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在学堂
第二天一大清早，江川背着时氏昨天连夜缝的灰色小书包，走出了家。
江定全还是那么的严肃，时氏就激动兴奋多了，对着他连连叮嘱。
诸如要尊敬师长，爱护同学之类的。
他们其实并不清楚，交了束脩，仅仅只是蒙学的第一步。
考举分文武两试，文便是资料繁多的综论，有九经四书。
这些书，因为数量太多，先生也是没有办法面面俱到的讲解，很多知识必须要学生自己私下看，这势必也要牵扯到一个买书的问题。
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
书，可不便宜。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下子买下全套‘综论’，几乎可以把一个中人之家瞬间买到吃糠咽菜，甚至，可能都不够。
但江川什么都没说，父母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不能也无脸再为这些事去烦他们。
何况，这并不是不能克服的事。
没书那就借着抄。
背下来就不用买了，他本身就背了很多。
笔墨纸砚更不用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而或许是自己所做的太少，以至于这期盼很久的蒙学终于到来了，他的心情却没有什么波澜。
唯有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努力，努力，努力。
——
邱河请假了，所以，今天是他一个人独行。
早起来私塾的人很多，这才辰时未满的功夫，就来了大几十号了。
他们有的大声朗诵，有的练起了拳脚，有的嬉皮笑脸打闹，有的默默不发一言，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
比较统一的是他们看向江川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不乏还有些窃窃私语，毕竟江川是在场的唯一的不算生面孔的生面孔。
“这不是整天趴狗洞那货吗？”
“他今天背着书包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管他呢。”
一直到，府邸的大门打开，老管家挥手让他们进去，看到江川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老管家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时候，而且介绍着说：“孩子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多上一位新的同窗了。”
有人闻言一笑，有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不是吧，他竟然是来蒙学的？”
尤其是平日里和邱河关系不好的几个少年，窃窃私语：“这人怎么想的啊，这时候来蒙学。”
“谁知道啊，估计不清楚我们明年就要参加镇学考核了吧。”
“也可能是自信满满哦。”
“自信的考核，然后自信的出去是吧？你快别逗了。”
来到平日里上课的小院子，院子里，摆着数十张课桌，庭前有花，亭后有树，这还是江川第一次进来，但却不可避免的有点局促。
场面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去往自己专属的的位置，他也不能乱坐，有些尴尬的站着。
这时，又有人在喊：“先生来了，快坐好。”
正当江川急着寻摸着座位的时候，旁边一道声音传来：“你可以坐我这儿，我同桌今天请假了。”
江川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这人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很瘦，快皮包骨头的那种，很黑，像灶台里的碳，个头不高。
一身补丁套补丁的衣服，一边跟他说话，目光却丝毫不移自己手上的书。
那赫然是一本史经综论的手抄本，上面标记着处处都是，可见平时认真。
江川赶忙坐下，说：“谢谢。”
“没事。”少年显得腼腆，摇了摇头。
“我叫江川，您怎么称呼？”
“任立，自立的立。”
先生一身贯穿的白色儒衫，持着戒尺书本悠悠然走来。
“上课。”
“起。”一个高个子，喊。
所有人站起，然后齐声是：
“先生，早上好。”
“坐吧。”
然后，先生便直切主题讲课，依旧是史经篇，沿着宣宗皇帝那些事继续。
一代雄主，晚节不保。
纵情声色，六王之乱。
地方镇守造反。
引起了长达七十年的动乱。
很多人不愿意承认，包括先生自己含含糊糊的背后都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个词：“由盛转衰。”
一堂大课，下课转眼便到了中午。
江川一直偶尔有在关注任立，他发现无论自己什么时候看向对方，任立都是一副专注的样子。
“那边有间屋子，里面有课桌，你可以搬到这边来，明天就不怕的坐了。”
任立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指着一个方向说。
“好。”
“你带饭了吗？”
江川摇了摇头，他知道私塾是有吃食的，这也是他父母没给他安排的原因。
任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下午先生会让我们演武。”
“先生人善，供给我们吃的，但是那点，不够你消耗的。”
