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姐妹重聚
在周林揍了陈宇冰后不久，他就被经管学院通报批评，说是有人举报他多次期末考试作弊，还附上了他给人家打款买答案的证明。于是他之前拿到的所有奖学金都被悉数追回，还因此背上了一个大过的处分。而这个“大过”，直接让大学毕业在即的陈宇冰没有拿到学位证书。
陈宇冰就这样悄无声息、灰溜溜地离开了油城学院，之前学校里关于他的故事也渐渐被学弟学妹们遗忘，毕竟在大学里，每一年都有新鲜的血液加入，也永远不缺俊男美女的传说。
除此之外，董方佳还听说陈宇冰家里的生意也遇到了问题，之前找的靠山第一时间就跟他们家撇清了关系，再加上竞争对手的打压，颇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
一些同时认识董方佳和陈宇冰的人，认为陈宇冰如今遭受的一切很可能是出自董方佳的报复。有人认为陈宇冰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也有人说董方佳下手太狠，男女之间的感情哪有什么绝对的谁对谁错……
对此，董方佳均是一笑置之，那个男人是好是坏如今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还真是因她而起。
周林把董方佳的遭遇都告诉董光耀之后，董光耀自然是称赞了他那一拳的及时果断，也感谢了他来给自己报信，但并没有放出什么要报复陈宇冰之类的狠话，只是让周林以后不用再管这件事了，他心里有数。
董光耀的反应其实在周林的意料之中，像他这种级别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轻易告诉别人，这也是为什么周林专门向他强调了“自己绝对没有把来找他这件事告诉董方佳”的原因——周林深深知道，那种喜欢邀功的大嘴巴无论在电视剧里，还是现实中都不可能活过第一集。
果不其然，陈宇冰被举报作弊，陈家的生意受到重创，一切打脸都来得出乎意料却又顺理成章。周林在为董方佳出了这口恶气而兴奋的同时，也为董光耀的雷霆手段感到后怕，日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跟董光耀为敌的。
这次单独去见董光耀，周林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在他看来看，即便得不到董光耀在事业上的青睐，可若是能让他看清自己对董方佳的真心，也不失为一种成功。
之后，周林确实按照承诺，开始三五不时地去油城学院找董方佳，带她下馆子改善一下生活，或者给她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零食。聊天中，周林惊讶发现董方佳竟从未跟父母提过她谈了恋爱的事，也似乎并不知道陈宇冰所经历的那些事跟董光耀之间的关系。
可能董光耀是不希望女儿在得知自己知道她失恋的真相后感觉难堪，也可能是董光耀不希望女儿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的狠角色，总之，周林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在这董家父女面前多嘴，否则说不定他就是下一個陈宇冰。
大多数时间都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的周林，从董方佳处还听说了她父母正在闹离婚的事情。当然，董方佳只说了“父母感情破裂”这一个大多数离婚家庭都会用到的理由，并没有把他们家同李小墨家的恩怨纠葛统统告诉周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她也还不至于伤心到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周林虽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但对于父母要离婚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经验，要知道他父母周国强和林凤娥可是油城出名的恩爱眷侣，而妹妹林周母胎单身至今，他又暗恋了董方佳七年毫无进展，所以除了陪董方佳喝酒，听她倾诉外，周林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时间一长，周林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董方佳好像都是跟他单独见面，其间从来不提李小墨的名字，这跟她之前总是李小墨长、李小墨短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有时也会专门去问李小墨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而李小墨竟也是以各种理由进行推脱。
同时发现这件事的还有林周，虽然她远在武汉，但也会抽空关注她们“水杉三姐妹”在QQ群里的动态，于是很容易就发现了董方佳和李小墨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们每次只是单独跟林周说话，但彼此之间却不再互动，也不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林周私下分别去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又很有默契地搪塞敷衍，都不承认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改变。
林周此时正为准备期末考试和考研忙得不亦乐乎，分身乏术的她当听到周林也来打听董方佳和李小墨闹别扭的原因时，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大靠谱的哥哥。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把弄清真相的任务交给了周林。
周林好不容易才把董方佳哄得脸上有了笑容，实在不想因询问李小墨的事让她再次忧心忡忡，加上他原本就跟李小墨更加亲近一些，李小墨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心事的人，所以他开门见山地向李小墨询问了她和董方佳闹成这样的原因。
