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溪水镇距离博家村约五十余里。阿达和图兰骑马沿着林中小道一路狂奔，没到中午便到了附近。眼见镇子就在眼前，两人停住了马，找了处小溪洗净了身上的血。阿达道：“我的船停在镇码头。我进镇里看看情况。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藏好，最晚天黑前我就会回来，如果天黑后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去找你姑姑。她家是凯伦国最大的武器商，到了凯伦国一问便知。”图兰点点头，拉着马走进了树林深处。阿达一个人骑着马，在太阳底下又兜了几圈，待衣服干了些，才转头向镇子骑去。

    阿达拉马站在溪水镇的官路上往镇子看去，往日几乎无人把守的城门，早已守卫森严。城门前已经排起了数十人的队伍，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被挨个盘查。阿达稳了下情绪，排在了队尾，没一会功夫便排到了门前。“哪里人？进镇子干嘛？”守城军士问道。阿达回道：“我是田海村的，进镇子里集市买些东西。”守城的军士见他只有一人一马，长相也不符合罪犯的特征，便放他进了城。阿达说的都是实话，他本就是附近田海村人。

    进镇子后阿达直奔集市，找了处饭庄，让老板准备了几斤干粮，几斤熟肉另外还有几瓶酒，放在了马背上。转过街口阿达又来到了一处衣店。一进门老板就跟在了身后，“您要选什么衣服，我帮您挑”老板笑着说。阿达想了想道：“我要见侄子，给他买几件过生日的衣服，但快一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买多大合适。”老板问：“您侄子上次见有多高呢？”阿达按着比图兰低一些的身高，给老板用手比了下。老板又问：“胖瘦如何呢。”阿达：“之前见时不胖不瘦。”老板听后，从货架上拿了几件衣服给阿达：“您看这几件袍子是否合适，按您侄子之前的尺寸，再高几十厘米都是合身的。而且马上就要到天神教的庆典了，这袍子穿着正合适。”山藏国自从被赵赫统治后，旧有的风俗也在被逐渐改变，改穿长袍便是其中之一。不过由于溪水镇离王城较远，较多的当地人还是保有原来的风俗。阿达看这几件衣服均是均码，正和心意，也不再答话，付了钱，包好了衣服便匆匆牵马离去。

    穿过了集市，便是溪水镇的码头。码头建在天水河旁，是附近几个镇唯一的码头。附近的居民出行多走水路，几乎半数的家庭都有船，因此码头的船非常多，大大小小足有几百只。阿达牵着马行至码头，又是一对官兵拦住检查，盘问过后，阿达牵着马来到了自己的货船上。阿达的船是一艘单桅帆船，长约十五米，有上下两层，下层用来装货，上层住人。阿达站在船头上向河道看去，河道里也多了不少官船在巡逻，两岸还立着不少禁止私自靠岸的旗子。阿达暗叫不好，他原本打算先把船开出去再，找个能停靠的岸边接上图兰，这下也行不通了。

    阿达把行李都从马上搬到了船舱内，又从中拿了件衣服和些许吃的，牵上马往镇外走去。出了城阿达骑着马，不一会便回到了集合的地点。图兰见阿达回来，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道：“镇里我还能进去么？”阿达下了马，把衣服和食物递给了图兰然后。阿达道：“进不去了，你先换上衣服，我们吃些东西再想办法。”两人一边吃，阿达一边把城里的情况说了下。图兰听完后沉思片刻道：“你夜把船开去下游，不用靠岸，我自己游过去。”天水河经止水湖至此，河面已有数百米宽，河水虽说不是十分湍急，但在夜里游上船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河里还有官船巡逻，更是难上加难。阿达半晌不语，最后说道：“你水性如何？”图兰道：“你放心把，我水性极好，而且能闭气很久，要是有官船，我就沉进河底他们也住不到我。”阿达听闻放心了不少，想想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两人吃完了饭，又到下游找好了上船的地点。约定好时间和信号后，阿达一人带着两匹马又回到了镇里。

    阿达来到城门口，见守城的还是之前的军士，不免有些紧张。军士见一人带了两匹马，问道：“哪里人？带两匹马进城干什么？”阿达道：“田海村人，我要坐船去凯伦城，马是朋友的在前面等我。”阿达说的还是实话。有个军士看他眼熟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刚进过城？阿达道：“是的，之前刚进城买了些吃喝放到船上。”军士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上心，放他过去了。阿达牵着马一路来到了船上，把马拴在了底层的货仓，见天色还早，便又在城里买了些吃食。待到太阳下山，阿达点亮了船上的灯笼，解开了船绳，拉起了船锚，升起了船帆向下游开去。

    图兰在岸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一人等到天黑。待到约定的时间，河面上隐隐开来一艘帆船，停在河中央。图兰看向船头，上面并排挂了五只灯笼。这五只灯笼便是两人约定的信号。图兰脱掉衣服鞋袜，放在包袱里，又把包袱紧紧缠在了身上，偷偷摸进河里。图兰刚一入水，一阵寒意便袭遍全身，天水河的水本就冰凉，入夜后河水的温度又下降了不少。河面上还有不少官船巡逻，图兰在水中不敢露头，只能在水下潜泳，待实在没有气了，才轻轻浮到水面呼一口气。好在河水甚是清澈，图兰在水下寻着灯笼的光线，没多久便游到了船边。

    图兰跟阿达打了招呼正要上船，远处竟驶来一艘官船。图兰见状，赶忙又潜到了船旁的暗处。官船半刻便驶到了阿达船前，船里的军士大声喊道：“你把船停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让停船。”阿达回道：“我停一会马上开走。”军士说罢又登上船搜查起来，见没有异状才回到自己船上。军士又道：“现在就走，神官的船队马上就来了。”图兰听到神官要来，向远处的河面望去，果然有几艘灯火通明的三桅大船，正在向他们驶来。阿达拉起了船锚，又走到船的侧舷，偷偷给图兰扔了个绳子，小声道：“拉好绳子，我先把船开走，等会再拉你上来”。

    船缓缓行驶了起来，图兰在水里拼命拉住绳子。河水的冰冷早已渗透图兰身体，图兰全身止不住的打颤。神官的三桅大船行得快，没一会功夫便超过了图兰。图兰在水中看着大船，他知道小西就在船上，想游过去救她，可是自己全身已经僵硬，没有了半点力气。又过了十几分钟，阿达见刚才巡逻的官船已经走远，把图兰从水里拉了上来。图兰已冻得快没有了知觉，嘴里还不停对阿达念叨：“救小西，救小西。”阿达解下了图兰身上的包裹，用毛巾把他全身擦干后，扶到了船舱的床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过了会儿，阿达又给图兰喂了些热汤。图兰喝过汤后，沉沉的睡去。

    图兰发了一夜的烧，待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图兰只感觉天旋地转，浑身酸软无力。阿达扶起了图兰，勉强给他喂了些吃的，又带他上了厕所。图兰自己又睡了过去。如此反复了两日，直到第三天上午，图兰才感觉略好了些，起身来到舱外。此时帆船已经驶出了山臧国，来到了莫汉国境内。图兰向两岸望去，森林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的农田，时不时还有一座座村镇从眼前划过。

    图兰扶着船头的护栏，问阿达：“小西要被拉去哪？”阿达道：“不出意外是天神宫。”图兰：“你去过天神宫么？”阿达：“没有，据说在另一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