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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蝼蚁的生死,与蝼蚁无关

    降落大殿,窦爵爷的禁锢撤去,窦小夕将他拉到一边,虎着脸质问老爸,“你和他说什么了?都不理我了!”

    窦爵爷惊惧不已,这座天空之城的主人,不知是哪个侯爷,别是惹恼了他。

    窦爵爷一生顺风顺水,出身吴直镇小富即安的家庭,资质上佳,一路升到子爵,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也没经历多大阵仗,生死之间的大恐惧还残留着,心情极坏,又碰上女儿为了一个外人跟他叫板,不由勃然变色。

    “子爵家的淑女,是这么跟父亲说话的?”

    窦小夕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呵护着,父亲没对她发过脾气,没说过重话,第一次被厉声呵斥,有点吓人,心里一咯噔,没了顶撞的胆气,松开了抓住老爸的手,嘟囔着嘴,背过身去生闷气了。

    几个心思活络的武生见窦子爵铁青着脸,熄了上前套近乎的打算,他们不敢对窦小夕有过分想法,她是吴山青的禁脔了,只指望在窦子爵窦镇长这一地方实权人物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多有仰仗。

    陆潮生没有和徐照夜打招呼,一人静静待着,陷入两难境地。

    侯爷召见得了帝流浆的人,应当是要提携后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父亲被传叛国,陆氏名声毁坏,陆家失了靠山,躲在这一等侯爵的参天大树下,遮风避雨好乘凉,对武道的勇猛精进大有裨益,他没有理由不现身。

    然而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似有不妥之处。

    丹田里散发莹莹月华的月桂树,在禁锢加身的那一刹那,消失无踪,陆潮生直到现在,也没感受到藏到哪里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陆潮生不得不谨慎琢磨,该如何抉择?

    一直观察四周的徐照夜踱步靠近,诱人的唇瓣开合,没有声音发出来,她用内力将话语逼成一线,传入陆潮生耳朵,这是定向传音的技巧,难度中上,世家大族的子弟基本都会练习。

    “提携有幸获得帝流浆的人,为什么把我们都摄来了,这一手即便对高等爵位来说,怕也要耗费不菲的真气,奇怪。”

    陆潮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琢磨了一会,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信息太少,无从推理,他索性不想了,盯着徐照夜狭长迷离的眼睛,问道:“你家老爷子,对吴山青是什么看法。”

    徐照夜转身望向大殿深处,“已经送了吴家一份厚礼。”

    情理之中的事,陆潮生说道:“然后呢?”

    徐照夜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其实知道答案,她其实也已经说明了,他不死心,她也就不再委婉,“老爷子说,吴家很可能是下一个卢家,嘱咐我多与吴山青亲近。”

    陆潮生脸上浮现笑容,“还有呢?”

    还笑得出来?

    徐照夜猜不透他是真笑还是假笑,既然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便不再照顾他的情绪,直截了当地说道:“吴山青想娶我,我就得嫁他!”

    陆潮生听性情冷淡的徐照夜话里难得带上了情绪,看着她憋了好几秒钟,终于嗤地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故作旷达,总比黯然神伤好,此时安慰他反而暴露了他的软弱,徐照夜白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到一边去了。

    大殿深处,一股和煦微风吹拂,将一个个白玉小瓶子悬空托起,送到了文生武生们的手上。

    “高考在即,这瓶养髓丹送给你们,学文的,有个好身体,为大周科研添砖加瓦,造出更强的武器,护我家邦!”

    “学武的,更不可失了志气,武道如登山,能爬多高,并不是在山脚下决定的,登山之路很长很长,不要妄自菲薄,与天地搏斗,其乐无穷!”

    自带音效和背景乐的嗓音再次响起,侯爷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不论文生武生,人人送了一瓶养髓丹,一瓶十颗,长治高中十杰一次每人也只能分到一颗而已。

    勉励的话说完,不等文生武生们致谢,他们身体浮空,掠出了大殿,滑下山峦,飞跃长空,饱览天空之城壮丽的灯火夜色,从哪里来,坠回哪里去。

    包接包送还有名贵赠品,美滋滋。

    陆潮生浮空而起,没有和众人一起飞回去,反而掠向大殿深处。

    陆潮生背脊发寒,飞掠到了大殿深处的高台上,吴山青站在那里错愕地看着他。

    高台中央,造型古朴尊贵,不知材质的宽敞座椅上,坐着一个气质清绝的男人,他坐姿随意,却让人产生一种身处青崖之巅的崇高感。

    陆潮生匆匆看了一眼,硬着头皮,抱拳躬身,腕伸直,拳握紧,手绷直,腰弯到恰如其分的程度,行了个标准的礼节,朗声说道:“姑苏陆氏子弟,陆潮生拜见爵爷!”

    爵爷微微一笑,忒特么倾城!让陆潮生荒诞地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以为自己是深藏不露的双性恋者了!

    “姑苏陆氏,以姿容之美享誉天下,脸虽然青肿了些,但不掩月下楼上之遗世独立,见识也不凡,吴山青喊我侯爷,你喊我爵爷,再见一次礼,叫仔细些。”

    陆潮生抱拳躬身,“姑苏陆氏子弟,陆潮生拜见殿下!”

    殿下的称谓,一般只有王爵之上才可以喊的。

    以这座天空之城的规模,陆潮生认为至少公爵才配,所以他不喊侯爷,喊爵爷。

    爵爷是个模糊的叫法,有爵位者都可以这么称呼,爵爷要他喊仔细些,陆潮生大胆猜上一猜,直接喊出口殿下,猜错了就当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啪!啪!啪!

    掌声不怎么响亮,拍巴掌的人面无表情,陆潮生不由心脏乱颤。

    “我初升王爵,没几个时辰,大周广域之中,也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被你泄露了,大周军中高爵指挥官的实力变化,事关大周安危,列为绝密,你从何得知,又该当何罪?”

    马屁拍中了,也穿了。

    陆潮生脑子嗡地一声炸开,蒙了,不知如何辩驳,只好躬身行礼,静听处置。

    吴山青紧紧绷着腮帮子,嘴角还是压抑不住地往腮上扯。

    王爵眼中,陆氏侯爵门第也不过蝼蚁,他一念可以让陆潮生生,一念可以让陆潮生死,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蝼蚁的生死,与蝼蚁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