李小墨出于礼尚往来，果然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理解的“原因”告诉了周林，而周林却觉得董方佳已然对陈宇冰死心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男友喜欢上闺蜜，就跟闺蜜决裂的小心眼，所以此事应该另有缘由。可两人就此分析了一大通之后，又实在找不出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到最后只好互相安慰，决定让时间来解决一切。
与此同时，周林也信守了他跟董方佳的承诺，没把她父母闹离婚的事告诉李小墨和林周。在周林看来，能拥有一个只有他和董方佳才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种很特别的浪漫，哪怕可能只是自欺欺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水杉三姐妹”也正式迈入大四，开启了她们的毕业季。
李小墨为了能考去上海跟陈诺长相厮守，暂时把未能同董方佳和好的心结放在了一边，开始做考研阶段的最后冲刺。
林周虽然是想直升本校的研究生，但无奈武大高手如云，所有学子都是不进则退，她也只能铆足了劲往前冲。
董方佳则没有考研的打算，毕竟她所读的石油工程专业作为油城学院里最强的专业，深受各大油田青睐，毕业后还是很容易在油田里找到工作的。
而她父母的婚终究还是没有离成，董方佳通过长期住在学校里不回家来对她爸妈表示最简单却有效的反抗。董光耀比谁都更了解女儿，虽然她表面上表示绝不插手父母的决定，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希望父母离婚。
董光耀亲自去学校看过董方佳几次，见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心软了，答应方素华不再提这件事，只不过他跟方素华都清楚，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摆上了台面，无法再回到从前。
2005年2月正值大四上学期的寒假，李小墨和林周终于迎来了考研放榜的日子，两人双双通过了初试，只需要在3月份再通过她们第一志愿院校的复试，本次考研就可以尘埃落定，哪怕最后复试没有通过，她们也能通过选择调剂，到其他院校去读研。
不管怎么说，这次考研的结果没有辜负她们的努力，能通过初试绝对算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于是林周趁热打铁，以此为由邀请李小墨和董方佳到她家餐馆去吃饭，想着顺便帮两人消除隔阂，重归于好。她相信不管是多大的矛盾、多大的气，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也该烟消云散了，更何况她们姐妹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对此，李小墨倒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董方佳也在受到邀约的第二天回复了林周，说自己会去。周林还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对董方佳的开导起了作用，十分洋洋自得，殊不知董方佳只是太思念李小墨，以至于这种思念甚至战胜了她对李小墨的那些愧疚。
董方佳给自己洗脑：父母辈的枷锁不该戴在她们这一代人的心上，何况那些不好的往事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到如今也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只要她往后加倍对李小墨和她母亲好，应该就能替父亲减轻一些罪孽。
在想通了这些之后，董方佳总算重新拾回了面对李小墨的勇气，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下定决心选择对李小墨隐瞒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足以令她们日后反目的种子。
“悦来饭店”的VIP包间里，林周和董方佳已经落座，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聊天，就等着李小墨的到来。
董方佳表面上跟林周在说说笑笑，其实眼睛一直往门口瞟，她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一遍遍在心里排练着等会儿看到李小墨后，要对她说的肺腑之言，同时也热切期待着两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能在彼此的相视一笑里顷刻消散。
忽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董方佳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可谁知走进来的却是一脸焦急的周林。
他冲两人说道：“不好了，我刚看到有救护车从小墨他们家小区出来，就去八卦了一下，没想到是小墨的妈妈晕倒了！小墨现在已经跟车去医院了。”
“什么？！”董方佳和林周几乎同时叫出声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门外冲去。
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小墨正孤零零地坐在急救室门口的蓝色塑料椅上，显得很无助。
两人快步走过去，分别坐在她的两侧。林周关切地问道：“小墨，阿姨怎么了，不严重吧？”
李小墨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那么突然晕倒了，幸亏我人在旁边，赶紧扶了一下才没有砸到脑袋。现在……现在医生正在抢救，希望没事吧。”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大门，这地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上一次的绝望还历历在目，她真的没有信心再重新经历一遍。
