到出色,所谓‘命自我立,福自己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也是阐述这种变数。”

    孙悟空说道:“可我连一个矮人都救不了,我不知我以后还能做什么?”

    他的眼睛和心,仿佛被月光蒙了一层迷雾。

    观世音菩萨怜爱说道:“孙悟空,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都是苦,苦短人生,应当知行合一,可不能因为一次失败,而忘了自己使命;不能因为一次摔倒,就选择躺在地上;不能因为一次磨难,却放弃曾经理想,你明白吗?”

    观世音菩萨的训导震撼孙悟空心灵,是啊!自己还有求雨的使命!还有守护情感的理想!还有践行生命意义的初心!不能因为一次打击而从此颓废下去,师尊曾说过,成功真正秘诀是自己,是否有颗永不言弃的英雄心!

    孙悟空眼睛里重闪光芒,他向观世音菩萨礼拜,说道:“谢菩萨点醒弟子!弟子会重燃勇气,救赎这一次失职!”

    观世音菩萨鼓舞说道:“聪慧又责任心强的好孩子,孙悟空,人间遭受旱灾苦难,已濒临绝境,我佛因四大皆空思想而不能过多干涉三界政务,但慈悲之心甚重,你这次在天庭不畏强权,奇迹通过三道天雷考验,或许你会在本届天考会中走得很远,甚至有可能拔得头魁,若结果真是那样的话,请你到时求愿,能为人间千千万万百姓发声。”

    孙悟空表情带有歉疚之色,说道:“为人间求雨,本是我这次参加天考会的原因,但弟子惭愧,没完成这次任务,止步封灵考第四轮,不能再前进了。”

    观世音菩萨微微眉舒目展,说道:“神执行天道任务是属于司命院严格保密的事项,你不回天廷,别人也找不到你,所以你不知道上面情况,而我两天前注意到矮人城将有末日灾难,便有心托梦给所有矮人,警告他们快离城,可他们贪图富贵,不愿离开这能坐享其成的金矿,最终一意孤行,不当梦里我的话一回事,我正要再想办法时,后面你就出现了。”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为矮人城灾难到过司命院问询,得知你已晋级到封灵考第五轮,却发觉你还在人界,我便特意走这一趟,跟你见面。”

    孙悟空惊讶,原来这中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他不明问道:“我不是没完成任务吗?为何会晋级呢?”

    观世音菩萨说道:“司命星君告诉我,这封灵考第四轮是考中考,真正的考题是考天骄子对天帝,对神国,对神道的忠诚度,可惜在欲望与利益面前,就算是神仙,有时也会误入歧途,何况这次司命院是针对每位天骄子特征及弱点,每个任务都对应设局,这些天骄子更容易上当,守不住道的原则。”

    她柔和的目光,凝注在孙悟空的脸上,欣慰道:“你有渴望,但刚正不阿,没有迷失本心,所以你和其他三十一位通过考验的天骄子一起进入下一轮。”

    孙悟空恍然明白,当初司命星君只着重强调下凡执行任务,却故意不提晋级的规则,制造大家惯性思维认识。

    他内心一下激动,只要自己还在天考里继续前进,便有机会向天帝求雨,便可实现凤婉霞的愿望,以及自我救赎这一次在矮人城的挫折。

    孙悟空忙拜礼,向观世音菩萨谢恩,而观世音菩萨轻轻问道:“战魂第三问正义存在,你可以领悟到?”

    孙悟空一怔,诚恳回道:“弟子愚钝,还没领悟到其中要义,请菩萨赐教!”

    观世音菩萨说道:“战神独求我的战魂九式,其奥妙地方在于不同修炼者,便有不同的悟道,不同的悟道便产生不同的力量,孙悟空,正义是否存在,要从你自己心中寻找答案!”

    片刻,她问道:“孙悟空,你心中相信这世界存在正义吗?”

    孙悟空斩钉截铁答道:“存在!我相信!”

