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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竹奶奶的回忆

    穿过前厅,后院同样是片小竹林,但比院墙外的竹林更显苍翠,甚至有数棵如翡翠一样的碧绿,几栋小木楼就错落的的分布在这小竹林内。

    后院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边,安逸伸手拨去垂下的竹叶,竹林还是那片竹林,小路依旧是那条小路,十几年来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深藏在心底的那件事,却又忽然泛上心头,在心中荡起的涟漪。

    “怎么又想到它了,或许是时候找奶奶问清楚了。”轻吸几口气,安逸不经意间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快步穿过竹林,向厨房走去。

    靠近后院围墙是栋双层小竹楼,一股饭香味飘来,竹门虚掩着,竹奶奶像往常一样,倚门望着走来的少年。一身墨绿色褥袍,身体微微发胖,泛白的长发卷起,在灯光下透露着慈祥。

    “奶奶,我回来了。”安逸对老人笑了笑,快步走过去。

    “好,好,回来了,咱们准备吃饭。”老人乐呵呵笑着,转身进入厨房继续忙碌。

    安逸随老人进入厨房,将碗筷放到桌上,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奶奶,这两天书院就要毕业考核了,您答应我的……”

    “唉!”

    老人端菜的双手在空中轻轻一愣,叹口气,道:“算了,安子你也长大了,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一切了。”

    说罢,放下碗转身拿起勺子,在翻涌着的浓汤里轻搅着,沉思了一会,道“安子,你对‘翠竹苑’了解多少?”

    安逸微微一愣,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个问题,对着窗外望了望,嘴角扬起个弧度,道“我从这儿长大,在这个家生活了快要十六年了,您说我熟不熟悉。”

    “翠竹苑是您在十几年前向陨龙城执政院申请成立的,目的是收养像兜子和我一样的孤儿,还有代为照料像石头那样父母亲人不在身边的孩子,是咱们殒龙城唯一一所抚养院。”安逸继续说道。

    一些修炼狂人为了寻求机遇,突破自我,选择在星际中闯荡,但机遇往往会伴随着危险,根本不可能妥善的照顾自家孩子。

    所以有些父母会暂时性将孩子托付给认可的人或机构代为照看,给孩子一份安宁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冷血无情。即使自己时运不济,不小心陨落在星空,孩子依旧能安妥成长,血脉依旧延续。

    所以说,像‘翠竹苑’这样的抚养院也就应运而生,在帮别人照看孩子的同时,也能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因涉及到孩子,没有人会掉以轻心,这样的机构,申请条件可以说非常苛刻。为保证孩子受到贴心的呵护,不被虐待,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申请人必须是当地受人敬重的长者,而且在当地要有很高的名望,也要受到居民和执法机构的双重监督。

    “是十六年前……”竹奶奶将汤勺放下,继续说着。

    “十六年前!”安逸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喊道。

    “对,就是你出生那年!说实话,我和你母亲在你出生前就已经认识,或者说是你母亲救了奶奶。”看向窗外的安逸瞬间扭过头来,震惊的看着老人。

    竹奶奶看了看他,笑了笑,接着说道:“那时奶奶练功出了岔子,心脉淤积,弥留之际就想着能落叶归根。回到故乡陨龙城后,奶奶也想你一样天天去山上的石台,放下所有,看云卷云舒,等待死亡的到来。”

    “偶然的一天,我在石台上结识了你的母亲,白衣胜雪,宛若仙子……”

    竹奶奶望着微风拂动的竹叶,陷入沉思,良久------

    檀木峰石台上,一白衣女子抱膝坐于崖前,呆呆的望着远方,时而秀眉微皱,眼神中带着凄苦;转而又痴痴地傻笑,眼神含蜜。在挣扎与回忆中徘徊,像是陷入了艰难的诀择中去。

    石台的另一边,一老妪佝偻着身躯,不时的用手帕捂住嘴,轻嗽两声,洁白的手帕染上殷红,老人不以为意,依旧平和的望着夕阳下的山和远方静谧的城,像是欣赏此生最美的风景。

    微风吹来,老妪再次轻咳几声,低声叹道:“修行苦,红尘难,红尘滚里叹痴怨。一生游荡,半生离索,叹夕阳西下,错过多少景,空余恨…,姑娘,美景不可辜负,人生亦勿留悔恨啊……”

