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最深的情
这一次，方恩还是躲开了天怜公主的手，但是，他的闪避已经无法做到不着痕迹。
天怜公主的手空空地、突兀地停在半途。
“方恩哥哥，你不要酱紫嘛！”这一下，天怜公主不高兴了，噘着嘴，委屈地道，“方恩哥哥，你不要小珞儿了吗？”
小珞儿！方恩在心里叫了起来。自己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堪比周一天了！竟然敢称长公主是小珞儿！！！
方恩看着天怜公主，半天没说话。天怜公主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方恩于心不忍起来，他赶紧低声道：“长公主不哭，长公主要是哭了的话，小人罪过可就大了！”
方恩说着，四处望了望，远处俩个侍卫早已在朝这边频频望过来了，目光里满是狐疑，两个侍卫刚才放入方恩，是因为方恩是司空府的监工，可为什么好像和长公主拉拉扯扯的样子？两个侍卫正在用目光商量着，要不要过来干涉、过问一下。
天怜公主总算理智下来，她看了看那两个侍卫，想了一下，对方恩说：“那我们到远处散散步去吧。”
方恩没有出声，但是天怜公主已经开始移动脚步了。方恩只得跟随在后。
两个侍卫见状，赶忙也跟了上来，但是他们不敢跟得太近，缀在天怜公主和方恩稍远处，若即若离。
两个人走出很远，建筑工地上的人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那些工匠的人影也像蚂蚁一样渺小起来。天怜公主找一处长满青草的山坡坐了下来，方恩也陪着坐在旁边。
天怜公主想起那次在艾溪边，周一天为她到处挖“王八蛋”，她和方恩也是这样坐在岸边的田垄上，吹豆米，吹野豆荚。回忆让天怜公主嘴角悄悄地露出了笑容。
天怜公主开始和方恩东一句西一句，聊了起来。方恩渐渐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眼前人的长公主身份，快乐地讲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
原来，方恩是三个月前回到王都的。翼国男子满十七岁之后，二十五前必须服役两年，多则不限。方恩在北关服役两年后，父亲方中信托人在司空府给他谋了一份临时差事，虽然微薄，但却总算有一点稳定收入，工作也不很辛苦。
而且，方恩的理想不在军营，而在仕途，他是想参加科考的人。回到王都任职，一方面可以照顾母亲和妹妹，另一方面，可以多一些时间温书备考。
这次给天怜府做监工是一份比较多时间看书的闲差，方恩只需每天在工地上收点出入的材料，登记入册即可，其余时间就可以自己看书，复习功课备考了。
天怜公主问起方恩在北关当兵的情况，方恩约略介绍了一下。北关前线翼国和雪国之间，战火零零星星，争议断断续续。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两场争战，规模都不大，方恩主要还是跟着父亲服务在军营指挥帐里，没有亲身参与前线的厮杀。
方恩向天怜公主讲了很多北关的见闻，北关的冰雪，北关的森林等。随后，俩人的话题转到了将门学堂。方恩从北关回到王都会颖后，也回将门学堂看过一次，反而是天怜公主，虽然人在王都，已有大半年没有去过学堂了。主要是最近她太忙了。
她先是忙于设计编织和项援交易的木雕人头发型，后来又忙于筹备天怜府的开工兴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将门学堂看过了，不然的话，她或许可以从将门学堂那边知道方恩回来的消息。
方恩说，将门学堂已经又换了老师，公良先生被学生们气跑了，方恩那次回去，正是公良先生离开，新老师还未找到的时候，周一天、“花狐狸”他们快活得不得了，到处玩乐。不过，他们没有聊起小珞儿，所以也没人告诉他，周一天的表妹“秦珞”实际是天怜长公主。
方恩说到这里，天怜公主得意地笑了，很骄傲自己能将一个秘密保持这么久，能有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学堂的男生们除了周一天、“花狐狸”少数几个人，别人都不知道她是长公主。而王嫂、杜嬷嬷那边也不知道，她在将门学堂有一个名字叫“秦珞”，身份是周一天的表妹。
天怜公主、方恩两个人聊起公良先生，聊到了公良先生的那些对联和对句，天怜公主一口气背出许多“最”的诗句，最长的瀑布、最大的窗、最瘦的人、最高的楼等......