    虽然这世界尔虞我诈、强肉弱食,冷漠得让人绝望,残酷得让人悲痛,但他一路前行,一路成长以来,看到师尊、凤凰女神、龙王、剑神、侠仙、义怪、学圣、凤婉霞等等坚持自己信念,坚持以苍生为己任,侠肝义胆,积极作为。

    这世界自太古以来,历史长河滚滚向前不息,每当家国存亡之际,情义生死之间,总有人挺身而出,捍卫信念,这就叫正义!

    有正义的人轰轰烈烈,令人钦佩,吾辈之楷模。

    观世音菩萨满意点了点头,说道:“不管众生信与不信,做与不做,追求与不追求,正义永远存在天道、地理与人心之中!正义不被道德强加绑架,不被利益冠冕堂皇,不被权力哄骗利用,它不分阴阳,不问是非,不定对错,它只是告诉善恶!”

    她寓意深远的再指导说道:“孙悟空,仰望星空,俯瞰内心,内心大家都是希望能拥有一个真善美的世界,这就是我认为正义存在的意义!”

    孙悟空明澈的眼睛此时炯炯有神,说道:“谢谢菩萨渡我!”

    佛渡有缘人,观世音菩萨说道:“我和你们仙尊院长认识时间甚是久远,十天之前我们在弘法会上相遇,便提起你,我才得知你体内有两道强大却相反的灵力,撕裂着你,使你从小受怪病折磨,这一千六百多年来真是苦了你啊!”

    孙悟空恍然明白为何菩萨对自己了解这么多,他真挚说道:“谢谢菩萨关心,我这怪病已好多年没发作了。”

    观世音菩萨说道:“但毕竟还没完全康复,孙悟空你要勤学苦练战魂九式,早日把善恶两道灵力融会贯通,治愈这怪病,不再受病痛缠绕。”

    孙悟空连声应诺,一股温情在他全身流淌,观世音菩萨如同师尊般和蔼可亲,他感受到自己一生并不孤独,总会遇到良师益友。

    观世音菩萨谆谆再说道:“你体内有太极符印保护,抵御住恶灵,可太极符印却像一座围城,也包住善灵,你悟出战魂前两式的新生力量,因为得不到善灵的强大支撑,就容易被恶灵扼杀在摇篮当中,造成你今日灵力仍然薄弱。”

    她取出一颗佩珠,闪着银色光芒,说道:“这是如来佛珠,我赠送与你,你好好戴在手腕,它与太极符印一起形成双重守护,过滤恶灵,释放善灵,战魂前两式的新生力量便能获得生命空间。”

    孙悟空见这佩珠晶莹璀璨,十分珍贵,据《灵界通史》里的“灵物宝器”篇章写道,持如来佛珠,乘如实道,来成正觉。

    孙悟空说道:“这是佛国之宝,弟子断断不敢收这么贵重礼物。”

    观世音菩萨说道:“在我佛门眼里,并没有贵贱之分,这如来佛珠给别人,不过是净心除烦,给你则发挥它的最大作用,真正功德无量,且后面天考都是格斗类的,你必须拥有强大灵力才能前进,孙悟空,你不必再推辞,要记住你还有使命在。”

    孙悟空听从观世音菩萨安排,忙恭敬地接过如来佛珠,戴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感恩向观世音菩萨行三叩首之礼。

    观世音菩萨看这孙悟空已从当年竹篮里的婴儿,变成英俊挺拔的青少年,她百感交集,替嫣然公主高兴,忙将孙悟空扶起,说道:“仙尊和我最终都一致认同,既然风平浪静不是你想要的方式,那就鼓励你,勇敢地乘风破浪,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孙悟空眼睛里禁不住地闪烁泪光,再次拜礼谢恩。

    观世音菩萨轻轻嘱咐道:“孙悟空,封灵考第五轮就要开始了,你快回天庭,这边我会做场水陆法会,超度这些悲凉的灵魂。”

    孙悟空应诺驾筋斗云回天廷,观世音菩萨望孙悟空离去的背影,再望云下已不在的矮人城,她沉默一阵,静静合掌,慈悲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