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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和颜悦色

    橙花被赶过来的人,抬送往松枫镇医院实施抢救,但最终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得知这一结果后,小伙瘫坐在医院急诊室门口,悲痛欲绝。

    曾家的亲戚们情绪激愤,欲迁怒于这名小伙,让曾师父给制止住了。姐姐曾素云一直跪在妹妹的床边,号啕恸哭。

    后来,有一大婶模样的人,从橙花的上衣口袋里,搜到一张写给她父亲的遗书。大体意思是,她如果不能跟这小伙在一起,她便不想痛苦地苟活于这个世上。

    遗书上所写的内容,早在前一天,橙花与父亲争执时,她就己说过。曾师父是万万没想到,女儿橙花真的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践行诺言。

    这时,道观的真人和几名道士也闻讯赶到了医院,为免生出事端,真人命几名道徒将这小伙架回道观。

    一连好多天,小伙子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不吃不喝卧床不起。

    这事大约过去有半个多月,一天早上,松枫镇的居民发现,曾师父吊死在自家门前的老橙树上。

    后来,姐姐曾素云,跟他那个姓顾的徒弟一起离开了松枫镇。至于去了哪,没人知道。

    而那名小伙已是万念俱灰,他选择出家,在清源观作了一名道士。

    ……

    冯妈一边讲述着,一边抹着眼泪。

    魏有源默默地听着,蓦间觉得清源观那原本庄严肃穆的冷壁寒瓦之间,有了爱的依附与情的粘连,且不渝弥亘。

    魏有源当然知道,那名小伙是谁。

    因为他有幸看到过这名小伙子所作的一幅画,以及画上面的题跋。魏有源还清楚地记得画中诗文的最后两句:

    “风雨随缘千般美,树树橙花片片香。”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句开示与法悟。

    不曾想,这玄机之中另藏奥义。

    自己之前在那幅画中,看到的只是一朵惟妙惟肖的橙花,现在才算真正看明白,那朵橙花不仅风骨峭峻,更是芳气胜兰。

    这得要多少年的煎熬与多少年的酝酿,才能把心头原本痛楚的思念和泪水修剪成花。

    那首诗里,再也看不出悲伤,因为悲伤溶进了他的血液。

    听完冯妈的讲述,对魏有源冲击最大的不是橙花为爱殉情的悲惨故事,而是曾师父的自缢。

    许多家长,仅凭一己之私,自认为可以编排好孩子的前程,他们都并未设身处地考虑过孩子内心的真正想法和感受。所以,往往在与孩子的交流时,会不自觉地表现出盛气凌人,或颐指气使的态度。稍有违背、忤逆与冒犯,便动辄对孩子进行打骂与责罚。

    魏有源由此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也不是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怎么样啦?他的出生地,佳都市都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想到这,魏有源的眼眶有些湿润,正当他想向冯妈保证自己不会做道士时,他接到任真人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让他速回道观。

    他站起身跟冯妈说,观里有事正待他过去处理。

    冯妈抱怨道:“你这孩子,白跟你说这么多。”

    魏有源回到清源观,径直来到师父的云房。

    师父林永和,这些天身体一直欠佳,体虚气短,面色苍白。吃过几副中药也不见好转。魏有源便打了一家诊所医生的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现在的诊所偶遇见老人家上门看病,医生都不敢看,而敢看的医生,又都不敢用药,即使敢用药也都是少剂量的。没办法,社会风气不好,医生虽是父母心,但稍有差池,人家就会把你打成孙子,而且常有讹医索钱的事件发生。

    魏有源待医生过来,他便叮嘱医生说:“您尽管放心去看,不要有什么过虑。”

    医生诊断过后,说是风寒所致,务必多加保养。

    魏有源来到后院向赵道长请示,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多则一两周,少则两三天便回来。

    赵道长也没问他什么事,只示意他在外多注意安全。

    魏有源返回家,收拾了几件衣物,向冯妈要来了林姨电话号码。

    冯妈问魏有源,这次怎么会想到要去看望一下林姨?

    “不是您说的吗,不要太沉迷道观的事务吗,我就想着出去散散心,顺便也开开眼界。”

    冯妈略微一笑说道:“我那也是为你好。见着林姨他们,代我向他们问好。你很少出远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您一个人在家也要注意安全。我用了不几天就回来的。”

    ……

    魏有源坐车先去了一趟县城,见着殷瑞敏,叫她出来在外面餐馆吃了一餐饭。饭桌上,魏有源顺便问了她最近一些学习情况,马上要高考了,又问了她有没有自己想报考的学校。

    殷瑞敏立马回道,她就想上佳都财经大学。

    魏有源点头说道:“嗯,很好。”

    殷瑞敏说:“哥,你可不要忘了曾经答应我的事。”

    “记得牢牢的。”魏有源指了指脑瓜,说:“你的八字,天生就是一个管财婆。哥还指望你帮我多多赚钱呢。”

    “遵命!”殷瑞敏敬了一个礼,随后呵呵大笑。

    魏有源问她:“我这次去看望林姨,你帮我出出主意,买点什么东西好?”