方恩想不到天怜公主居然把他那天对答公良先生的诗句记得这么牢靠，他笑着看着天怜公主，这样纯真烂漫的小珞儿，方恩心里悄悄叹息一声，如果秦珞真是秦珞，而没有变成天怜长公主，他此刻真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小珞儿的头。
可是，小珞儿一下子变成了长公主。长公主的头可不是他这一介草民可以随便摸的。想起以前他摸过好几次天怜公主的头，方恩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也真是太胆大包天了啊！
天怜公主看方恩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笑着追问了一句：“方恩哥哥想什么呢？”方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讪讪地说了声：“没想什么。”然后扭过头去。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四围很安静，很空旷，除了高高的远树，摇曳的野花，就是漫山遍野的青草，像一块柔软翠绿的毡子铺在他们身下。风吹过，青草起伏，像是一波一波的绿水，远远近近地荡漾开去，让他们感觉像坐在一个绿岛上，一叶小舟里，小舟载满鲜花，随着碧波起起伏伏，他们的心随着碧波，小舟，绿岛......载浮载沉，轻轻荡漾。
柔曼的风撩拨着天怜公主的发丝，又温柔地在她肩头落下一块披肩，阳光给这块披肩上绣上金色、银色、红色、绿色、紫色、橙色等彩色丝线。天怜公主觉得，整个大地美得像一幅画，而她和方恩，就是这画中两只蜜蜂，或者蝴蝶，栖息在草叶花朵之间，偶偶私语。
方恩忽然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转头看向天怜公主，而是望着眼前的景色，四围的山坡花草。
他说，那天，公良先生没有问他“世间最深的情”是什么，如果问的话......
天怜公主一笑，抢过了方恩的话头，她问方恩：“世间最深的情是什么？”
天怜公主这么问的时候，双腿曲起，两手抱着小腿，头枕在膝盖上，侧过脸，看着方恩，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长长的睫毛像星星的光芒，放射而出，目光带着热情和温度，流连辗转在方恩的面颊上。
“真好看呀！”天怜公主的心中这么说着。
过一会儿，方恩说话了，回答天怜公主关于“世间最深的情”的问题：“世间最深的情，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方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耳边一缕风。
方恩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天边一丝云。
天怜公主的目光有些迷惘，她感觉不出，这样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如何饱含“世间最深的情”？
可是，方恩没有再解释什么。
当晚，夜已经很深，天怜公主还在王宫的藏书阁里翻找，终于，她明白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话的深情所在：
那是一个原本心切切盼望妻子归来的丈夫，却对自己的爱妻说，田间阡陌上的花开得正好，你可以慢慢赏花，慢慢归来.....
我，可以慢慢等......
天怜公主的手空空地、突兀地停在半途。
“方恩哥哥，你不要酱紫嘛！”这一下，天怜公主不高兴了，噘着嘴，委屈地道，“方恩哥哥，你不要小珞儿了吗？”
小珞儿！方恩在心里叫了起来。自己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堪比周一天了！竟然敢称长公主是小珞儿！！！
方恩看着天怜公主，半天没说话。天怜公主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方恩于心不忍起来，他赶紧低声道：“长公主不哭，长公主要是哭了的话，小人罪过可就大了！”
方恩说着，四处望了望，远处俩个侍卫早已在朝这边频频望过来了，目光里满是狐疑，两个侍卫刚才放入方恩，是因为方恩是司空府的监工，可为什么好像和长公主拉拉扯扯的样子？两个侍卫正在用目光商量着，要不要过来干涉、过问一下。
天怜公主总算理智下来，她看了看那两个侍卫，想了一下，对方恩说：“那我们到远处散散步去吧。”
方恩没有出声，但是天怜公主已经开始移动脚步了。方恩只得跟随在后。
两个侍卫见状，赶忙也跟了上来，但是他们不敢跟得太近，缀在天怜公主和方恩稍远处，若即若离。
两个人走出很远，建筑工地上的人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那些工匠的人影也像蚂蚁一样渺小起来。天怜公主找一处长满青草的山坡坐了下来，方恩也陪着坐在旁边。
天怜公主想起那次在艾溪边，周一天为她到处挖“王八蛋”，她和方恩也是这样坐在岸边的田垄上，吹豆米，吹野豆荚。回忆让天怜公主嘴角悄悄地露出了笑容。
天怜公主开始和方恩东一句西一句，聊了起来。方恩渐渐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眼前人的长公主身份，快乐地讲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
原来，方恩是三个月前回到王都的。翼国男子满十七岁之后，二十五前必须服役两年，多则不限。方恩在北关服役两年后，父亲方中信托人在司空府给他谋了一份临时差事，虽然微薄，但却总算有一点稳定收入，工作也不很辛苦。