“肯定没事的，也许只是贫血呢，我妈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你别太担心了，小墨。”董方佳轻轻拍了拍李小墨的肩膀，安慰道。
李小墨闻言看了一眼董方佳，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董方佳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们俩断了联系这么久以来，她跟李小墨说的第一句话。之前她煞费苦心准备了那么久的开场白，到头来却一句都没用上，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只要她们的关系能回到过去，那究竟是以什么方式重归于好，又有什么所谓呢？
董方佳有些小激动，正想再跟李小墨多说几句什么，就见急诊室的灯灭了，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三个女孩同时站了起来，董方佳和林周一个搀着李小墨的胳膊，另一个紧握着她的手，看起来比她本人还要紧张。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问道：“谁是崔永艳的家属？”
李小墨答道：“我是。大夫，我妈妈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
李小墨听罢松了口气，又追问道：“她到底为什么会晕倒啊？”
医生这时用一种诧异而略带责怪的眼神看了看李小墨，说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这当然是尿毒症造成的。这种病会导致患者体内毒素沉积，而毒素通过血脑屏障抑制大脑功能，从而会影响患者的觉醒中枢。最开始她会嗜睡、注意力不集中、疲劳、记忆力减退、甚至幻觉、幻听、幻视、四肢抽搐……再严重一点就会像今天这样昏迷，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李小墨听到“尿毒症”三个字后，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脑袋里嗡嗡作响，以至于医生后面说的那些话，她再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都无法确切地听清。
“大夫，您是说……‘尿毒症’吗，您会不会是弄错了？”李小墨从齿缝间哆哆嗦嗦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弄错？我已经给你母亲开过几次药吃了，怎么会弄错？我一开始就建议她尽早去做血液透析，可她非要先尝试药物治疗。要知道药物治疗对这种病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如果她现在还是坚持不肯去做透析，那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做，我们马上就做，大夫，您帮我安排就好，我会说服她配合的。”李小墨的脑子总算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思考能力。
医生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平时再忙也要多关心一下父母，他们这一代人自己死扛惯了，自然是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可但凡你平时能对你母亲的状况稍加留意，她的病也不至于拖到这个时候。”医生说完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躺在病床上的崔永艳还在昏迷中，但面容安详。李小墨赶紧冲上去拉住了母亲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董方佳也想跟上去，但被林周拦住。
“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们去给她弄点吃的来，顺便自己也吃点儿，估计晚上是要陪护的，我们先保存好体力，到时也好来换她去休息。”
董方佳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林周拉走了。眼下，她除了对李小墨的状态感到担心，还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自责的情绪——如果李小墨的爸爸还在，那李小墨此刻应该就不会这么无助和痛苦。可，是谁造成了李小墨爸爸的去世？正是她董方佳的爸爸啊。
董方佳边走边想自己现在还能做点什么来弥补李小墨一家，一番思索过后，她觉得直接给钱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弥补方式，毕竟给尿毒症患者长期做透析是一件很费精力和金钱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的董方佳，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她打算去把自己这些年存的压岁钱统统取出来，然后再找爸妈凑一点，尽可能帮李小墨减轻一点经济负担。
透析病房内，身上插满了管子正在进行血透的崔永艳悠悠转醒，李小墨赶紧擦了擦眼泪凑上前柔声问道：“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这是什么……”崔永艳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管子和床边的仪器，神色马上紧张起来，想要一把扯掉管子。
“不要，我不要做透析。”
“妈，你别这样！”李小墨用力按住崔永艳的手，焦急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做透析就活不了了？伱难道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吗？你也太狠心了！”
崔永艳闻言慢慢停止了挣扎，心疼地看着李小墨说道：“可我活着只会给你增加负担而已。”
