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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虎阜山上老狐狸

    管家老头用他几十年习惯出来的从容声调说道:“形势不如人,公子暂且息怒,他们跑腿的小人,素质低下,惯常见风使舵,咱们高华门第,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管家说的是,我自有分寸。”

    陆潮生走进园子,一路深呼吸了几次,平缓下剧烈起伏的心境,换上一身夔龙暗纹的天青宽袍大袖,玉簪插髻,衣袂飘摇地走向远香堂。

    远香堂前的临水平台上,停着一架旗鱼私人观光直升机,机身刻着陇西李氏旗下商务飞行器公司的标志和一个阳文篆书的“徐”字。

    潭水里繁茂的荷花不复先前一一风荷举的君子雅态,狼藉一片,荷叶碎裂,荷花残落,可怜兮兮地浮在水上。

    岸边,蹲着个劲装打扮的壮硕汉子,拿着一根莲叶杆子,嘴里啧啧有声,逗弄着潭里锦绣辉煌的锦鲤群,装作没发现主人踏来的脚步声。

    “阁下好雅兴。”陆潮生踏上平台,压下怒火,语调平常地说道。

    “哟!陆公子来了!”徐白羽被惊着了一般,急忙转身,丢掉莲叶杆子,抱拳躬身行礼,“公子家的鱼挺肥,蛮好玩的,失礼了失礼了。”

    说是失礼,做个样子,可没多少抱歉的语气。

    徐白羽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是姑苏徐氏的远支族人,血脉关系淡薄,地位远不如陆氏嫡子,比陆潮生武生身份高出一大头的男爵境界,重新给了他对抗的底气。

    既然陆无畏叛国传言是朝廷实权部门流出来的,言行端谨的朝堂大人物不会无的放矢,陆无畏叛国算是实锤了。

    叛徒之子,又实力低下,不由得不让人唾弃,不是碍于徐家的面子,徐白羽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陆潮生一顿了,再想让徐白羽保持往日带着点讨好般的恭敬,太难了,打死他也装不来。

    吹折了一潭莲花算什么,不能忍忍?没一口呸到脸上,面子上过得去就差不多了,今不如昔,小小武生,还敢翻脸不成?

    陆潮生估算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差距,视线从他那欠踩的国字脸上移向直升机,“徐老爷子召唤,走吧。”

    “嘿,得令!”徐白羽扬声喊了一句,油腔滑调得欠抽,招呼张腿坐在远香堂石阶上吃点心的飞行员,跳上直升机机舱,正对着陆潮生坐着,时不时瞥他一眼。

    眼不见为净,陆潮生索性闭上眼睛,调动内力,运转周身,一息六转的内力在体内奔腾不休,冲刷着经脉,拓宽渠道。

    中丹田里的月桂树还没有显现,陆潮生颇为担心它从此消失了,损失巨大到心疼,像他的生活,由奢入俭难。

    好在中丹田里的田地还在,光秃秃的,不长东西,一片死寂。

    飞行员上了直升机,看陆潮生高髻大袖,正襟危坐的样子,惯性地心生敬畏,又有点幸灾乐祸,见没有追究他们瞎停直升机的意思,放下心来,操作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激起气流狂风,吹得园子里树木摇晃不止。

    他只是徐家拿工资的飞行员,勉强修出一个丹田,武力普通,家室普通,没有跟落魄陆氏叫板的资本,也没有拒绝徐白羽的胆量,乐得无事发生。

    旗鱼直升机越过城区,向西北方飞去,在远郊一片山岭下的专用停机坪落下。

    这片连绵的山岭在地图上叫虎阜,平常人们称呼徐家山,整个都是伯爵门第徐氏的封地。

    虎阜山岭不怎么高,盛在风景怡人,夹在山腋间的清泉溪流曲曲折折,流淌在岩石上,叮咚作响,有姿有态的百年老树随处可见,枝丫间松鼠嬉戏飞窜,时不时地响起一两声清脆鸟鸣。

    每到金秋时节,山上山下梯次种植的各种枫树叶子渐次变红,一眼望去,层林尽染,美不胜收。那时徐家会开放一片区域,举办红枫节,收取门票,提供给市民游玩赏乐,邀请本地豪门联络感情。

    陆潮生下了直升机,坐上一辆宝蓝色敞篷跑车,司机是个气质端庄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娴雅有度,开车却又快又稳,油门声轰隆像要爆炸似的,沿着盘山公路绕上虎阜主峰。

    主峰山形神似猛虎卧丘,这也是得名虎阜的原因。

    虎阜历经千年不倒的砖石斜塔下,青苔爬上了石桌的桌脚,四周立着八具彩绘铜鹤鱼灯,柔和灯光无死角地照着石桌前的两人。

    一个石凳上坐着个童颜鹤发的老头子,徐照夜亭亭坐在对面,陪他下棋。

    老头须发雪白,皮肤红润白皙和小孩子差不太多,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也总微微弯着,令人一看就想起慈眉善目这个词。

    陆潮生可一点也不觉得这位徐家的家主老爷子是什么菩萨心肠,恰恰相反,大名叫徐养晦的徐老贼,养晦倒是养得炉火纯青,实则是个老奸巨猾唯利是图的老狐狸!

    侵吞陆氏产业不提,父亲陆无畏晋升侯爵境界时,徐照夜和陆潮生才八九岁的孩子,徐养晦摇唇鼓舌,说动陆老爷子,为两人订下婚约,而此前两老爷子从未说起过结亲的事。

    徐老爷子一见陆潮生来了,顺手一推棋盘,棋盘上的黑白子大乱,一条大龙即将困死的局势被赖掉了,还满脸遗憾地说道:“算了算了,平局吧。”

    徐照夜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没有丝毫恼怒,起身伸手,示意陆潮生入坐。

    见礼之后,陆潮生一挥长袖,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石凳上,神情肃然,打起十二分警惕,“老爷子急忙忙找我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徐老爷子一边分拣棋子,一边呵呵笑道:“来来,陪我手谈一局,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会笑了,跟照夜一样,学校里都教的什么鬼东西,我得找局里的老头子谈谈,咱们家活泼好动的好姑娘好小伙,都被他们教得暮气沉沉的了,比我老头子还不如!”

    陆潮生黑着脸说道:“怪不得,老爷子还是把我陆家当自家人的,直升机直接停我家院子,和停自己家一样随意,我本来打算责怪两句,想想生分了,是我小家子气了。”

    徐养晦长长垂下眼角的雪白眉尾一抖,额头皱成了几个浅沟,慈眉善目立马消失了,凛凛寒气覆上面目,扭头看向徐照夜,“徐昌有那胆子了?鞭笞八十,革出府去!”

    徐照夜淡淡回道:“徐昌休年假,去帝都旅游了,今天值班的是徐白羽。”

    徐老爷子额头的沟壑更挤了点,“徐白羽又怎么招惹你了?”

    徐照夜情绪不见起伏,“眼神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