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灭心魔
第七平台，光暗交融，仿若日月同天。
一位女子双手皆持剑，凝望着眼前的一位扛刀男子。
“道友，我不欲杀戮，只求登临十层天，一窥斩仙剑。”女子开口，声音如月下清泉。
“废什么话，我只想跟你打一架！”男子身材魁梧，甩了甩手中黑刀。
女子名唤钟瑶瑶，是天剑山南方日月山的弟子，修的是双剑——日月剑术。
而男子则是东州第三家族赵家的弟子，赵照。
东州三大家族，分别是星辰许家，神拳钱家与黑刀赵家。
许家是东州学府的半个掌控者，其中最出名的修士便是神隐东官，许龙渊。
钱家是掌管学府经济的大家族，十层天地商农工，皆由钱家掌管。
赵家则负责守卫学府，换言之，是东州学府的保安家族。
嗯……毕业包分配，学府做保安。
钟瑶瑶面露难色，秀手双剑微微鸣动，似乎在代替她抉择。
赵照觉察到钟瑶瑶的变化，甩动黑刀，化作闪电，冲向她。
轰！
轰鸣之声，响彻虚空！
赵照的黑刀沉重无比，每一刀斩下，都如一座山岳坠落，震碎周遭时空。
而钟瑶瑶的双剑却仿佛带着阴阳之气。两种极端剑气，一会儿交融，一会儿排斥，一融一斥之间，竟有几分四两拨千斤的意蕴。
二人对打，酣畅淋漓；自东向西，山岳震碎阴阳二气；从南向北，日月吞没巍峨山岳。
刹那之间，谁都无法占得上风。
不过，董千里作为局外人，却能洞察二人的手段。
赵照是实打实的大宗师，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强者；而钟瑶瑶则与其他天剑山的记名弟子一样，都是接受了宗门内正式弟子的力量，才勉强与大宗师对垒。
“够了！”
董千里轻喝一声，虽是轻喝，传达至虚空，却已如暴风雷霆一般，震得赵照与钟瑶瑶立刻止住身形。
赵照看向董千里，眼眸闪亮，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哈哈……你回来了！”
钟瑶瑶看向董千里，眉头却是紧皱。
怎么回事？一个灵士为何会来到第七平台？刘方明，东方诚，曹岩都失败了吗？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是一个灵士？！
他仅用一声轻喝，便几近震散了我体内的力量！
“裘影，是吗？”董千里看向钟瑶瑶，冰冷之意充斥话语之中，“傀儡也好，化身也罢，你们天剑山对待记名弟子的手段，我懒得管。”
“但是屠戮学府弟子之罪，不可轻饶！”
说完，董千里运转灵力，便要爆发力量。
钟瑶瑶连忙收起双剑，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者的姿态。
“道友，此番，我可没杀一个人。我说过，我只想一窥斩仙剑。”
“是吗？”
董千里眼眸掠过一抹红光，已然察觉到钟瑶瑶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血气与杀意，便摆手散去灵力。
“罢了。但我要提醒你，斩仙剑不是谁都能看的。若有风险，你得自己承担。我已忠告，天道为证！”
看着董千里那严肃的神情，钟瑶瑶拱手行礼，回答了一句“自然”。
赵照则眉头紧锁，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
“呦，赵照，就你一个人来了？钱家的那两位没来？”董千里看向赵照，微微一笑。
“哼，不仅是钱家的那两位，许家的那两位也没来。钱家财大气粗，许家学府之主，他们会在乎这点资源？”
赵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右手将黑刀插入腰间刀鞘。
“我不了解别人，但如果钱庄没来，那一定是外面有更大的事情。毕竟，当年一起去烧烤，他可是连蚊子腿都不肯放过的呢！”
说完，董千里抬眼看向更高层，嘴角上扬。
随后，三人心照不宣，同时登上台阶，向着更高平台走去。
事实上，当一位修士，实力达到大宗师，他就可以从学府毕业，前往荒芜界行游或者加入其他势力。
但更多的修士，都会选择前往更低级的宇宙。在那些宇宙里，他们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
因而，留在学府还没毕业的大宗师，少之又少。
第七、第八乃至第九平台，面积广阔，人烟稀少，一路走来，依旧只有董千里三人。
“嗯……看来有一位高手早就进入第十层天地了。”