“我不许你这么说！如果你真的试都不试，就这样轻易地丢下我一个人走了，那我发誓我绝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陈宇冰就这样悄无声息、灰溜溜地离开了油城学院，之前学校里关于他的故事也渐渐被学弟学妹们遗忘，毕竟在大学里，每一年都有新鲜的血液加入，也永远不缺俊男美女的传说。
除此之外，董方佳还听说陈宇冰家里的生意也遇到了问题，之前找的靠山第一时间就跟他们家撇清了关系，再加上竞争对手的打压，颇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
一些同时认识董方佳和陈宇冰的人，认为陈宇冰如今遭受的一切很可能是出自董方佳的报复。有人认为陈宇冰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也有人说董方佳下手太狠，男女之间的感情哪有什么绝对的谁对谁错……
对此，董方佳均是一笑置之，那个男人是好是坏如今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还真是因她而起。
周林把董方佳的遭遇都告诉董光耀之后，董光耀自然是称赞了他那一拳的及时果断，也感谢了他来给自己报信，但并没有放出什么要报复陈宇冰之类的狠话，只是让周林以后不用再管这件事了，他心里有数。
董光耀的反应其实在周林的意料之中，像他这种级别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轻易告诉别人，这也是为什么周林专门向他强调了“自己绝对没有把来找他这件事告诉董方佳”的原因——周林深深知道，那种喜欢邀功的大嘴巴无论在电视剧里，还是现实中都不可能活过第一集。
果不其然，陈宇冰被举报作弊，陈家的生意受到重创，一切打脸都来得出乎意料却又顺理成章。周林在为董方佳出了这口恶气而兴奋的同时，也为董光耀的雷霆手段感到后怕，日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跟董光耀为敌的。
这次单独去见董光耀，周林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在他看来看，即便得不到董光耀在事业上的青睐，可若是能让他看清自己对董方佳的真心，也不失为一种成功。
之后，周林确实按照承诺，开始三五不时地去油城学院找董方佳，带她下馆子改善一下生活，或者给她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零食。聊天中，周林惊讶发现董方佳竟从未跟父母提过她谈了恋爱的事，也似乎并不知道陈宇冰所经历的那些事跟董光耀之间的关系。
可能董光耀是不希望女儿在得知自己知道她失恋的真相后感觉难堪，也可能是董光耀不希望女儿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的狠角色，总之，周林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在这董家父女面前多嘴，否则说不定他就是下一個陈宇冰。
大多数时间都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的周林，从董方佳处还听说了她父母正在闹离婚的事情。当然，董方佳只说了“父母感情破裂”这一个大多数离婚家庭都会用到的理由，并没有把他们家同李小墨家的恩怨纠葛统统告诉周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她也还不至于伤心到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周林虽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但对于父母要离婚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经验，要知道他父母周国强和林凤娥可是油城出名的恩爱眷侣，而妹妹林周母胎单身至今，他又暗恋了董方佳七年毫无进展，所以除了陪董方佳喝酒，听她倾诉外，周林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时间一长，周林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董方佳好像都是跟他单独见面，其间从来不提李小墨的名字，这跟她之前总是李小墨长、李小墨短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有时也会专门去问李小墨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而李小墨竟也是以各种理由进行推脱。
同时发现这件事的还有林周，虽然她远在武汉，但也会抽空关注她们“水杉三姐妹”在QQ群里的动态，于是很容易就发现了董方佳和李小墨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们每次只是单独跟林周说话，但彼此之间却不再互动，也不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林周私下分别去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又很有默契地搪塞敷衍，都不承认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改变。
林周此时正为准备期末考试和考研忙得不亦乐乎，分身乏术的她当听到周林也来打听董方佳和李小墨闹别扭的原因时，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大靠谱的哥哥。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把弄清真相的任务交给了周林。
周林好不容易才把董方佳哄得脸上有了笑容，实在不想因询问李小墨的事让她再次忧心忡忡，加上他原本就跟李小墨更加亲近一些，李小墨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心事的人，所以他开门见山地向李小墨询问了她和董方佳闹成这样的原因。