    “你问我?”殷瑞敏显得很为难,挠了挠头说:“买点水果吧。都有二年多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好几次看见妈与她打电话时,在那儿抹眼泪。”魏有源提起这事,内心就郑重起来,无奈地说道:“想必,他们现在过得也不好,内心还没有走出丧女的阴影。”

    “那你这次去看他们,千万别提这件事。”

    “你以为你哥傻。真是的。”魏有源拿起筷子做了一个敲她的动作,吓得殷瑞把头一缩。

    “吃饱了没有。”魏有源催促道,看了桌上还有好多的菜,就说:“你得回学校了,没吃完打包带走吧。”

    他们出了餐馆,一个回学校,一个回宾馆休息。

    魏有源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长途客运站。

    林姨和张胜桥现在所住的这个小镇,叫楼平镇。他们在楼平镇租了一间店面,继续在卖包子。

    而楼平镇,就是佳都市辖区的一个偏远山区小镇。

    与清源镇相比,楼平镇的人口要密集一些。

    魏有源坐车抵达楼平镇己近掌灯时分。

    车站在镇外,所以,出了车站还得步行一段路。

    魏有源心想,不能空着手过去,便找了一家水果摊,买了一箱苹果和一方便袋的香蕉。正待他付钱给水果摊的老板娘时,摊前驰来了一部车身印刷着“仙鸿酒馆”四个大字的面包车。

    面包车在水果摊前停下来,从车里下来一位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精气神却十足,操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喊了一声:“老板娘,云贵家的千金薯是放在你这里?”

    “是呀。”老板娘边找钱给魏有源,边喊道:“水胖,出来帮人家抬一下东西。”

    屋里没吱声,显然,没人在里头。

    老板娘埋怨道:“又死去游戏机室了。”

    魏有源不知道千金薯是什么水果,便驻足想看看。

    这时,水果摊老板娘清理出摊位旁边的两框东西,魏有源凑近一看,哪是什么水果,原来是铁棍山药。

    见一时找不到人过来帮忙,开车的中年男子朝魏有源一招手,和颜悦色问道:“大兄弟,辛苦一下,过来帮忙搭把手吧?”

    魏有源放下手中的水果,帮这位男子一起抬了二大框的铁棍山药上车。

    完事后,中年男子递了魏有源一根香烟,说道:“谢谢你啦。”

    魏有源摆了摆手,示意不抽烟。

    “你来这里,走亲戚吧?”

    魏有源嗯了一声。

    中年男子走到车门外取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魏有源,说道:“有机会去佳都,到我那儿坐坐。”

    魏有源微笑地点了点头,见中年男子开车离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简单地写着“仙鸿酒馆,梁先鸿。”名字前面没有头衔,下面有一串手机号码和酒馆的住址。魏有源随手将名片塞到裤兜里,拎上水果朝镇子里走去。

    远远地,魏有源便看见林姨和姨丈张胜桥站在店铺外的街边,正在那儿等候他。

    一看到魏有源,林姨便兴奋地朝他招开了手。

    魏有源快步地走过去。

    姨丈张胜桥迎过来,接过魏有源手中的水果,放入店铺里,又关好店门。

    “坐了这么久的车,把我们源源累坏了吧。”林姨拉着魏有源的手,说的第一句,还是那般关切的口吻。

    “不会。我可没那么娇气。”魏有源呵呵地笑道。

    “是呀,几年不见,我们的源源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林姨打量着眼前的魏有源,个头确是比张胜桥还高。她笑了笑,便又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菜馆,说道:“走,我们上那儿的菜馆吃饭去。”

    “你们自己不做饭吗?”魏有源好奇地问。

    “平时忙,我们只是胡乱对付一下,今天,你远道而来,我们总不能敷衍了事吧。”林姨笑着说:“否则,等你回去后,冯妈还不骂死我们才怪。”

    三人围坐一桌吃饭时,林姨让菜馆的服务员上了一瓶绍兴老酒,并先拿去热一下。这么多年,林姨还没忘了魏有源最爱喝的酒。

    “这次,怎么想到要过来看看我们。”林姨问道,“你打电话过来,我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家闲着没事,想着出来走走,见见世面。”

    “你师父,身体还好吗?”

    “他老人家,一清闲下来,小毛病也就上来啦。”魏有源心想,不能据实相告,免得让他们在外挂心,“身体倒没什么大碍。”

    “是呀,他年龄也大啦。回去,你让他多注意休息和保养。”

    魏有源应了一声:“嗯。”

    “晚上,我们帮你在宾馆开了一间房。”林姨安排道:“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佳都市玩。这楼平镇跟清源镇差不多,没什么看头。”

    “过来,又打搅到你们做生意了。”

    “你还跟我们还见外。”林姨噗嗤一笑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地问魏有源:“对了,源源,我问你,你又是盘店,又是还款。你到底哪来那么多的钱?”

    魏有源稍稍犹豫了一会,低声说道:“炒股呗。”

    林姨和张胜桥闻言,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良久,方听见林姨自语道:“源源呀,只有你不出手,但凡一出手就有十足的把握。”

    “林姨,您千万不要跟别人透露此事。”

    “我懂——,放心吧。”林姨看了一眼张胜桥,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们什么也不说,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