“下次你最好从家里在带点。”
“好。”
“我带你去吃饭的地方。”
任立说着从脚下的布兜子里捡出一个竹饭盒，上前领路。
私塾的饭食怎么说呢，量的确有点少。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点钱的同窗那边，传来的一阵阵香味。
鸡腿，红烧肉，灵草汤。
江川不可避免的起了生理反应，他看到任立也一样，但是任立狼吞虎咽吃下私塾给的饭之后，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四个馍馍。
旁边还有些菜，是个肉菜，乌漆麻黑的，具体是什么肉也看不清楚。
任立看了江川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饭盒，显得十分犹豫。
最终，他还是从饭盒里拿出了一个馍馍，夹上了些菜，递给江川：“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这让江川有些尴尬，不接不好，接了又有点不好意思。
而任立见他犹豫，却有些强硬的塞给他，继续埋头干饭。
江川咬上一口，味道还不错：
“多谢。”
“不用谢。”任立却抬起头，脸忽然涨的有点红，犹犹豫豫得道：“呃，这个，要还的。”
江川却一下子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好，肯定还。”
下午。
两个时辰的演武课。
私塾里，唯一一个炼体九重的顾子漾也请假了。
所以大家大多数练的都是‘锻体功。’
除此之外，先生给他们都制定了强度十分大的训练方式。
江川趴狗洞的时候基本也看到过，倒也不陌生。
高强度跑步，举重，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打锻体九式。
“在外面看和在里面练可不一样哦。”
有和邱河不对付的一个瘦子，故意在江川旁边说话，被任立瞪了一眼，不服气的走开了。
而更有甚者，则开起了盘：“来来来，猜一猜。”
“新来的，多久倒。”
“一刻钟起下。”
“他才蒙学，估计都没锻体呢吧，最多一刻钟。”
“我下根糖葫芦，我下点糖果子。”
——
“哎，新来的怎么和任疯子混一块去了，他俩不会是亲戚吧。”
“不是，新来的和邱河是一个村的，任疯子山里的，不是一个地方。”
——
江川和任立站在一块儿，这里的声音又怎么能瞒的了他的耳朵。
看着任立瘦巴巴的样子，江川有些好奇，什么情况下，会被称之为疯子？
而且，有些人似乎还挺怕他。
任立见他看自己，以为他对演武课紧张，有点内敛的笑了笑：“没事，你毕竟才刚来，尽力就行，我们刚来时也都撑不了多久。”
“就算现在，能撑满两个时辰的，也就顾子漾和程建了。”
“嗯嗯。”江川回应着，心里却在想究竟该如何进行今天的第一堂演武课。
是低调点，还是低调点？
江定全还是那么的严肃，时氏就激动兴奋多了，对着他连连叮嘱。
诸如要尊敬师长，爱护同学之类的。
他们其实并不清楚，交了束脩，仅仅只是蒙学的第一步。
考举分文武两试，文便是资料繁多的综论，有九经四书。
这些书，因为数量太多，先生也是没有办法面面俱到的讲解，很多知识必须要学生自己私下看，这势必也要牵扯到一个买书的问题。
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
书，可不便宜。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下子买下全套‘综论’，几乎可以把一个中人之家瞬间买到吃糠咽菜，甚至，可能都不够。
但江川什么都没说，父母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不能也无脸再为这些事去烦他们。
何况，这并不是不能克服的事。
没书那就借着抄。
背下来就不用买了，他本身就背了很多。
笔墨纸砚更不用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而或许是自己所做的太少，以至于这期盼很久的蒙学终于到来了，他的心情却没有什么波澜。
唯有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努力，努力，努力。
——
邱河请假了，所以，今天是他一个人独行。
早起来私塾的人很多，这才辰时未满的功夫，就来了大几十号了。
他们有的大声朗诵，有的练起了拳脚，有的嬉皮笑脸打闹，有的默默不发一言，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
比较统一的是他们看向江川的目光都带着打量，不乏还有些窃窃私语，毕竟江川是在场的唯一的不算生面孔的生面孔。
“这不是整天趴狗洞那货吗？”
“他今天背着书包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管他呢。”
一直到，府邸的大门打开，老管家挥手让他们进去，看到江川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老管家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时候，而且介绍着说：“孩子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多上一位新的同窗了。”
有人闻言一笑，有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不是吧，他竟然是来蒙学的？”
