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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积香阁(二)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清凉如水。

    陈染昏昏沉沉,脑子像是灌了铅一样,酒精发作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

    “陈染,醒醒,马上到家了。”米加加连拖带拽地把陈染从车里拖出来。

    “顶顶,赶紧去摁电梯。”米加加吩咐道。

    “好的。”顶顶看到陈染这个样子,正想着要帮忙做点什么,听到米加加的话,赶紧小跑着去摁电梯。俨然一个优秀的小服务生。一直等待着陈染和米加加都进入了电梯,他才松开摁着电梯键的小手,然后也一步进入其中,电梯迅即关闭。

    “妈妈,妈妈。”顶顶喊着,然后搀扶着陈染的另一只手臂。

    出了电梯间,米加加又吩咐顶顶去开门。

    “好。”顶顶赶紧找钥匙,才发现陈染的包不在。

    “一定是落在餐馆了,走的时候太着急,忘记拿。你这个妈妈。”米加加满口埋怨道,然后她就看到了顶顶投过来不满的目光,于是马上又笑容可掬地说道:“顶顶,你看着点妈妈,我去取钥匙。”说着她就让陈染坐在门口,让她的头靠在门框上,为的是让她感觉舒服一些。

    顶顶看着妈妈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有些害怕,毕竟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妈妈喝这么多的酒,害怕是正常的,于是赶紧把手放到陈染的鼻翼处,妈妈呼吸犹存,然后他一脸释然地望着妈妈。

    “顶顶。”一个声音从电梯处传来,是庄之言。因为连日来的疲劳声音也变得沙哑沉重。

    “庄叔叔。”顶顶看到了他手中的那个包,是妈妈的,也就立刻明白了庄叔叔来的目的。于是赶紧说道:“加加阿姨也去餐馆取包了。”

    “是嘛。我打电话让她回来。”庄之言的电话言简意赅。

    米加加接到庄之言的电话,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聪明总是能得到恰到好处的发挥,诡秘地笑道:“我正好要去购物,陈染就交给你了。”

    庄之言开了门,把陈染扶到了沙发上。

    顶顶一脸稚嫩地问道:“庄叔叔,我妈妈没事吧。”

    “没事,她需要休息。睡一觉就好了。你去玩吧。”庄之言说完,打了一杯水让陈染喝下。

    他看着她,脸色憔悴,一时间有些不忍。他不应该放弃,也无法放弃。但是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是她的朋友,她的话犹在耳畔。

    陈染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不打电话?”

    还没等庄之言回答,他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原来是美惠打来了,夏知秋离开了餐馆,怒气冲冲。

    “你跟着妈妈。”庄之言告诉美惠。“跟着她。”一想到夏知秋病情发作的话,那可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的,想想都后背发凉。

    “怎么了?”陈染看出庄之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她想到了美惠,“你快去吧。”她还没等他回答,她就先开了口。

    “好的,我再来看你。”庄之言说完,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迅速离开。

    顶顶听到了关门声,于是知道他可以出来了,“妈妈,庄叔叔这么快就走了?”他一脸疑惑地问。似乎庄叔叔的还没有到预想的离开时间。

    “他有事。给妈妈再去打一杯水。”陈染说道。

    “妈妈,给。”顶顶端着水递给陈染。虽然他很小心地端着,但是因为打得太满,还是洒在地上一些。要是平时妈妈一定会很严苛地命令道:“赶紧拖干净,不然弄得哪都是水。”他知道妈妈的洁癖是令人头疼的。可是现在妈妈只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这不像曾经的妈妈,一定是庄叔叔来了,所以妈妈的注意力才转移了。他看到妈妈的脸上明显有了一种生机,有了一种和颜悦色。

    庄之言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距离餐馆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夏知秋,后面是美惠。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她一定是怕再挨上一巴掌,你看她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要阻挡伸过来的一只手,随时转身就跑的样子。

    庄之言将车停下来,下车一把抓起夏知秋的手臂,把她塞进了车中,就在关门的一瞬间,他的一侧脸挨了一巴掌。庄之言一下子楞在了那里,没有防备的被袭击,害怕级别是几何倍增的,也就深刻地感受到了美惠的体会,感同身受。

    “够了没有?”庄之言突然抓着夏知秋的手腕厉声问道。

    “没有,没有。”夏知秋突然就抱起他痛哭流涕。

    庄之言一时无言以对,这样的情景他不知如何应付,他不爱她,却要照顾她,这让他很为难。

    美惠也跑到了身边,叫喊着:“爸爸,爸爸。”

    这时后面的车辆开始鸣笛,庄之言把夏知秋拖进后座中。她就像木偶一样,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目光呆滞。

    美惠坐进了副驾驶室,很明显她害怕夏知秋。

    车子正在开着的时候,夏知秋一把从后面把庄之言的脖颈搂住了,厉声问道:“说,为什么抛下去我,去找别人。”

    “妈妈,不要这样。”美惠登时吓得去掰妈妈的手,但是力量太小,根本就无济于事。

    庄之言迅速反应了过来,这个人是来真的,要玩生死时速吗?他把车小心地停在了路边,咽喉处被嘞得干呕,他用足了力气一把抓起夏知秋的手,也许是她的手被捏得疼了,她“哎呀”一声松开了手。他的脖颈处已经出现了紫色的印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低声骂道:“你想死,就去死了好了。别拉上我们做垫背。”

    夏知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根本就没有接话。

    这让庄之言更是害怕,仿佛她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夏知秋。”他叫了她一声。

    仍是没有声音,庄之言知道她的心思又回到了林放的身上,只见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饮泣道:“林放,林放。”然后她就放声痛哭。

    “爸爸,爸爸。”美惠尽管在此前她听过妈妈无数次痛不欲生的哭泣,但是这次还是吓得声音颤抖着叫道。

    “让妈妈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一些。”庄之言说道,然后又看了看美惠。

    他看着夏知秋,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声,这是酝酿太久的悲伤,它需要一个时间,一个形式消化掉,她刚才所有的行为都是因为思念成疾而做出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