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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萌生的想法

    贺娆有些困惑地问:“难道你不怕墨总吗?你不觉得和墨总沟通的时候,总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吗?”

    贺娆的问题让李安陷入了沉思,李安喝了一口面前放着的饮料,感叹道:“我和墨总认识这么多年了,是伙伴,是上司与下属,也是兄弟。要说有没有压力,这我还真难以形容。”

    贺娆裂开嘴笑得明媚粲然,“原来还有你李安都难以形容的事情啊!”

    看着贺娆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李安思忖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她:他想说的是,他跟随了墨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墨总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好、这么上心。

    墨总他几乎把他所拥有的全部,毫无保留地给予了贺娆。

    只是贺娆她好像完全不自知。

    “李安,我们认识了有四年了吧。”贺娆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

    李安推了推鼻梁上那几乎不存在的金丝边框的眼镜,他点点头,“差不多。”

    贺娆接着问,“那你与墨总认识了多久?”

    贺娆不会忘记,四年前,当她身陷于冰冷湍急的江流中,当她被救起了那刻,映入眼帘的那两张脸——一张属于墨时非,而另一张脸,属于李安。

    如果说墨时非是一把利剑,那么李安则是前方的盾。

    “十二年,不,有十五年了……”李安垂下眼帘,他缓缓地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伴随着李安深深陷入了回忆的泥沼,一段曲折坎坷的陈旧故事,在贺娆的面前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十五年前,雨夜。

    那夜的雨下得特别特别大,大得仿佛要将肮脏的人世给冲洗干净。

    柬埔寨,吴哥窟内。

    一个满身是血的瘦小身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胆战心惊地向那黑暗中的古老城邦中躲藏,仿佛是为了寻求神明的庇佑。

    凌乱的脚步声,混合着枪支上弹的声音,还有凄厉的狗吠,为这雨夜徒增了一抹血色的杀意。

    古老残缺的断壁残垣与树枝下,那个浑身是血、满身带伤的小男孩正用一只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较大的呼吸声。

    这是十五年前的李安。

    李安来自yn省一个荒凉偏僻的山村。

    在李安八岁那年,他那对在矿山工作的父母,因矿山塌方,双双身亡。

    这场矿山塌方事故,死了一百多号人。

    但是因为高管逃之夭夭,且矿山是非fa开采。所以遇难者的家属们没有收到一分钱的赔偿金。

    李安的父母死于这场意外事故,李安的舅舅也死于这场事故。

    而李安的舅妈,则将这一切的悲剧都怪罪到了李安的父母身上——最终,舅妈的恨意牵连到了李安身上。

    年仅八岁的李安,被恶毒的舅妈派到柬埔寨来工作。

    他在柬埔寨的工坊里,拼死拼活、昏天暗地地工作,不惜出卖了国人之间的信任,只为了每年能够多赚的几十块或者几百块。

    他一年才回一次家,可每次回家,在他耳边萦绕的没有任何一声安慰,只有无边无际的斥责与咒骂。

    可他明明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怎么才赚这么点钱啊?都不够我把你送去柬埔寨的路费。

    ——你活着干嘛?简直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拖油瓶,饭桶!

    ——你怎么没和你的爹妈一起死了呢?明年就别回来了,好吧?

    终于,李安不再想回家了。

    云南那个偏远荒僻的小山村,成为了他脑海中属于前世的记忆。

    而他也彻底成为了一只“无脚鸟”,就像是《阿飞正传》里的阿飞。

    他去到哪里都可以,反正他没有家。

    在这广袤无边的世上,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爱他,也没有人需要他。

    十二岁那年的生日,李安蜷缩在柬埔寨工坊里拥挤、冰冷、发臭的床铺上,数着手中为数不多的钱。

    既然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肝脏的工坊里,每天打着越洋电话zha骗国人呢?

    那时,年仅十二岁的李安有了逃的念头。

    逃吧,走吧,去哪里都可以,总之他不想继续呆在这个肮脏的、充满谎言与暴力的作坊里了。

    没有月亮的星夜,李安趴在破旧漏风的窗口,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外部的环境。

    他所在的作坊属于柬埔寨边境的灰色地带,不被zheng府所保护。

    在这片灰色地带,有许多独立的起义jun组织,所以,配备qiang支是一件极为常见的事情。

    而李安所在的这个灰色作坊里,监工的工作人员与高层管理,都是五大三粗的成年人,而且,他们都和起义jun组织一样,配备有qiang支弹药。

    之前有很多人因为受不了作坊的苦,想方设法往外逃跑。

    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成功逃出去过。

    那些被抓回来的人,有多惨,又遭受了怎样的酷刑。这些,李安是最清楚的。

    用电棍活活打s、用带刺的鞭子抽打、直接用刀具砍掉四肢、还有的,直接关进铁笼,丢进了作坊后面那条肮脏发臭的河里,活活淹s……

    更有甚者,据说他们被运送往了柬埔寨西北部的一个小镇。

    在那个荒僻的小镇里,他们身体里的某些qi官,将不再属于他们,而会成为交易的谈资与筹码。

    所以,渐渐地,想逃跑的人越来越少了。

    很多人觉得,只要还活着,那就够了。

    可是,十二岁的李安却并不像旁人这样想。

    对他来说,活着和死去,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吗?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在临死前挣脱这束缚住他手与脚的枷锁?

    再者说,就算不逃,留在这个小作坊的下场也基本只有死亡。

    每年,从这个小作坊里运输出去的shi体,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

    这个该死的异乡的小作坊,就像是专门压榨人命的机器。在这里,只有利益与价值,没有人命,没有同情,没有道德,没有理性,也没有未来。

    ——逃吧!

    当小小的李安的心里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开始开始夜复一夜地趴在破旧、漏风的窗台,眼巴巴地观察着作坊守卫们的换岗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