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舛病篇(贰)

    闻言,木浅歆这才想起,在人族,男女大忌,貌似极其重要……那自己之前同他的诸多戏弄,在旁人看来,岂不是……

    思及此,忍不住后槽牙疼的厉害。

    走之前,木浅歆忽然抓住了湛空的袖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莫饮酒,莫招姑娘,你……”

    闻言,湛空神色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子拽在袖口的素手。

    原来,她也是会主动的。

    倒是颜无忧,站在一旁以扇掩面,笑得不见眉眼。

    “呦!小娘子这是呷醋呢!湛空兄可得当心了!”

    木浅歆眉头微蹙,像是被烫了一下,急忙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少年的神色。

    “我只是担心……掌柜,你懂的,对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方才自己为何那般做,想来想去,也只有关心晚辈这个说法可以说通,但细细想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湛空的眸色深了些许,他微微颔首,笑道:“喏。”

    之后,他和颜无忧,鸨母一起进入隔壁的雅间。

    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木浅歆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心头酸的厉害。

    良久,她自嘲的笑了,一掌拍在额头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君影,你想什么呢?那可是弄寒的孩子啊!

    木浅歆推门而入。

    而在另一边,颜无忧寻了座,随手斟了酒给湛空,笑着调侃道:“湛空兄,小酌怡情,小娘子会理解的。”

    湛空淡笑,却不去碰那酒杯。

    “她并非呷醋之人,纵我饮酒至大醉,她亦不会多言。方才之言,不过随口关照罢了。”

    “那兄台为何……”

    颜无忧不解。

    为何?自然是为博她心意。

    湛空不言,随手拂袖,微微垂首。

    那一刻,席卷在墨眸的阴霾,无人得见。

    随口关照罢了,可他湛空想要的,决计不仅如此。

    当初求子观前的那一声夫君,那一张笑颜,早已被碾碎成泥,揉进了他的骨血之中,自此根深蒂固,万劫不复。

    软罗红帐,笑看风尘。

    落尘姑娘的房间,触目所及皆为红色。

    撩起重重叠叠的帏帐,里面躺着的,是一位眉眼精致的女子,只是此刻她的面容上皆是痛色。

    木浅歆行至塌前,微微颔首,道:“奴家见过落尘姑娘安。贵阁妈妈嘱奴家为落尘姑娘看脉。”

    听到木浅歆的话,落尘的目光顿时变得非常哀伤,身上雪白的单衣衬得那雪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不必……不必劳烦姑娘,落尘身卑命贱,自知时日无多……”

    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果然是命不久矣啊!

    “姑娘吉人天相,切勿妄自菲薄才是。”

    木浅歆笑着坐在床边,探手号上女子的脉搏,有模有样地沉思起来。

    吉人天相啊,多讽刺?

    一缕灵力走遍女子的周身,木浅歆眸光微闪,收回手,细心地用锦被盖住她微凉的素手。

    “姑娘的脉搏,并无异常。”

    似是听的多了,落尘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她挣扎着坐起身,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好似花费了她全部的气力。

    “咳!……咳咳!”

    看到女子眉眼间的痛色,木浅歆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落尘姑娘天人之姿,实乃我见犹怜,老天爷也是不忍将你从人世带走的。还请姑娘保重。”

    闻言,落尘凄然一笑,连那柔媚婉转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凄凉。

    “劳姑娘惦念,不瞒姑娘,落尘这一生,为父母所弃,为爱人所欺,为世人所唾,幸得妈妈抚育……而今,也不必再拖累于她老人家……”

    这是一个为世人遗弃的女子,她一生命途多舛,劣疾缠身,却得不到世人的救赎。

    木浅歆不再多言,助她重新躺回床上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去了隔壁。

    方推门而入,鸨母便急急迎了上来,含水的目光令人揪心。

    “如何?落尘的顽疾可有医治之法?”

    看的出来,眼前的女人是真心关心落尘的病情,在她的心中,那就是她的女儿。

    木浅歆心头一酸,唇角扯出一抹笑容,道:“落尘姑娘并非身染顽疾,妈妈大可放心。”

    闻言,鸨母眼中一热,年近半百的人,竟是在人前激动地落了泪,口中忍不住喃道:“如此便好……”

    压下心中的酸楚,木浅歆走到桌前坐下,看到白衣少年面前的茶盏,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落尘姑娘,是被下了无舛咒。”

    无舛咒,是一种并不常见的咒术,也谈不上邪抑或正。

    无舛,意味一生无灾无祸。

    “但这种咒术最忌情殇,一生无舛,便是断了七情,淡了六欲,若一朝为情所伤,堪比自绝。”

    这种咒术本是为保一人平安,可又有谁能够一生绝情绝义?

    “妈妈可知落尘姑娘之前所恋何人?”

    颜无忧问道。

    闻言,鸨母的脸上满是哀戚之色,她看着面前的几人,终是将话说了出来。

    原来,落尘在三年前确实爱过一个男子。

    那男子姓沈,名轻遥,字远之。

    沈轻遥是一位普通的书生,才学非凡,却多次名落孙山,年及弱冠却还未考取任何功名。

    三年前的落尘,年芳二八,也曾一笑倾人城,满座红袖招。

    他们一个是怀才不遇的失意才子,一个是名满临江城的风韵佳人,自成一段佳话。

    可佳人终会衰老,才子也会怀抱新人,功成名就。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沈轻遥弃了落尘,选择了他的庄康大道。

    “风花雪月,两厢情愿。落尘姑娘又何必执着于此?”

    颜无忧不够理解,不过你情我愿,春风一度之后各谋生路,人之常情罢了,为何女子总是诸多怨恨?实是费解。

    “闭嘴!”

    木浅歆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满含鄙视。

    湛空在一边淡淡地勾唇,拂衣起身,道:“走吧,我们去会一会那位沈大才人。”

    “是。”

    三年前,沈轻遥登科及第,高中探花郎,一朝风流得意,迎娶了国公侯之女为妻,得以平步青云,官至尚书。

    湛空等人来到尚书府时,府内正招了方士驱邪。

    下人通禀后,几人被请了进去。

    一路上,颜无忧满目艳羡地看着幽致的布置,不禁幻想着来日登科,自己也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