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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局中局

    就在开枪的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一切终究来不及了。

    接下来,帕合尔丁惊悚的表情,高明迷茫的眼神,以及两个人质逃出生天后的莫名悲伤,瞬间都被记入了我的脑海里,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我正在琢磨着,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好像就是夏天,此时她似乎在透过玻璃看着我。

    夏天坐在6D的座位上,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就是我之前在候车室里见过的那人,只不过至今也没瞧见他的正面,但我可以看出,他应该也是个鬼佬。

    我彻底推开了车厢的门,高明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眼前,与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我早就说过,尽量不要用枪,看来你还是很固执啊。”

    我笑了笑,“你该说老子对枪法很有自信。”我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说,便开始安抚列车内的群众了。

    喧嚷与静穆,没有老式火车的汽笛声,却依旧响起了乘务员熟悉的哨音,“和谐号”终于进站了,北京站。

    只不过,一群特警早已把站内围得水泄不通,幸好恐怖分子已经被我击毙了,尸体正被工作人员缓缓地抬走,我不知怎的竟还多看了一眼。

    现场被一拥而上的警察处理过后,CRH380A列车上的乘客终于可以准备下车了。我特意赶了几步,追上了正要起身往外走的夏天。

    “嘿,你今天也来北京了?”我毫无边际地问道。

    实际上,我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我注意到,她刚刚刻意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奇怪,就好像有意让我过来一样。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责备,“是啊,你刚刚……确实是太鲁莽了,竟然在车上敢用枪。”

    她的话我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只留意着她旁边的这个陌生人。

    这鬼佬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长相一般,典型的俄罗斯大鼻子面孔,但身材却是很壮实,有着一股老毛子特有的粗犷。

    经我琢磨,依旧瞧不出来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两人的距离很近,这个微妙的距离似乎只有情侣间才会有,但是却又没什么多余的眼神交流,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也许就是这么漂亮个姑娘,给了个傻小子,让我觉得心有不甘吧,就像老话儿所说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这才导致的偏见。

    我本来还想多聊上几句,却被高明着急招呼了几声,意思让我赶紧下去配合调查。与此同时,夏天和身旁的这个男人也正打算离开,我也不是不识趣,就不打扰他俩了。

    我刚要走,却在夏天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

    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纸条被刻意叠成了“V”状,就夹在坐垫与把手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她无聊的时候,随便叠的什么手工,但看起来叠的确实不怎么样。

    此时,列车上的乘客所剩无几,大家劫后余生,自然是想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只剩下乘务人员在彻底地打扫,高明又不耐烦地叫了我几声,我便连忙揣好了纸条,跑下去了。

    刚下铁轨七八米,我又恰巧看到了小妮子的背影,长发及腰,又让我想起了当时尴尬的情境,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笑容还未收敛,身后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爆炸了!

    炙热的气浪把我整个人都推飞了,这一瞬间,我好像在做梦,身子轻飘飘的。开枪那一刻周围人惊恐的样子,猛地涌入了我的眼前,直到过了好几秒,我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崩溃了,整个车厢已经被炸成了两截,浓烟与火舌不断地从窗户中窜出,被撕裂的铁皮还在燃烧着,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惊恐、不解与血腥。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瞳孔里的火焰和血,却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火,哪里才是血。

    “这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我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列车里怎么可能还有炸弹?歹徒已经被我打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爆炸?我充斥着不解与怒火,而更多的还是那份沉重的自责。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幅画,一幅我梦寐已久的画面。

    车厢旁,一对劫后余生的夫妇,带着咿呀学语的小孩,正在收拾着行李,而稚嫩的小脸儿还在东张西望地瞧着。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马上就要到姥姥家了。”

    “姥姥?姥姥又是谁?”

    “姥姥,就是妈妈的妈妈啊。”

    “妈妈的……妈妈。”

    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绽放与枯萎的一瞬间,那双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被硝烟与火焰永远地掩盖了,却始终也掩盖不了我内心的这份悲伤。

    幸福在我的眼里曾是那么的不可企及,而我如今小心翼翼维护着眼中的这份幸福,却也被现实无情地吞噬了。

    空气里的血腥味让我承受不了,我的视线模糊,竟开始呕吐了起来,好像我的精神,我的意志瞬间如洪水般倾泻了出来,泪眼朦胧,却依旧无法洗清我心里的这份业障。

    同样崩溃的不只是我,还有眼前奔跑着的高明,那张曾经稚嫩平淡的面孔,此刻已经狰狞到了极点,他的精神也被摧毁了。但下一秒过后,我看见的又那张平淡的脸,只不过好像苍老了。

    从他瞬间转换的表情,我好像明白了。

    北京夜里的霓虹灯很耀眼,我和高明却好像依旧走在黑暗里,从北京站的警局里出来以后,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这的确很正常,但我不说话,却因为我仍在纠结着这件事。

    “王大乙在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就快到了。”高明的语气依旧平淡。

    “看来还是让我猜中了,但有一点我却是根本没想到!”

