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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战狂兽

    谷风心中大呼:“不妙!”

    先前与尹梦婵斗法,忽略了正全速赶来的黑熊。它步伐生猛凌厉,大地为之震撼,仿佛每一步都重重踏在谷风的躯体上。

    谷风无暇与尹梦婵多话,右掌利落地将其击晕过去,正要朝着昏迷至今的六人赶去。一道长约九尺的黑影在他眼前凭空窜出,恶狠狠地扑向那六人。

    除去方才使过的“虚舟无定”,谷风所知的其他轻功身法都不能助他抢在黑熊之前。而“虚舟无定”对内力损耗极大,断然不能连续使出。在那一刻,短短十丈竟是那般遥远。

    所幸黑熊终究灵智未开,比之尹梦婵,还是好对付得多。

    谷风朝向昏迷的六人,甩出一枚自带阵纹的月长石。在黑熊与六人相距不足一丈之时,那枚月长石正从黑熊身前飞掠而过,却被一束从后方高速迫近的真气贯穿,启动了内蕴的阵法。

    “断空!”

    谷风厉声吼出这道阵法的名字,怀着对尹梦婵的愤恨。心中暗骂尹梦婵竟能惹出这么多麻烦,坏了他今日在林中散心的雅致。

    在谷风的声音传至熊耳之时,一道无形的真气屏障从月长石中迅疾地张开,生生将月长石削成切口平整的两半。那屏障上通霄汉,下达尘埃,沿土路延伸,矗立在跃起的黑熊与瘫倒的六人之间。

    黑熊哪里晓得这“断空”的厉害,直挺挺地冲撞上去,不料却被猛地弹回林子里。翻滚了好一阵,才终于四仰八叉地躺倒,面门血肉模糊,同那六人一样昏睡过去。

    谷风赶忙上前照看六人,顺次点按他们的百会穴。杜三山的手下五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恍如被从一个长梦中捞起。然而杜三山却迟迟不醒,辗转反侧,面露悲苦之色,不时嘟囔着含混不清的呓语。

    谷风对此也无计可施,但眼见醒来的五人身体并无大碍,于是叫他们也无须为杜三山忧心,便问起尹梦婵的来历。

    “谷副堂主,那无弦瑶琴名唤醉仙琴。想必那女子就是灵川苑的尹梦婵。相传此女年方二十五,已步入四段烟波境后期,杀伐果决,手段了得……”

    陈氏两兄弟里年纪较轻的那位还未说完,就被他大哥狠狠地弹了一下脑瓜顶儿。

    陈大哥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门,斜过头瞄了一眼杜三山,说道:“千万别叫咱们头儿听去‘灵川苑’三个字。若是他方才醒着,定要撕烂你这张口无遮拦的鸟嘴!”

    听完这番话,谷风心中直犯嘀咕,但也不好再作声。众人许久无话,正准备抬上杜三山,撤回驿馆驻地。

    陈小弟回身指向不远处的尹梦婵,冷不丁地问道:“谷副堂主,你是独自一人擒杀这妖女的吗?”

    谷风没有回话,目光被密林深处突然兴起的骚动吸引。响动愈加剧烈,脚下的土路也一阵狂抖,震得双膝生疼。

    谷风心知是那黑熊缓过劲儿了,神色倒还泰然,毕竟他也没指望单靠“断空”就能诛灭这头猛兽。

    那五人则脸色凝重,虽不知即将面对什么,但互换了一下眼神,便轻易达成了来者不善的共识。

    “弟兄们,随我结阵!”

    陈大哥一声呼喊,五人迅速就位,将杜三山护在身后。

    那黑熊吃过苦头也不知变通,仍旧横空跃出,扑入五人的重重包围。没等黑熊前掌踏上土路,五道真气一齐引动旋风,将其在半空截获。

    身处气旋中央,黑熊被一股浑厚的真气结结实实地下压在地,动弹不得。

    良久,众人见它无力反抗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戒备。可恰在此时,一声叫喊又让他们刚刚松弛下来的精神绷得极紧。

    “好一座‘风牢’!”

    单是再度听闻她的声音,众人便惊愕不已。回眸处,尹梦婵捂住右手手腕,踉跄起身。

    如今她一时使不了醉仙琴,与眼前众人继续缠斗下去,绝非明智之举。但自记事儿以来,她何曾受过这般折辱,竟败给山中会的“野耗子”。她怒形于色,一手引爆了深植于黑熊脑髓的灵海印,誓要屠尽山中会众人,以泄心头之愤。

    “这黑熊我不要也罢,且留给你等好生消遣一番!”