而且，方恩的理想不在军营，而在仕途，他是想参加科考的人。回到王都任职，一方面可以照顾母亲和妹妹，另一方面，可以多一些时间温书备考。
这次给天怜府做监工是一份比较多时间看书的闲差，方恩只需每天在工地上收点出入的材料，登记入册即可，其余时间就可以自己看书，复习功课备考了。
天怜公主问起方恩在北关当兵的情况，方恩约略介绍了一下。北关前线翼国和雪国之间，战火零零星星，争议断断续续。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两场争战，规模都不大，方恩主要还是跟着父亲服务在军营指挥帐里，没有亲身参与前线的厮杀。
方恩向天怜公主讲了很多北关的见闻，北关的冰雪，北关的森林等。随后，俩人的话题转到了将门学堂。方恩从北关回到王都会颖后，也回将门学堂看过一次，反而是天怜公主，虽然人在王都，已有大半年没有去过学堂了。主要是最近她太忙了。
她先是忙于设计编织和项援交易的木雕人头发型，后来又忙于筹备天怜府的开工兴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将门学堂看过了，不然的话，她或许可以从将门学堂那边知道方恩回来的消息。
方恩说，将门学堂已经又换了老师，公良先生被学生们气跑了，方恩那次回去，正是公良先生离开，新老师还未找到的时候，周一天、“花狐狸”他们快活得不得了，到处玩乐。不过，他们没有聊起小珞儿，所以也没人告诉他，周一天的表妹“秦珞”实际是天怜长公主。
方恩说到这里，天怜公主得意地笑了，很骄傲自己能将一个秘密保持这么久，能有一个神秘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学堂的男生们除了周一天、“花狐狸”少数几个人，别人都不知道她是长公主。而王嫂、杜嬷嬷那边也不知道，她在将门学堂有一个名字叫“秦珞”，身份是周一天的表妹。
天怜公主、方恩两个人聊起公良先生，聊到了公良先生的那些对联和对句，天怜公主一口气背出许多“最”的诗句，最长的瀑布、最大的窗、最瘦的人、最高的楼等......
方恩想不到天怜公主居然把他那天对答公良先生的诗句记得这么牢靠，他笑着看着天怜公主，这样纯真烂漫的小珞儿，方恩心里悄悄叹息一声，如果秦珞真是秦珞，而没有变成天怜长公主，他此刻真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小珞儿的头。
可是，小珞儿一下子变成了长公主。长公主的头可不是他这一介草民可以随便摸的。想起以前他摸过好几次天怜公主的头，方恩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也真是太胆大包天了啊！
天怜公主看方恩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笑着追问了一句：“方恩哥哥想什么呢？”方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讪讪地说了声：“没想什么。”然后扭过头去。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四围很安静，很空旷，除了高高的远树，摇曳的野花，就是漫山遍野的青草，像一块柔软翠绿的毡子铺在他们身下。风吹过，青草起伏，像是一波一波的绿水，远远近近地荡漾开去，让他们感觉像坐在一个绿岛上，一叶小舟里，小舟载满鲜花，随着碧波起起伏伏，他们的心随着碧波，小舟，绿岛......载浮载沉，轻轻荡漾。
柔曼的风撩拨着天怜公主的发丝，又温柔地在她肩头落下一块披肩，阳光给这块披肩上绣上金色、银色、红色、绿色、紫色、橙色等彩色丝线。天怜公主觉得，整个大地美得像一幅画，而她和方恩，就是这画中两只蜜蜂，或者蝴蝶，栖息在草叶花朵之间，偶偶私语。
方恩忽然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转头看向天怜公主，而是望着眼前的景色，四围的山坡花草。
他说，那天，公良先生没有问他“世间最深的情”是什么，如果问的话......
天怜公主一笑，抢过了方恩的话头，她问方恩：“世间最深的情是什么？”
天怜公主这么问的时候，双腿曲起，两手抱着小腿，头枕在膝盖上，侧过脸，看着方恩，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长长的睫毛像星星的光芒，放射而出，目光带着热情和温度，流连辗转在方恩的面颊上。
“真好看呀！”天怜公主的心中这么说着。
过一会儿，方恩说话了，回答天怜公主关于“世间最深的情”的问题：“世间最深的情，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方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耳边一缕风。
方恩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天边一丝云。
天怜公主的目光有些迷惘，她感觉不出，这样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如何饱含“世间最深的情”？
可是，方恩没有再解释什么。
当晚，夜已经很深，天怜公主还在王宫的藏书阁里翻找，终于，她明白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话的深情所在：
那是一个原本心切切盼望妻子归来的丈夫，却对自己的爱妻说，田间阡陌上的花开得正好，你可以慢慢赏花，慢慢归来.....
我，可以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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