    “不只是你,我也没预料到。”

    “预料?这难道不是你一个人导演好的一场戏吗?”

    “可惜却偏偏多了个配角。”

    我的情绪有些失控,突然间抓住了他的衣角,怒斥道:“配角?你若不搞这种无聊的事情,可能我起先就会找出那枚炸弹,那个小孩也根本就不会……”

    我说到这,却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啜泣着蹲在了地上,我原本以为我不会这么脆弱,曾经面临过那么多的死者我都没有动容。但实际上,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一个从未体验过完整家庭味道的男人,更希望看到别人幸福的样子,而不是亲手摧毁了它。

    “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们也同样找不到那枚炸弹。”高明的话总是那么平淡,平淡得让我很想揍他。

    但他的话的确是对的,我们根本就无法预知这一切,CRH380A上竟真的有恐怖分子,真的有炸弹,但我却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到底是谁?”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穿过眼前的立交桥,又走了十几公里的土路,就来到了这个看似郊区的地方,北京我也不太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王大乙应该就在这里。

    眼前的地方与其说是荒芜,倒不如说是荒废。因为很明显这里曾经很繁荣过,到处堆积着破旧的车辆,还有各种大型的机械设备,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汽油味。

    布满铁锈的招牌上写了几个大字“东城修理厂”,只可惜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修理工人,只有看不清个数的老旧仓房。

    推开了工厂的大铁门,我就紧跟在了高明的后面,因为天色本来就黑,再加上工厂里的路灯也没亮几盏,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觉得这里的建筑很奇特,都好像是同样的设计规格,坡屋顶,三四层高,整体上呈着“周边式”布局,带着强烈的苏联式风格,而窗子却是中国特色的小格窗,还雕着门楼花纹,有点像是***时期的产物。

    这里虽然很是破败,甚至说整个地区都是荒无人烟,但我却觉得这些只是某种伪装罢了,而我正在逐渐地走进这层伪装。

    只不过这厂子建的也太隐蔽了点,不说地方偏僻,周围十几里内竟然连条公路都没有,甚至连这些仓房显然也是别有用心,因为乍一看这些房子都是一样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寻常人在这里肯定得迷路。

    只见高明随手推开了其中一间仓库的门。

    果不其然,我就见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他们刚刚还是死人,还是恐怖分子,但显然他们如今还都活着,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该多谢我只射了你的心脏。不然早就给车上那些无辜的鬼陪葬了,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后悔。”

    帕合尔丁却摇了摇头,“没想到你早就看穿了我们。”

    “还好当初穿了防弹衣,不然老子可真就牺牲了。”他明明是个老外,可中文却说得很溜。

    高明却在旁边点了根烟,若有若无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烟雾在灰暗中升腾了起来,我便看不清这家伙的脸了。

    这地方让我觉着更加压抑,就好像是个什么囚笼,我哼了一声,本不想理会他,可心里仍有种放任不了的冲动。

    “整件事情的逻辑都不对,但最终让我确认的,还是我开枪后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质的表情很怪,获救了却从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反而很凝重。”

    “哦?他们毕竟不是学表演的。”

    “不只是如此吧,从你开枪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是吧?”高明好像一下子看穿了我。

    “所以,我才会只打心脏,而不是选择一枪爆头。根据我的猜测,他们本身就会穿防弹衣。”

    “你是在赌?还是……”

    “虽然如今只是初夏,但却很少人依旧穿着长袖夹克,这只能说明这几个笨蛋在掩饰着什么。”

    “嗯,但也许,他们掩饰的是怀里的炸弹。”

    “那也只是绑在腰上,不会缠在胸上!”

    “为什么?”