来到第十平台尽头，董千里触摸着刚刚被修复的时空裂隙，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谁？”赵照眉头一挑，握住刀柄，似乎随时都要抽刀而战。
“你姐吧。”董千里略微感应了一下，再次转头看向钟瑶瑶。
钟瑶瑶坚决地点了点头，眼眸里闪烁着得意。
哼！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这种提醒，不过是算计罢了。
斩仙剑只有在许龙渊的手里才是危险的！如今，许龙渊陨落，斩仙剑定会认可最有剑道资质的人。
放眼整个神州，不，整个天星，最具剑道资质的人只有可能在我天剑山！
东州学府啊，任尔等百般囚锁，终是无用！斩仙剑，必被我所得！
心中这样想着，钟瑶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似乎已登临巅峰，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董千里抬手震碎时空，带着两人来到了第十层天地。
……
放眼望去，斩仙一剑贯通重霄九幽，如同不周山，仿若世界树，支撑着整个十层天地。
此时，斩仙剑前，一道窈窕的身影傲立虚空，任斩仙剑气攻伐，未曾后退半步。
白衣如雪，青丝如瀑，明眸皓齿，绝世佳人。
董千里自然知道那位美丽的女子是谁，一旁的赵照早已红了眼眶。
“真的是我姐？”赵照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却被董千里伸手拦下。
“董……你做什么？！”赵照不解，想要挣脱却又无力反抗，只得以愤怒询问董千里。
“你出去吧……她们都迷失在斩仙剑里了。”董千里随手拍碎身后虚空，将赵照甩了进去。
赵照更加疑惑，临走前，瞥了一眼一旁的钟瑶瑶，才发现那女人已经七窍流血。
“这可是你自己想来的啊……我说了，后果自负。”
董千里没有理会钟瑶瑶，径直走向斩仙剑。
虽然钟瑶瑶作为裘影的身外化身，确实没有对学府弟子肆意屠杀，但有些时候，藏身学府，扰乱学府活动，就已是重罪！
更何况，天剑山对学府的欠债，要一点点偿还。
“唉……赵婵啊，真有你的。”
“赵家子孙不练刀，犹把祖宗排位烧！”
呢喃几句，董千里已抵御斩仙剑气，走到了赵婵身旁。
“果然，你还是在恨家族啊。你不明白啊……斩仙一剑是东官留下的斩向未来之剑，而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你，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之人，如何能掌控未来之剑？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梦咒：一界大梦！”
……
冷月高悬，银霜满地，凄风撕扯森林，落叶与草木同眠，呢喃着沙沙的呓语。
赵婵还小，秀手握不住沉重的黑刀。
她喜欢剑，尤其喜欢她那月下舞剑的娘亲。
画面陡然变化，月下舞剑的女子白衣染血，手持断剑，看着赵婵。
“婵儿，你不该学剑的。”
人生最后的呢喃，是母亲对女儿的嘱托，亦是母亲留给女儿的诅咒。
谨遵祖宗之令，赵家人世代学刀；而作为赵家嫡女，赵婵却对剑抱有别样的执着。
为了改变赵婵的心性，赵家一位长老提议与赵婵的娘亲比武，演出一场刀能胜剑的戏码。
谁知，意外灌醉了美好，夺取了参与演出的门票。
那位长老凶狠至极，以一记黑刀斩破赵氏的胸膛，直送赵婵娘亲去了幽冥。
赵婵就是在那时，离家出走，二十年未再见家人一面。
“娘，你为何要放弃？”
赵婵于午夜梦回时呢喃，她不明白她的娘亲明明可以一击斩杀那位长老，但却放下一切，欣然赴死。
“赵崇，已经死了。听说事后，他猖狂大笑，怒骂赵家家主赵寒天，自灭灵肉而亡。”
杀死娘亲的人已不在人世，赵婵却恨极了赵家。若非因为什么赵家刀，她的娘亲根本不用死！
反反复复的梦，执念不断累积，那想要覆灭赵家刀的滔天恨意，逐渐变成了赵婵的心魔。
“你真的了解你的娘亲吗？”
忽然，董千里的话语传来，如冬去春来解冻的泉水，让赵婵眉头一蹙。
“你是谁？”赵婵手握断剑，指向董千里。
“这是穆兰心的断剑吗？可惜啊，你根本没学过穆式剑……”
董千里闪身至赵婵面前，捏住了那断剑，微微摇头。
“原来如此，你身负一半血脉，本就没有资格传承穆王剑术。”
赵婵惊讶于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董千里的接近，更对董千里的轻声慢语全无了解，只有浓浓的忌惮与恐惧在她心底蔓延。
