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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11)

    待侍女们退出去后,苏鸢便呆呆地坐着,也不挪地方。

    她心中好似压了块大石,难受得紧。

    一来是黎酒受伤她心疼,二来是为黎酒有事瞒着她而失落。

    思来想去,心绪便成了一团乱麻。

    数个时辰过去了,苏鸢也未将心思理顺。

    直至苏李氏那边的大丫鬟翡翠来唤了她。

    “夫人请小姐到院里用晚膳。”

    苏鸢只好先将此事放下,收拾一番便往苏李氏的院子去。

    席间,苏李氏瞧出了苏鸢的心不在焉。

    待用完膳后,她便拉着苏鸢的手,柔声问道:“鸢儿可是有心事?”

    苏鸢恍然被这么一问,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斟酌了半晌,才开口:“母亲,若是身边之人有事瞒着您,您当如何?”

    苏李氏一听,便问道:“莫不是下边的人不安分,欺了你这大小姐?”

    眼瞧着苏李氏将要动怒,苏鸢连忙解释:“母亲误会了,鸢儿所言并非下人侍女。”

    “哦?”苏李氏怪哉:“那鸢儿所言何人?”

    “这......”苏鸢当下犯了难。

    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又怎好厚颜开口与母亲谈论外男。

    且黎酒那般行径,定是不愿让旁人知晓。

    如若她与母亲议论,岂不是坏了黎酒的事?

    岂料,还未待苏鸢想好说辞将此事圆了,苏李氏便率先开了口。

    她问道:“可是与明珠闹了别扭?”

    苏鸢心思豁然开朗,旋即应下:“是.......”

    苏李氏又问道:“所谓何事?”

    苏鸢思索了一番,便道:“前日与明珠上山,她不当心伤着了,却不肯让我知晓。今早返程之时才叫我发现了端倪。我一来担忧她伤势,二来又为她瞒着我失落......”

    她面色虽无太大异常,心中却满是愧疚。

    她竟编谎话骗了疼她爱她的母亲,还用明珠作挡箭牌。

    苏鸢啊苏鸢,你可真是出息了。

    可别无他法,她不能害了黎酒。

    “她定是不愿让你忧心。”苏李氏宽慰道。

    苏鸢此时却再无心思讨论此事,只应了声“是”便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她却未曾发觉苏李氏美眸里闪过一丝警觉。

    第二日清晨。

    苏鸢思来想去,终是下定决心去寻黎酒问个清楚。

    她早早去给苏李氏请了安,便要往黎酒的院子去。

    苏李氏却将她拦下:“鸢儿定是未用早膳,便留下来一道用了再回吧。”

    苏鸢无法,只好乖巧应下。

    眼瞧着就要用完膳,苏李氏又忽然开口:“花园里的花将要开,鸢儿许久未陪母亲修剪花枝了,正巧今儿得空,便一道去吧?”

    苏李氏自闺中起便爱摆弄花花草草。

    嫁入苏府后,苏竹敬爱这位夫人,便让人辟了处水土好的院子做花园。

    又时不时地寻一些名贵品种引进去。

    这一举动可谓是羡煞旁人。

    苏鸢也知,那处花园是母亲的宝贝,里面的花名贵不说,也极其难养。

    就连连苏竹都不敢轻易进去,生怕弄坏了什么惹得夫人生气。

    而她自回府起便时不时会被苏李氏带着一道去打理,可见苏李氏对她的喜爱之情。

    当下苏李氏邀约,苏鸢却觉着难为极了。

    可她又转念一想,黎酒之事可一缓,母亲之邀约却不是时时都有。

    花园中,苏鸢正站在苏李氏身旁瞧着她剪花枝。

    苏李氏手中的剪子甚是精致好看,苏鸢也听闻这是苏竹特意寻人为苏李氏打造的。

    与旁的花剪不同。

    这把剪子不仅轻便,握把处还缝了棉垫,握起来柔软舒适。

    且剪子的模样独特,上边还刻有苏竹亲自画的合欢花。

    “父亲对母亲可真好。”

    苏李氏手上动作未变,垂眸浅笑:“我与你父亲自幼相识,两家不仅家世相当,且又是世交,他若胆敢对我不好,我便回娘家告上一状,定叫他好瞧。”

    这般小女儿作态,倒惹得苏鸢忍俊不禁:“父亲这般敬重母亲,定不会亏待。”

    苏李氏温柔一笑,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苏李氏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转头瞧着苏鸢。

    “鸢儿可知为何?”她问道。

    苏鸢神色微怔:“方才母亲不是说了?”

    苏李氏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手指:“鸢儿可知为何我与你父亲感情如此和睦?”

    “女儿不知。”

    “只因门当户对四字。”苏李氏拉过苏鸢的手,柔声道。

    “门当户对?”苏鸢觉着苏李氏似是话里有话。

    “鸢儿觉着,若是我家世低于你父亲,当如何?”

    “当如何?”

    苏李氏拉着苏鸢的手,将她带到了花园的亭子中坐了下来。

    “若是家世低于你父亲,那我便会心生怯意,处处当心。如此一来,便精疲力尽,更甚者成为那深闺怨妇,郁郁而终。”她缓缓开口。

    她又问苏鸢:“若是我家世高于你父亲,又当如何?”

    苏鸢摇摇头:“鸢儿不知。”

    “如若这般,那你父亲便会受人白眼,他纵有万般才能、千般成就,世人也只道他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得的好处。若是如此,你父亲心中会是何等滋味?”

    苏鸢思索一番,便面带不忍:“父亲这般人物,若真落得如此地步,定也会郁郁而终。”

    “我家鸢儿甚是聪敏。”苏李氏对苏鸢向来不吝啬夸奖。

    而后她又道:“那如今鸢儿可知这门当户对的意义何在?”

    “鸢儿知晓了。”苏鸢乖巧应声。

    而待她回过神来,方才领悟了苏李氏那番话之意。

    她与黎酒,门不当户不对......

    “母亲......”苏鸢万分迟疑:“您......可是知道......”

    苏李氏轻轻按住了苏鸢放在桌上的手,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言语:“鸢儿无论做什么,母亲都支持。只是你且深思熟虑过后,想一想这事儿当不当做,莫叫自个儿今后有悔。”

    苏鸢心下惶恐,却又被苏李氏这一番话安抚。

    “是,女儿知晓。”

    苏李氏又留了苏鸢用了午膳,还拉着她到院中消完食才肯放她离开。

    待道苏鸢急匆匆地赶到黎酒院子外时,她却猛然发现母亲身边的翡翠正从黎酒的院子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