    “除非那是女人,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没人发现他衣服里藏着什么的。”

    高明笑了笑,不再问下去了。

    我也点了根哈德门,猛吐了一口烟,好像就能吐尽心中的所有不快,我缓缓道:“从你一开始坐在我的旁边,我就开始有所警觉。从Mr.Beer出来,我就发现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实际上那个人就是你吧,或者说那是你安排的人。”

    高明弹了弹烟灰,“我的确是派人跟踪你了,但紧跟你的那辆却不是我,而是另一路人,刚才他们也应该在车上!”

    我的心里有点乱,这倒是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竟然同时被两路不同的人跟踪了。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的事,我至今仍蒙在鼓里。

    “王大乙的信,是你们伪造的吧?”

    “不,信是真的。”

    “目的就是为了骗我来北京?”

    “不,是一步一步地引诱你来北京,更确切的说是来这里。”

    “火车上的恐怖分子也是你的人事先伪装好的,又故意在我上厕所的时候留下破绽,让我恰巧注意到他手里的那个皮包。”我指着眼前的这几个家伙。

    “为此我还有些担心,不知道你能否注意到这点,显然你超出了我的预计,你是我见过成绩最好的,简直可以评为S。”

    S?这个字母让我听得很不舒服,忽然间浑身不觉地颤了一下。

    “过于简单的爆炸装置,自杀式袭击却要绑架人质,故意暴露自己这个目标,还有……人质获救后不正常的表情,这些都是破绽!”

    “你说的不错,不然这就是一起真的恐怖袭击了。”

    “但最终让我彻底明白的,却是你最后的那个表情,你的心理也崩溃了,因为你根本没有料到,这列车上真的被人装了炸弹!”

    “你说的没错,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已经交给帕合尔丁他们调查了。”

    看他说的很轻松,我反而不爽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引诱我来这里?这根本就不合乎逻辑。”

    “逻辑?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帕合尔丁揶揄道。

    高明却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竟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这一切你终究会明白的,拯救一个人必然是要有牺牲的。”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一个冷漠的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更加地冷血,足以刺穿我的灵魂。

    我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仓库,整个屋子很大,也很空,至少得有五百多平,两层的水泥隔板,却没有多余的屋子。从其破败的程度和建房用的墙砖来看,至少也得有三十年的房龄了。

    而从刚刚路过的这片地区的部分设施来看,应该都是处于同一时期的,这就很奇怪了。别说在首都北京,就是在沈阳,要找到近万平闲置三十多年的荒地也是不可能的。

    从北京近几十年的房产发展来看,这么一大片的地皮未经开发,实属是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政府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地方?但显然,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三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就说明了这片土地有着它本身存在的特殊价值,远比钱更重要。

    不想这些,单从这间房子梁柱间的蜘蛛网和窗户上的灰尘来看,说明这地方他们也不常来,只是临时站脚的地方。但他们近期明显来了很多次,因为这扇门上却没有什么蜘蛛网和灰尘,说明它经常被人打开。

    我还注意到,近七八米高的房梁的下面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离地面有将近五米高的距离。铁笼的木板上还铺着棉被和稻草,看来王大乙曾经就被囚禁在了这里,而眼前铁笼的门还被链子紧锁着,但如今却不知道王大乙他人哪儿去了。

    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此时此刻,我实在是难以辨别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又为什么刻意引我来这里?

    “你们的本事真的很大,死人都可以从警局里捞出来,又变成了活人,还有本事搞到这么个地方。”我别有深意地看着高明。

    “既然是计划,自然是有人配合的,可惜却不是万无一失。”

    我看得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平淡,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让我产生了更多的顾虑。

    “但再完美的计划,也没有料到王大乙竟然逃走了,让一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人逃走了,确实不怎么光彩。”我揶揄道。

    高明不再把玩他的怀表,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看起来和我们平时用的没什么不同,但我觉得它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还有十分钟。”

    这句话看似没味道,却让我明白了什么,“你在王大乙的身上安了追踪器?”

    “不只是王大乙,还有你,只不过你的显然被你弄掉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我仔细地回忆了和高明初次见面的时候,整个过程,我们和高明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根本没什么肢体接触,除了……他和我们莫名其妙的握了一次手。

    “握手?当时你做了手脚?”

    “没错,但我也很想知道,你又是如何发现追踪器的?”

    我什么也没说,心里只是苦笑,因为我压根就没发现什么狗屁追踪器,我他妈一回家,就把衣服给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