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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妒火燃烧

    默王闾丘渐话还没有说完,郎延煦已经霍然起身,双手一拱,告辞而去。他甩开大步,“噔噔噔”地出了默府,他不愿让默王闾丘渐看到他内心刀割一样地疼——他相信默王闾丘渐的话,默王说的一定是真的,默王既然能看穿他的心,自然也就能够看清天怜公主的心。

    郎延煦双拳紧握,脚下飞快,头颅高昂,双眼瞪得老大,像两盏小灯笼,红红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的是冲天的恨意:

    ——他恨自己!恨北山泉!恨天怜公主!恨默王!他恨自己竟然不知道北山泉的存在,恨北山泉竟然比他先到达长公主的心里,恨默王竟然看穿了他对长公主的爱意,恨天怜公主藏在心里的人竟然不是他……

    装在郎延煦心里的这些恨和痛,让他还差几步到达马车时,疼得弯下腰来,他忍着痛苦,几乎是佝偻着腰,坚持走完最后几步,爬上了默府门外候着的马车。

    为郎延煦赶车的蒋山看到郎延煦迎面走来,本想问候他一声,却忽然发现郎延煦佝偻下腰来,面色惨白,蒋山一愣之下,赶紧上前搀扶,郎延煦却一甩手,推开了蒋山,自己往车厢爬去,一个没抓牢,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蒋山赶紧双手扶住了他。

    郎延煦钻进车厢,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车厢门上的帘子。蒋山又是一愣,因为这是他为郎延煦做车夫以来,第一次看到郎延煦放下车厢的帘子。

    一直以来,郎延煦都喜欢敞开车厢行走在会颖的大街小巷,不管多冷的天,多大的风,坐在车厢里的郎延煦总是意气奋发,他毫不介意让会颖人可以随时瞻仰到他的风采。

    蒋山不敢问郎延煦怎么了,他只敢隔着帘子,小心地请示:“公子,我们上哪儿去?”蒋山问出很久,才听到帘子后面的郎延煦说:“一直往前!”蒋山不明白什么叫“一直往前”,但他不敢再问,想了想,催动了马车。

    蒋山问郎延煦上哪儿去时,车厢里的郎延煦其实一股怒气是想去天怜府的,他想立即、马上、现在就当面问一问天怜公主,她和北山泉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如默王所言,她心里住着的人是北山泉?

    可是,总算郎延煦还有点残留的理智,他意识到时间这么晚了,天怜公主已经休息了。于是,他向蒋山信口道:“一直往前!”这四个字,郎延煦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着这一声吼,郎延煦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发火了,而且是朝一个卑贱的车夫发火。他心中除了原来的恨意,渐渐浮起一层无力感,像死了的、无力的鱼,终于浮起在水面,开始悠悠地吐着泡泡。

    而在今夜之前,他一直是一条在水底奋争的、拼力的、或者说是挣扎的鱼。他曾经自诩过,也曾一遍一遍告诉过自己,只有无能的、无力掌控未来的人,才会发火,而他,绝不做一个会发火的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情况,都休想让他发火,他要做的,只是一条奋力向前的鱼。

    马车已经开始飞奔,隐在车厢门帘后面的郎延煦,沉默而忧伤。郎延煦没有去掏绢帕,而是像小时候的习惯那样,直接捏着袖管去拭眼泪,他半截袖子很快就湿了,郎延煦一边擦,一边对自己说:“哭吧,哭吧,想哭就好好哭一哭吧。”

    于是,郎延煦的泪水流得更快。他内心里一边抚慰自己,一边却又在斥问自己,为什么会犯下如此大错,竟忽略了北山泉这个劲敌的存在。

    但其实,忽略北山泉,谈不上是郎延煦的错。郎延煦虽然是在去年秋天就来到王都会颖,但也只是比先王闾丘羽遇刺早两三个月而已。

    那时他初来王都,北山泉会颖第一琴师的名头,他有所耳闻,却无缘相识,而北山泉出入天怜府也总是悄悄地,极其低调,公开场合也从未与天怜公主出双入对过,因此,会颖城中鲜有人知道北山泉与天怜公主熟络。

    很快,北山泉就因刺杀王上,从会颖城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作为刺客被捉拿归案了。

    因而,人们对长公主与北山泉关系的关系知之甚少,就连王后周致都是在北山泉失踪之后,才知道长公主对此人的看重。期间,北关兵大肆搜索北山泉,除了许峰、冯鸿几个将佐,普通官兵只知道是找一个失踪的人,并不知晓是帮长公主寻找心上人。

    所以,郎延煦才会忽略北山泉,更加无从知道北山泉在天怜公主心中的份量。

    蒋山从默府门外赶着马车一路飞奔,中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郎延煦:“公子,我们上哪儿去?”郎延煦的回答依旧是:“往前!往前!一直往前!”

    这一次,蒋山不仅听出了郎延煦语气中的愤怒,还听出了他的伤心,郎延煦几乎是哽咽着喊出这句“往前”的话。蒋山再不多问,马鞭在空中一甩,驱车向前。

    马车冲过路口时,差点撞了图明的车,司寇图明认出了那是郎延煦的车,也猜出了郎延煦是从南郊的默王府出来,却不知道这辆飞奔的马车里,郎延煦正自伤心落泪。

    泪水刚刚涌出眼眶时,是热乎乎的,可是,不久后,泪水的热意渐渐消失,代之的是留在脸颊上的冰凉的感觉。郎延煦的心在这冷意中渐渐回转,清醒过来。他从帘子的边缘向外张望,看出马车正向着自己的住所疾驰。

    夜已深,很多房屋都已上了门板,熄了灯,街头冷冷清清,只有落叶趁着街头无人,围着夜游的风放肆地飞舞、打旋。

    当晚,郎延煦浑身烦躁,无法入眠,他恨不能在地上凿个洞,凿出一眼北山泉来,和他好好打一架,问问他和长公主究竟什么关系,两个人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

    深秋的风已经很冷,郎延煦却觉得有一个小火盆在他胸中燃烧,让他限于焦灼、愤怒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