    “错过多少景,空余恨……”

    白衣女子呢喃着,心中激起涟漪,像是要把心里的纠结揉开,姣美的面容逐渐泛起光泽,嘴角一抿,扬起一个弧度,像是带着股神奇的魔力,连夕阳下的花儿都重新绽放,和白衣仙子一同笑着…

    白衣女子站起身来,走到老妪跟前,微微躬身,纤秀的手指伸出,宛若凝脂白玉一般,指尖在老妪身上轻轻一点,纵身离去,余音袅袅。

    “老人家多谢,有缘再相见……”

    竹屋内,竹奶奶回过神来,将煮好的浓汤端了下来,感叹道:“你母亲绝对不是简单的女子,她那看似平淡的一指,却神奇的将我早已放弃的伤势治愈,回味至今,依旧非凡。”

    “虽然伤势痊愈,性命已无忧虑,但奶奶的心脉受创颇久,即便侥幸得以复原,一身修为早就随风而逝了。那段时间也看惯了云卷云舒,渐渐地,老婆子我也就喜欢上了这份宁静的生活,厌倦了过去的种种,也就在故乡留了下来,创办了这‘翠竹苑’,行善积德。”

    看看陷入沉思的安逸,竹奶奶接着道“或许是上天眷恋,让我得以再次见到你母亲,同样还是在石台上,但她已为人母,她怀里抱着你,嘴角上挂着抹不去的笑容。”

    “当时老婆子兴奋极了,救命之恩深似海,陪你母亲谈了良久,那时的你才刚出生没多久,咬着手指咿咿呀呀个不停。你母亲像是非常喜欢这儿,竟陪我这老婆子住了起来。”竹奶奶眼神炯烁的述说着。

    唉------,忽然一声叹息

    “时间没过多久,那天午后,我和你母亲在院中闲聊,看着你在毯子上乱爬。你母亲的万能手环震动了一下,像是收到什么消息。她看过之后,神色瞬间大变,匆忙间将你托付给我,让我帮着照看几天等她回来,但这一等就是到现在……”

    轻轻拍了拍安逸的肩膀,竹奶奶将煮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安慰道:“安子,吉人自有天相,你母亲那么善良,无论遇到什么事,定会逢凶化吉的,奶奶坚信你母亲一定会回来的,我也会帮你一直在这等下去。”

    “那我陪您一起等,一直等…”

    安逸双眼迷离,站在窗前想了良久,走到桌前,接过老人手中的勺子,盛着汤,目光变得又无比坚定,像正午的太阳般炽烈。

    “吃饭饭喽……”

    小兜子抱着小七,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眨眼间,几个小孩子就将饭桌围满,屋内变得热闹起来。

    “逸哥哥,兜子要喝鱼汤,喝大碗……”

    饭桌上温馨的氛围,暖化心中淡淡的愁绪,安逸给兜子他们打好饭菜,将思念与困惑深藏在心底。

    漫天繁星皎洁,照亮屋檐上的身影,清风吹来,竹叶依旧沙沙作响,安逸取下脖子上的吊坠,放在手上轻轻摩挲。

    半指长的吊坠通体翠绿,形如一片绿叶,其上雕刻着的纹路,巧妙的钩织出叶片的脉络,鬼斧神工,宛若天成;在叶片背面,翠玉中间却有一块明黄色‘逸’字凸显其上,翩若惊鸿。

    嗖---

    小七跳了上来,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紧紧盯着吊坠,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小爪子扯了扯安逸的领口。

    “小东西,这可不能给你玩,这可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说罢,安逸重新将吊坠戴上,贴身放好。

    小家伙不甘心的薅了薅安逸的头发上,扒拉着淡银色的吊线,想要将吊坠扯出来,可惜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