李小墨出于礼尚往来，果然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理解的“原因”告诉了周林，而周林却觉得董方佳已然对陈宇冰死心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男友喜欢上闺蜜，就跟闺蜜决裂的小心眼，所以此事应该另有缘由。可两人就此分析了一大通之后，又实在找不出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到最后只好互相安慰，决定让时间来解决一切。
与此同时，周林也信守了他跟董方佳的承诺，没把她父母闹离婚的事告诉李小墨和林周。在周林看来，能拥有一个只有他和董方佳才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种很特别的浪漫，哪怕可能只是自欺欺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水杉三姐妹”也正式迈入大四，开启了她们的毕业季。
李小墨为了能考去上海跟陈诺长相厮守，暂时把未能同董方佳和好的心结放在了一边，开始做考研阶段的最后冲刺。
林周虽然是想直升本校的研究生，但无奈武大高手如云，所有学子都是不进则退，她也只能铆足了劲往前冲。
董方佳则没有考研的打算，毕竟她所读的石油工程专业作为油城学院里最强的专业，深受各大油田青睐，毕业后还是很容易在油田里找到工作的。
而她父母的婚终究还是没有离成，董方佳通过长期住在学校里不回家来对她爸妈表示最简单却有效的反抗。董光耀比谁都更了解女儿，虽然她表面上表示绝不插手父母的决定，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希望父母离婚。
董光耀亲自去学校看过董方佳几次，见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心软了，答应方素华不再提这件事，只不过他跟方素华都清楚，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摆上了台面，无法再回到从前。
2005年2月正值大四上学期的寒假，李小墨和林周终于迎来了考研放榜的日子，两人双双通过了初试，只需要在3月份再通过她们第一志愿院校的复试，本次考研就可以尘埃落定，哪怕最后复试没有通过，她们也能通过选择调剂，到其他院校去读研。
不管怎么说，这次考研的结果没有辜负她们的努力，能通过初试绝对算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于是林周趁热打铁，以此为由邀请李小墨和董方佳到她家餐馆去吃饭，想着顺便帮两人消除隔阂，重归于好。她相信不管是多大的矛盾、多大的气，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也该烟消云散了，更何况她们姐妹之间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对此，李小墨倒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董方佳也在受到邀约的第二天回复了林周，说自己会去。周林还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对董方佳的开导起了作用，十分洋洋自得，殊不知董方佳只是太思念李小墨，以至于这种思念甚至战胜了她对李小墨的那些愧疚。
董方佳给自己洗脑：父母辈的枷锁不该戴在她们这一代人的心上，何况那些不好的往事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到如今也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只要她往后加倍对李小墨和她母亲好，应该就能替父亲减轻一些罪孽。
在想通了这些之后，董方佳总算重新拾回了面对李小墨的勇气，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下定决心选择对李小墨隐瞒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足以令她们日后反目的种子。
“悦来饭店”的VIP包间里，林周和董方佳已经落座，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聊天，就等着李小墨的到来。
董方佳表面上跟林周在说说笑笑，其实眼睛一直往门口瞟，她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一遍遍在心里排练着等会儿看到李小墨后，要对她说的肺腑之言，同时也热切期待着两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能在彼此的相视一笑里顷刻消散。
忽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董方佳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可谁知走进来的却是一脸焦急的周林。
他冲两人说道：“不好了，我刚看到有救护车从小墨他们家小区出来，就去八卦了一下，没想到是小墨的妈妈晕倒了！小墨现在已经跟车去医院了。”
“什么？！”董方佳和林周几乎同时叫出声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门外冲去。
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小墨正孤零零地坐在急救室门口的蓝色塑料椅上，显得很无助。
两人快步走过去，分别坐在她的两侧。林周关切地问道：“小墨，阿姨怎么了，不严重吧？”
李小墨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就那么突然晕倒了，幸亏我人在旁边，赶紧扶了一下才没有砸到脑袋。现在……现在医生正在抢救，希望没事吧。”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大门，这地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上一次的绝望还历历在目，她真的没有信心再重新经历一遍。
“肯定没事的，也许只是贫血呢，我妈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你别太担心了，小墨。”董方佳轻轻拍了拍李小墨的肩膀，安慰道。