“滚开！”
怒吼一声，赵婵激发全身气力，挥动断剑，打算逼退董千里。
董千里微微侧身，手指抚着断剑剑身，避开了赵婵的全力一击，同时欺身而进。
这是以最微小的动作做出的最完美的闪避，同时，亦是前进的理想动作。
闪避与前进，水乳交融，是经验的总结，亦是强大实力的外显。
在赵婵看来，一步之内闪避自己的全力一剑，并靠近到自己半步之内，这绝对是武者才有的境界。
因为，赵婵虽然没有受过教导，但她曾体会过魂游大宗师的强大，而董千里的技巧，远超她遇见的那位魂游大宗师。
“你到底是谁？！”赵婵艰难地压下了心头的恐惧。
“你想要斩仙剑吗？那你就好好听我说……想要得到它的认可，你得放下心头的仇恨。”
“你不是天生剑体，但体内却有一半穆家的血脉，这就是你天生爱剑的原因。穆家，在远古，可是极为强大的剑修家族。”
“你别怪赵家人死板。如今的武修，要想形成足以福泽子孙的血脉，必得专精一道。你们赵家啊，是想凝聚一身刀道血脉……走的便是穆家的路子。”
瞬息而来的信息，让赵婵有些难以接受。
“那也不能……害死我的娘亲！我娘亲那么好……”说着，赵婵的眼珠里竟有泪光氤氲。
二十年未曾哭泣过的她，此刻，眼含热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以为你的娘亲很完美吗？赵婵小姐，你当时才五岁啊，你又懂什么呢？”
“你的娘亲并不爱你的父亲，她甚至都不爱你。”
“你把一切都想的简单了。五岁离家出走的你，没有赵家人暗中守护，你早就死了。荒芜界，不是那么好闯的！”
听着董千里的话，赵婵怒不可遏，她不允许别人对她的娘亲评头论足！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娘亲？！！”
一息之间，怒气升腾，赵婵屏气凝神，周身迸发无穷剑气。
那是来自于血脉的剑气，亦是她在荒芜界摸爬滚打二十年练就的，独属于她的剑术。
“冷月剑气！”
剑气冰冷如霜，剑光闪耀如月，威势不俗，如暴风骤雨般杀向近在咫尺的董千里。
嘴角微微上扬，董千里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无穷的剑气之上，便将之击溃。
“玄宇重启之前，世上有三大剑术。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疾风骤雨！”
“帝绝剑术，第一式，疾风骤雨！”
话音落下，整片天地骤然变化，方圆千里，尽皆风雨。
风雨急切，坠落大地，切碎时空。
赵婵仔细看去，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风雨，而是化作风雨的剑气。
恍惚间，从风雨之中，她看到了一位手执长剑的男人。
那男人身着布衣，一身邋遢，但唯有手中长剑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砰地一声，世界安静了。
赵婵只觉脑海中多了许多奇妙的信息，再睁眼时，眼前便是无数流动的画卷。
她看到了赵崇与她娘亲恩爱的画面，看到了她娘亲重伤赵崇的画面，看到了她娘亲跪地求她父亲的画面，看到了赵崇满身绷带，大闹婚礼现场的画面。
画面里，赵寒天看向穆兰心，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你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
穆兰心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这是交易，你舍弃前途救他一命，我为你诞下一子。”
闻言，赵寒天皱眉，神色不悦。
“你知道的，我舍弃前途并非为了让你为难。”
“我并没有为难。”穆兰心看向赵寒天，说道，“倘若他还愿意，你便只能抱憾终身了。”
“我了解赵崇，他不会愿意的。”赵寒天看向穆兰心，摇了摇头。
“那也好。只要完成那个约定……你的心便可以取回。”
说着，穆兰心昂首望天，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
“这些到底是什么？”赵婵伤痕累累，躺在地上，眼角含泪。
“你的娘亲啊，本就没有什么人性。因为她根本不是人。她只是一道血脉的造化生灵，她的存在，是为了给穆家人留下一线生机。”