尤其是平日里和邱河关系不好的几个少年，窃窃私语：“这人怎么想的啊，这时候来蒙学。”
“谁知道啊，估计不清楚我们明年就要参加镇学考核了吧。”
“也可能是自信满满哦。”
“自信的考核，然后自信的出去是吧？你快别逗了。”
来到平日里上课的小院子，院子里，摆着数十张课桌，庭前有花，亭后有树，这还是江川第一次进来，但却不可避免的有点局促。
场面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去往自己专属的的位置，他也不能乱坐，有些尴尬的站着。
这时，又有人在喊：“先生来了，快坐好。”
正当江川急着寻摸着座位的时候，旁边一道声音传来：“你可以坐我这儿，我同桌今天请假了。”
江川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这人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很瘦，快皮包骨头的那种，很黑，像灶台里的碳，个头不高。
一身补丁套补丁的衣服，一边跟他说话，目光却丝毫不移自己手上的书。
那赫然是一本史经综论的手抄本，上面标记着处处都是，可见平时认真。
江川赶忙坐下，说：“谢谢。”
“没事。”少年显得腼腆，摇了摇头。
“我叫江川，您怎么称呼？”
“任立，自立的立。”
先生一身贯穿的白色儒衫，持着戒尺书本悠悠然走来。
“上课。”
“起。”一个高个子，喊。
所有人站起，然后齐声是：
“先生，早上好。”
“坐吧。”
然后，先生便直切主题讲课，依旧是史经篇，沿着宣宗皇帝那些事继续。
一代雄主，晚节不保。
纵情声色，六王之乱。
地方镇守造反。
引起了长达七十年的动乱。
很多人不愿意承认，包括先生自己含含糊糊的背后都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个词：“由盛转衰。”
一堂大课，下课转眼便到了中午。
江川一直偶尔有在关注任立，他发现无论自己什么时候看向对方，任立都是一副专注的样子。
“那边有间屋子，里面有课桌，你可以搬到这边来，明天就不怕的坐了。”
任立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指着一个方向说。
“好。”
“你带饭了吗？”
江川摇了摇头，他知道私塾是有吃食的，这也是他父母没给他安排的原因。
任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下午先生会让我们演武。”
“先生人善，供给我们吃的，但是那点，不够你消耗的。”
“下次你最好从家里在带点。”
“好。”
“我带你去吃饭的地方。”
任立说着从脚下的布兜子里捡出一个竹饭盒，上前领路。
私塾的饭食怎么说呢，量的确有点少。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点钱的同窗那边，传来的一阵阵香味。
鸡腿，红烧肉，灵草汤。
江川不可避免的起了生理反应，他看到任立也一样，但是任立狼吞虎咽吃下私塾给的饭之后，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四个馍馍。
旁边还有些菜，是个肉菜，乌漆麻黑的，具体是什么肉也看不清楚。
任立看了江川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饭盒，显得十分犹豫。
最终，他还是从饭盒里拿出了一个馍馍，夹上了些菜，递给江川：“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这让江川有些尴尬，不接不好，接了又有点不好意思。
而任立见他犹豫，却有些强硬的塞给他，继续埋头干饭。
江川咬上一口，味道还不错：
“多谢。”
“不用谢。”任立却抬起头，脸忽然涨的有点红，犹犹豫豫得道：“呃，这个，要还的。”
江川却一下子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好，肯定还。”
下午。
两个时辰的演武课。
私塾里，唯一一个炼体九重的顾子漾也请假了。
所以大家大多数练的都是‘锻体功。’
除此之外，先生给他们都制定了强度十分大的训练方式。
江川趴狗洞的时候基本也看到过，倒也不陌生。
高强度跑步，举重，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打锻体九式。
“在外面看和在里面练可不一样哦。”
有和邱河不对付的一个瘦子，故意在江川旁边说话，被任立瞪了一眼，不服气的走开了。
而更有甚者，则开起了盘：“来来来，猜一猜。”
“新来的，多久倒。”
“一刻钟起下。”
“他才蒙学，估计都没锻体呢吧，最多一刻钟。”
“我下根糖葫芦，我下点糖果子。”
——
“哎，新来的怎么和任疯子混一块去了，他俩不会是亲戚吧。”
“不是，新来的和邱河是一个村的，任疯子山里的，不是一个地方。”
——
江川和任立站在一块儿，这里的声音又怎么能瞒的了他的耳朵。
看着任立瘦巴巴的样子，江川有些好奇，什么情况下，会被称之为疯子？
而且，有些人似乎还挺怕他。
任立见他看自己，以为他对演武课紧张，有点内敛的笑了笑：“没事，你毕竟才刚来，尽力就行，我们刚来时也都撑不了多久。”
“就算现在，能撑满两个时辰的，也就顾子漾和程建了。”
“嗯嗯。”江川回应着，心里却在想究竟该如何进行今天的第一堂演武课。
是低调点，还是低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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