    那原先僵卧的黑熊转瞬之间狂暴异常。它四肢同时发劲,顶起庞大的身躯,硬是撞开上方持续不绝的威压。龇牙咧嘴地左右狂摆头部,仿佛要将脑浆尽数甩脱。它拱起壮硕的后背,又即刻引颈向前,怒张血盆大口,爆发出一声气贯长虹的咆哮。

    这声咆哮,不仅响彻密林,还令列阵的五人内息大乱。他们一时脚力不济,各自退出几步后倒地,口中不住地飚出鲜血。就连方才并未动用内力的谷风,也心头猛地一颤。

    如今“风牢”阵法已破,土路上的几缕残风尚不能翻动落叶,更不消说阻挡这头癫狂的黑熊。

    它死死盯住方圆几里内唯一立着的活物——谷风,口中浑浊的唾津顺着嘴角淌到地上,散发出冲鼻的恶臭。

    谷风见识过黑熊如今的能耐,自觉若无五段实力,降服这凶兽绝非易事,因此并不想与之硬拼。

    他转而望向尹梦婵,盘算着如何才能迫使她收手。可不曾想,她连同醉仙琴早已消失无踪,空留一片薄纱在半空中悠然地打着旋儿。

    “这混账滚哪里去……”

    还未等谷风骂完,他就对这多看了的一眼追悔莫及,不仅人影儿都没瞧到,还放黑熊近了身。此刻,黑熊与谷风相距不足一丈,周身的气味儿已对他形成合围之势。

    黑熊像是瞅准谷风转头的一瞬似的,飞起左爪,挠向他的头颅。谷风见势不妙,旋即施展身法倒滑一步,并交叉双臂护在身前。那利爪划破了浮在表层的真气,在罩袍的衣袖上撕出三道爪痕。

    谷风暗自庆幸并未伤及皮肉。可谁曾想黑熊的右爪呼啸而来,更为刁钻凌厉,不给谷风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之机。重击在谷风左臂近旁的真气上,一爪便将他甩上一侧的樟树。

    “这孽畜近身搏杀竟比我还强横了几分。”

    谷风调整身姿,以右脚抵住树干,并沉下右膝,卸去大半冲劲。他凌空独立,一把扯断碎开的衣袖,俯视那头凶兽,平生头一遭儿渴盼踏入四段烟波境。

    谷风自言自语道:“我若领悟四段之境,定叫这孽畜近不得我身分毫!”

    说罢,他一面全力掷出数柄此前还未启用的飞刀,一面从树上翻身下地。只见飞刀直插颈项等要害,一时血流如注。

    可黑熊不仅没有就此一命呜呼,凭着一条长舌舔舐各处创口,反倒愈加狂躁有劲。谷风呆望着它发愣,心中不免有些犯怵。

    随后,黑熊大步冲来,围着谷风绕圈疾跑,不时抬爪,给谷风狠狠抓挠一把,仿佛在残暴地玩弄一只坐以待毙的猎物似的。

    谷风无处躲避,只得每次以真气硬接黑熊的利爪。黑熊虽神智全无,但常能寻到真气薄弱处,将谷风削得皮开肉绽。

    不消多时,那件罩袍便被扯得稀碎,而谷风也早已遍体鳞伤,满身爪痕,颓然垂首,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黑熊大抵觉着时机已到,谷风再无还手之力,就大张血口,朝谷风迎面扑去,好似要将他一口吞噬。在那一刻,谷风暗退半步,斜举右臂,摆出一副任你来咬、请君入瓮的姿态。

    黑熊并不理会这些,在半空中一口啃上了他的右臂,却因谷风全身的真气都汇聚于此,即便它再如何撕扯,也终究卸不下谷风的一臂。

    “你这孽畜可算上钩了!”

    谷风杀心已起。

    他急速射出藏于右手的流星镖,令其死死卡住黑熊的喉管,再摆动右臂狠狠地将黑熊重摔在地。黑熊难忍剧痛,不禁松开獠牙,呜咽不绝。

    谷风立马抽出右臂,又催动内力,将左手中的尖晶石挨个儿射入黑熊的体腔,途经由流星镖撑起的喉管。随即又重踏其上颚,紧紧按死它不安分的嘴。

    不久,尖晶石在体腔内逐一爆开,宛如几声哽在腹中的闷嗝。滚热的黑烟从黑熊的七窍中缓缓散出,连同它的生机一起,荡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