“赵崇是棋子，赵寒天亦是。你娘亲彻底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你五岁之时，同样也是那位穆家后人五岁之时。”
“一道血脉投影，便将赵家两位天才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让你这位赵家天才，变得痴爱剑道。呵呵……”
“你若是个男子，赵家的刀之血脉便永世无法凝结了。可惜但又可幸，你是个女子。”
董千里坐在赵婵身旁，看着恨意逐渐消失的她，嘴角上扬。
赵婵看到了她娘亲的泯灭人性，看到了她娘亲的精于算计，同样也看到了她的父亲亲自在荒芜界守护她的画面。
“为什么？”
良久，赵婵询问。
“嗯……问得好。大道有灵，算计天下。人类不可失去穆王传承，这是天道的判断。”董千里抬手指了指天穹，为赵婵提供了一个答案。
“那我算什么？”赵婵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躺在地上的断剑。
“你是赵家的子女，这一点不会改变。你是赵寒天与穆王剑道结合，诞下的子嗣。你体内的穆家血脉不纯，继承不了穆王传承。但这半身剑道血脉，却对斩仙剑有着致命诱惑。”
董千里看向赵婵，知道她的心态已经改变。
短短一瞬，她已感受了二十年的时光。
在那浓浓的黑雾之中，她筋疲力尽之时，赵寒天就会出现，为她守夜。
在群魔乱舞大妖咆哮之时，赵寒天亦就在她的身边……
父爱无声，但如山岳一般巍峨。
她的母亲，她的执念，是一场延续了二十年的笑话。
“我懂了，我……放下了。”
“谢谢。”
赵婵露出苦涩笑容，而后身影破碎，消失在一界大梦之中。
“真是麻烦啊……”董千里起身看向天穹，目光穿透高天，直上天道。
“你的衰朽，导致天道众跟疯子一样。当年，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杀了穆兰心……”
“谢……谢。”
“但你还是失败了，纵使让血脉投影与赵家最优秀的人结合，你也无法复刻穆王血脉。多亏我从源地拉来的投影里，有一位穆家的传人。”
“谢……谢。”
听着天道宛如智障的话语，董千里摇了摇头，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天剑山所在的剑州。
一位女子双手皆持剑，凝望着眼前的一位扛刀男子。
“道友，我不欲杀戮，只求登临十层天，一窥斩仙剑。”女子开口，声音如月下清泉。
“废什么话，我只想跟你打一架！”男子身材魁梧，甩了甩手中黑刀。
女子名唤钟瑶瑶，是天剑山南方日月山的弟子，修的是双剑——日月剑术。
而男子则是东州第三家族赵家的弟子，赵照。
东州三大家族，分别是星辰许家，神拳钱家与黑刀赵家。
许家是东州学府的半个掌控者，其中最出名的修士便是神隐东官，许龙渊。
钱家是掌管学府经济的大家族，十层天地商农工，皆由钱家掌管。
赵家则负责守卫学府，换言之，是东州学府的保安家族。
嗯……毕业包分配，学府做保安。
钟瑶瑶面露难色，秀手双剑微微鸣动，似乎在代替她抉择。
赵照觉察到钟瑶瑶的变化，甩动黑刀，化作闪电，冲向她。
轰！
轰鸣之声，响彻虚空！
赵照的黑刀沉重无比，每一刀斩下，都如一座山岳坠落，震碎周遭时空。
而钟瑶瑶的双剑却仿佛带着阴阳之气。两种极端剑气，一会儿交融，一会儿排斥，一融一斥之间，竟有几分四两拨千斤的意蕴。
二人对打，酣畅淋漓；自东向西，山岳震碎阴阳二气；从南向北，日月吞没巍峨山岳。
刹那之间，谁都无法占得上风。
不过，董千里作为局外人，却能洞察二人的手段。
赵照是实打实的大宗师，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强者；而钟瑶瑶则与其他天剑山的记名弟子一样，都是接受了宗门内正式弟子的力量，才勉强与大宗师对垒。
“够了！”
董千里轻喝一声，虽是轻喝，传达至虚空，却已如暴风雷霆一般，震得赵照与钟瑶瑶立刻止住身形。
赵照看向董千里，眼眸闪亮，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哈哈……你回来了！”
钟瑶瑶看向董千里，眉头却是紧皱。
怎么回事？一个灵士为何会来到第七平台？刘方明，东方诚，曹岩都失败了吗？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是一个灵士？！
他仅用一声轻喝，便几近震散了我体内的力量！
“裘影，是吗？”董千里看向钟瑶瑶，冰冷之意充斥话语之中，“傀儡也好，化身也罢，你们天剑山对待记名弟子的手段，我懒得管。”
