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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篇:决绝

    陆离抱着案牍来到魔君殿前的时候,被守在门前的司夜拦下了。

    “陆君大人止步。”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陆离心下了然,倒也没说什么,只将手里的案牍交给司夜。

    自从那位来到魔界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细算起来,往少了说也有三百年了,那位却还是连个名分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司夜看着陆离清隽的背影消失在奈何桥前,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抱着怀里的文书转身叩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明亮且温暖,与殿外令人压抑的昏暗截然不同。

    屏风浴池,书架古画,还有那被摆满茶坛的博古架,令这原本该沉重可怖的魔君殿看起来竟是与人族最普通的房间一般。

    层层的红色床幔垂落在地上,司夜从进来后只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规规矩矩地垂下眼,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司夜并没有等很久,没过一会儿,穿着白色单衣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一双愈发凌厉深邃的墨眸淡淡地落在司夜身上。

    “司夜大人。”

    司夜躬身受下这一声大人,面上却已经一片谦卑。

    “这些是陆君殿的陆君大人方才送来的案牍,还请仙君代为批阅。”

    司夜恭敬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请一个仙界之人批阅魔界的文书有什么不妥。

    这些事从前一直是银魂在管,湛空入主魔君殿之后便接了下来,反正他们尊敬的魔主大人平日里很少碰就是了。

    司夜很早之前就跟在君影身边忙前忙后,这些年来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也知道自己那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主子,其实内心最是细腻。

    他自然能够感受到主子对这个小仙君的不同,那份情感绝对不是七情那等玩意儿之类能够相提并论的。

    “有劳司夜大人。”

    送走司夜,湛空没有立马去书案前批阅那堆文书,而是走到床榻前,伸手撩开了层层叠叠的床幔。

    宽大的床榻之上,睡得毫无心机的女子翻了个身,身上的薄被微微滑落,露出了一身冰玉般的雪肌以及斑驳的痕迹。

    魔界之主,君影。

    她无疑是绝美的,美得惊心动魄,只瞧上一眼便可万劫不复。

    “歆儿,醒醒。”

    湛空的眸中一片暗沉,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媚而不自知的的女子。他俯身靠近,双手抚在她光洁的双肩上,柔声唤道。

    “嗯?……”

    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朦胧的赤红,显然是还没有睡醒呢。

    之前折腾得过了头,竟是累得醒都醒不过来。

    君影有些头疼地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借着男子扶过来的手坐了起来,开始穿衣。

    “本座再说最后一次,不准随便勾引本座!”

    事情的起因是仙君大人的色诱,事情的结果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君影都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某掌柜拐上床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持续时间久,粗粗算一下,这次竟是有半月之久!

    闻言,湛空一边为她系宽袍上的衣带,一边挑了眉梢看她,看了一会儿后微微垂头凑近她敏感的耳侧,低声耳语。

    “就不!”

    “……”

    就不个鬼的就不!

    君影扶额,推开身前的人朝着书案走去。她有些生气了,但并不单单是气湛空的以下犯上,更多的是气自己控制力差。

    虽说每次先撩的那个人都是湛空,但真到了那份上,最先控制不住发疯的人却是她自己。

    玄龙一族,生而贵之,赤瞳为情,玄角为欲。

    湛空当然知道她的窘迫,走过去坐在一边看着她执笔批阅文书,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难得愿意碰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同她相争的。

    男子白衣胜雪,容色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仙气飘飘,比之多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次看到他这样温柔的笑,君影都感觉心里又甜又疼,丝丝甜意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疼,整颗心反反复复地被揉搓拿捏,煎熬不已。

    这三百余年来,魔界与仙界从以前的粉饰太平完全变成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三界镜也成了摆设之物。

    而这一切最大的原因便是湛空这个以仙身入魔的仙君。

    其实若是君影真的迎了湛空做魔界的王君,上君反倒不会和魔界闹这么僵。他从来没有怕过君影,自然不会把她的王君放在眼里,更何况那王君还是一个曾经被仙界众人抛弃的仙君。

    但正因为君影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把给湛空王君的身份,君上才会发憷。

    他不知道君影打的什么算盘,湛空成为了仙界在魔界潜在的危险,若有一日君影身陨,湛空会成为仙界最强大的敌人。

    关于王君的事,湛空从未向君影提起过,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

    “掌柜,前段时间司夜同本座说,凌越上神已经清醒了。”

    很快将那些文书批好以后,君影靠在桌案前,侧头去看身边的人,唇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

    凌越疯了多少年,湛空便有多少年没有回过仙界,旁人说他绝情得可怕,就连一直牵挂着他的翟鸾上神都常常失望地叹气。君影却知道,他只是无法去面对那个失去了全部的自己罢了。

    “我知道。司夜大人之前同我说过了。”

    司夜是个难得的好下属,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前来禀告,而且是……分别禀告。

    “所以,你想要回去吗?”

    君影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却淡的很。她听着自己说着违心的话,心中早就疼得要死了。

    “你若想,随时都可以。凌越上神毕竟是你的父亲,他好不容易恢复神智,你不在身边你不在身边说不过去。”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丝丝冒着冷气,然而一脸轻松的女子却没有一丝危机感。

    “你想我走吗?”

    湛空唇角的笑意不减,眼中却闪着危险的光芒。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烟消云散,只想用最极致的欲把她拆骨入腹。

    想吗?自然是万分不想的,若有可能,她宁愿将这人永生永世锁在身边,就如同……她父王做过的那样。

    可是她不能,不能的。

    “湛空,你没有资格同本座这般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也敢妄图揣度本座的心思?”

    她冷笑着说完,便甩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魔君殿。

    那背影太过于坚决,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样。

    湛空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背影,每次都是这样的情形,她是那么的残忍,不愿意谈及半分情感。

    君影,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人?我算是你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