李小墨闻言看了一眼董方佳，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董方佳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们俩断了联系这么久以来，她跟李小墨说的第一句话。之前她煞费苦心准备了那么久的开场白，到头来却一句都没用上，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只要她们的关系能回到过去，那究竟是以什么方式重归于好，又有什么所谓呢？
董方佳有些小激动，正想再跟李小墨多说几句什么，就见急诊室的灯灭了，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三个女孩同时站了起来，董方佳和林周一个搀着李小墨的胳膊，另一个紧握着她的手，看起来比她本人还要紧张。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问道：“谁是崔永艳的家属？”
李小墨答道：“我是。大夫，我妈妈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了。”
李小墨听罢松了口气，又追问道：“她到底为什么会晕倒啊？”
医生这时用一种诧异而略带责怪的眼神看了看李小墨，说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这当然是尿毒症造成的。这种病会导致患者体内毒素沉积，而毒素通过血脑屏障抑制大脑功能，从而会影响患者的觉醒中枢。最开始她会嗜睡、注意力不集中、疲劳、记忆力减退、甚至幻觉、幻听、幻视、四肢抽搐……再严重一点就会像今天这样昏迷，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
李小墨听到“尿毒症”三个字后，就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脑袋里嗡嗡作响，以至于医生后面说的那些话，她再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都无法确切地听清。
“大夫，您是说……‘尿毒症’吗，您会不会是弄错了？”李小墨从齿缝间哆哆嗦嗦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弄错？我已经给你母亲开过几次药吃了，怎么会弄错？我一开始就建议她尽早去做血液透析，可她非要先尝试药物治疗。要知道药物治疗对这种病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如果她现在还是坚持不肯去做透析，那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做，我们马上就做，大夫，您帮我安排就好，我会说服她配合的。”李小墨的脑子总算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思考能力。
医生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平时再忙也要多关心一下父母，他们这一代人自己死扛惯了，自然是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可但凡你平时能对你母亲的状况稍加留意，她的病也不至于拖到这个时候。”医生说完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躺在病床上的崔永艳还在昏迷中，但面容安详。李小墨赶紧冲上去拉住了母亲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董方佳也想跟上去，但被林周拦住。
“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们去给她弄点吃的来，顺便自己也吃点儿，估计晚上是要陪护的，我们先保存好体力，到时也好来换她去休息。”
董方佳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林周拉走了。眼下，她除了对李小墨的状态感到担心，还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自责的情绪——如果李小墨的爸爸还在，那李小墨此刻应该就不会这么无助和痛苦。可，是谁造成了李小墨爸爸的去世？正是她董方佳的爸爸啊。
董方佳边走边想自己现在还能做点什么来弥补李小墨一家，一番思索过后，她觉得直接给钱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弥补方式，毕竟给尿毒症患者长期做透析是一件很费精力和金钱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的董方佳，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她打算去把自己这些年存的压岁钱统统取出来，然后再找爸妈凑一点，尽可能帮李小墨减轻一点经济负担。
透析病房内，身上插满了管子正在进行血透的崔永艳悠悠转醒，李小墨赶紧擦了擦眼泪凑上前柔声问道：“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这是什么……”崔永艳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管子和床边的仪器，神色马上紧张起来，想要一把扯掉管子。
“不要，我不要做透析。”
“妈，你别这样！”李小墨用力按住崔永艳的手，焦急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做透析就活不了了？伱难道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吗？你也太狠心了！”
崔永艳闻言慢慢停止了挣扎，心疼地看着李小墨说道：“可我活着只会给你增加负担而已。”
“我不许你这么说！如果你真的试都不试，就这样轻易地丢下我一个人走了，那我发誓我绝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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