“但是屠戮学府弟子之罪，不可轻饶！”
说完，董千里运转灵力，便要爆发力量。
钟瑶瑶连忙收起双剑，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者的姿态。
“道友，此番，我可没杀一个人。我说过，我只想一窥斩仙剑。”
“是吗？”
董千里眼眸掠过一抹红光，已然察觉到钟瑶瑶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血气与杀意，便摆手散去灵力。
“罢了。但我要提醒你，斩仙剑不是谁都能看的。若有风险，你得自己承担。我已忠告，天道为证！”
看着董千里那严肃的神情，钟瑶瑶拱手行礼，回答了一句“自然”。
赵照则眉头紧锁，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
“呦，赵照，就你一个人来了？钱家的那两位没来？”董千里看向赵照，微微一笑。
“哼，不仅是钱家的那两位，许家的那两位也没来。钱家财大气粗，许家学府之主，他们会在乎这点资源？”
赵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右手将黑刀插入腰间刀鞘。
“我不了解别人，但如果钱庄没来，那一定是外面有更大的事情。毕竟，当年一起去烧烤，他可是连蚊子腿都不肯放过的呢！”
说完，董千里抬眼看向更高层，嘴角上扬。
随后，三人心照不宣，同时登上台阶，向着更高平台走去。
事实上，当一位修士，实力达到大宗师，他就可以从学府毕业，前往荒芜界行游或者加入其他势力。
但更多的修士，都会选择前往更低级的宇宙。在那些宇宙里，他们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
因而，留在学府还没毕业的大宗师，少之又少。
第七、第八乃至第九平台，面积广阔，人烟稀少，一路走来，依旧只有董千里三人。
“嗯……看来有一位高手早就进入第十层天地了。”
来到第十平台尽头，董千里触摸着刚刚被修复的时空裂隙，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谁？”赵照眉头一挑，握住刀柄，似乎随时都要抽刀而战。
“你姐吧。”董千里略微感应了一下，再次转头看向钟瑶瑶。
钟瑶瑶坚决地点了点头，眼眸里闪烁着得意。
哼！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这种提醒，不过是算计罢了。
斩仙剑只有在许龙渊的手里才是危险的！如今，许龙渊陨落，斩仙剑定会认可最有剑道资质的人。
放眼整个神州，不，整个天星，最具剑道资质的人只有可能在我天剑山！
东州学府啊，任尔等百般囚锁，终是无用！斩仙剑，必被我所得！
心中这样想着，钟瑶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似乎已登临巅峰，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董千里抬手震碎时空，带着两人来到了第十层天地。
……
放眼望去，斩仙一剑贯通重霄九幽，如同不周山，仿若世界树，支撑着整个十层天地。
此时，斩仙剑前，一道窈窕的身影傲立虚空，任斩仙剑气攻伐，未曾后退半步。
白衣如雪，青丝如瀑，明眸皓齿，绝世佳人。
董千里自然知道那位美丽的女子是谁，一旁的赵照早已红了眼眶。
“真的是我姐？”赵照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却被董千里伸手拦下。
“董……你做什么？！”赵照不解，想要挣脱却又无力反抗，只得以愤怒询问董千里。
“你出去吧……她们都迷失在斩仙剑里了。”董千里随手拍碎身后虚空，将赵照甩了进去。
赵照更加疑惑，临走前，瞥了一眼一旁的钟瑶瑶，才发现那女人已经七窍流血。
“这可是你自己想来的啊……我说了，后果自负。”
董千里没有理会钟瑶瑶，径直走向斩仙剑。
虽然钟瑶瑶作为裘影的身外化身，确实没有对学府弟子肆意屠杀，但有些时候，藏身学府，扰乱学府活动，就已是重罪！
更何况，天剑山对学府的欠债，要一点点偿还。
“唉……赵婵啊，真有你的。”
“赵家子孙不练刀，犹把祖宗排位烧！”
呢喃几句，董千里已抵御斩仙剑气，走到了赵婵身旁。
“果然，你还是在恨家族啊。你不明白啊……斩仙一剑是东官留下的斩向未来之剑，而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你，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之人，如何能掌控未来之剑？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梦咒：一界大梦！”
……
冷月高悬，银霜满地，凄风撕扯森林，落叶与草木同眠，呢喃着沙沙的呓语。
赵婵还小，秀手握不住沉重的黑刀。
她喜欢剑，尤其喜欢她那月下舞剑的娘亲。
画面陡然变化，月下舞剑的女子白衣染血，手持断剑，看着赵婵。
“婵儿，你不该学剑的。”
人生最后的呢喃，是母亲对女儿的嘱托，亦是母亲留给女儿的诅咒。
谨遵祖宗之令，赵家人世代学刀；而作为赵家嫡女，赵婵却对剑抱有别样的执着。
为了改变赵婵的心性，赵家一位长老提议与赵婵的娘亲比武，演出一场刀能胜剑的戏码。
谁知，意外灌醉了美好，夺取了参与演出的门票。
那位长老凶狠至极，以一记黑刀斩破赵氏的胸膛，直送赵婵娘亲去了幽冥。
赵婵就是在那时，离家出走，二十年未再见家人一面。
“娘，你为何要放弃？”
赵婵于午夜梦回时呢喃，她不明白她的娘亲明明可以一击斩杀那位长老，但却放下一切，欣然赴死。
“赵崇，已经死了。听说事后，他猖狂大笑，怒骂赵家家主赵寒天，自灭灵肉而亡。”
杀死娘亲的人已不在人世，赵婵却恨极了赵家。若非因为什么赵家刀，她的娘亲根本不用死！
反反复复的梦，执念不断累积，那想要覆灭赵家刀的滔天恨意，逐渐变成了赵婵的心魔。
“你真的了解你的娘亲吗？”
忽然，董千里的话语传来，如冬去春来解冻的泉水，让赵婵眉头一蹙。
“你是谁？”赵婵手握断剑，指向董千里。
“这是穆兰心的断剑吗？可惜啊，你根本没学过穆式剑……”
董千里闪身至赵婵面前，捏住了那断剑，微微摇头。
“原来如此，你身负一半血脉，本就没有资格传承穆王剑术。”
赵婵惊讶于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董千里的接近，更对董千里的轻声慢语全无了解，只有浓浓的忌惮与恐惧在她心底蔓延。
“滚开！”
怒吼一声，赵婵激发全身气力，挥动断剑，打算逼退董千里。
董千里微微侧身，手指抚着断剑剑身，避开了赵婵的全力一击，同时欺身而进。
这是以最微小的动作做出的最完美的闪避，同时，亦是前进的理想动作。
闪避与前进，水乳交融，是经验的总结，亦是强大实力的外显。
在赵婵看来，一步之内闪避自己的全力一剑，并靠近到自己半步之内，这绝对是武者才有的境界。
因为，赵婵虽然没有受过教导，但她曾体会过魂游大宗师的强大，而董千里的技巧，远超她遇见的那位魂游大宗师。
“你到底是谁？！”赵婵艰难地压下了心头的恐惧。
“你想要斩仙剑吗？那你就好好听我说……想要得到它的认可，你得放下心头的仇恨。”
“你不是天生剑体，但体内却有一半穆家的血脉，这就是你天生爱剑的原因。穆家，在远古，可是极为强大的剑修家族。”
“你别怪赵家人死板。如今的武修，要想形成足以福泽子孙的血脉，必得专精一道。你们赵家啊，是想凝聚一身刀道血脉……走的便是穆家的路子。”
瞬息而来的信息，让赵婵有些难以接受。
“那也不能……害死我的娘亲！我娘亲那么好……”说着，赵婵的眼珠里竟有泪光氤氲。
二十年未曾哭泣过的她，此刻，眼含热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以为你的娘亲很完美吗？赵婵小姐，你当时才五岁啊，你又懂什么呢？”
“你的娘亲并不爱你的父亲，她甚至都不爱你。”
“你把一切都想的简单了。五岁离家出走的你，没有赵家人暗中守护，你早就死了。荒芜界，不是那么好闯的！”
听着董千里的话，赵婵怒不可遏，她不允许别人对她的娘亲评头论足！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娘亲？！！”
一息之间，怒气升腾，赵婵屏气凝神，周身迸发无穷剑气。
那是来自于血脉的剑气，亦是她在荒芜界摸爬滚打二十年练就的，独属于她的剑术。
“冷月剑气！”
剑气冰冷如霜，剑光闪耀如月，威势不俗，如暴风骤雨般杀向近在咫尺的董千里。
嘴角微微上扬，董千里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无穷的剑气之上，便将之击溃。
“玄宇重启之前，世上有三大剑术。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疾风骤雨！”
“帝绝剑术，第一式，疾风骤雨！”
话音落下，整片天地骤然变化，方圆千里，尽皆风雨。
风雨急切，坠落大地，切碎时空。
赵婵仔细看去，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风雨，而是化作风雨的剑气。
恍惚间，从风雨之中，她看到了一位手执长剑的男人。
那男人身着布衣，一身邋遢，但唯有手中长剑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砰地一声，世界安静了。
赵婵只觉脑海中多了许多奇妙的信息，再睁眼时，眼前便是无数流动的画卷。
她看到了赵崇与她娘亲恩爱的画面，看到了她娘亲重伤赵崇的画面，看到了她娘亲跪地求她父亲的画面，看到了赵崇满身绷带，大闹婚礼现场的画面。
画面里，赵寒天看向穆兰心，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你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
穆兰心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这是交易，你舍弃前途救他一命，我为你诞下一子。”
闻言，赵寒天皱眉，神色不悦。
“你知道的，我舍弃前途并非为了让你为难。”
“我并没有为难。”穆兰心看向赵寒天，说道，“倘若他还愿意，你便只能抱憾终身了。”
“我了解赵崇，他不会愿意的。”赵寒天看向穆兰心，摇了摇头。
“那也好。只要完成那个约定……你的心便可以取回。”
说着，穆兰心昂首望天，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
“这些到底是什么？”赵婵伤痕累累，躺在地上，眼角含泪。
“你的娘亲啊，本就没有什么人性。因为她根本不是人。她只是一道血脉的造化生灵，她的存在，是为了给穆家人留下一线生机。”
“赵崇是棋子，赵寒天亦是。你娘亲彻底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你五岁之时，同样也是那位穆家后人五岁之时。”
“一道血脉投影，便将赵家两位天才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让你这位赵家天才，变得痴爱剑道。呵呵……”
“你若是个男子，赵家的刀之血脉便永世无法凝结了。可惜但又可幸，你是个女子。”
董千里坐在赵婵身旁，看着恨意逐渐消失的她，嘴角上扬。
赵婵看到了她娘亲的泯灭人性，看到了她娘亲的精于算计，同样也看到了她的父亲亲自在荒芜界守护她的画面。
“为什么？”
良久，赵婵询问。
“嗯……问得好。大道有灵，算计天下。人类不可失去穆王传承，这是天道的判断。”董千里抬手指了指天穹，为赵婵提供了一个答案。
“那我算什么？”赵婵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躺在地上的断剑。
“你是赵家的子女，这一点不会改变。你是赵寒天与穆王剑道结合，诞下的子嗣。你体内的穆家血脉不纯，继承不了穆王传承。但这半身剑道血脉，却对斩仙剑有着致命诱惑。”
董千里看向赵婵，知道她的心态已经改变。
短短一瞬，她已感受了二十年的时光。
在那浓浓的黑雾之中，她筋疲力尽之时，赵寒天就会出现，为她守夜。
在群魔乱舞大妖咆哮之时，赵寒天亦就在她的身边……
父爱无声，但如山岳一般巍峨。
她的母亲，她的执念，是一场延续了二十年的笑话。
“我懂了，我……放下了。”
“谢谢。”
赵婵露出苦涩笑容，而后身影破碎，消失在一界大梦之中。
“真是麻烦啊……”董千里起身看向天穹，目光穿透高天，直上天道。
“你的衰朽，导致天道众跟疯子一样。当年，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杀了穆兰心……”
“谢……谢。”
“但你还是失败了，纵使让血脉投影与赵家最优秀的人结合，你也无法复刻穆王血脉。多亏我从源地拉来的投影里，有一位穆家的传人。”
“谢……谢。”
听着天道宛如智障的话语，董千里摇了摇头，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天剑山所在的剑州。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