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北蛮

    北蛮。

    风雪中的北蛮王帐依旧干净，王帐周围并没有一片雪花，不断有侍从在清理落下的雪片，王帐中北蛮国主完颜拓步看着眼前的将领面红耳赤的争吵，想起很多年以前他站在阳朔王朝国都双龙城双龙塔见识南方温暖湿润的气候和丰富肥沃的土地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时的他还只是北蛮的一个小王子，跟随他的师傅去参加大陆宗门大比，在那里他看到了当时如日中天的大陆年青一代第一人，现在的黄沙宗西峰峰主吴悔。那时的阳朔王朝国主李治还只是一个在母亲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他似乎还摸了摸那可爱的小脸蛋。双龙城温暖的阳光照耀开少年火热的心，从回到王庭起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站在双龙塔上俯瞰这大陆的芸芸众生。

    眼中的时光流过了四十年，他也逐渐老去，但他的心依然是那颗少年热血的心，回到王庭后他问大祭司和父王，什么时候王庭的人也能住到那温暖的大房子里，什么时候再也不用跟着牛羊搬迁牧场，什么时候王庭的子民们也能吃到新鲜的大米和蔬菜，北蛮太苦太冷了，他向往南方的土地。大祭司告诉他上天已经看到了北蛮人的苦难，即将在未来给予北蛮人帮助，让他们也能住到南方温暖的土地上，他们的孩子不再受冰雪之苦，再也不必为了修行前往冰雪绝境，他们也能舒服地躺在灵泉边修炼，成长。

    但是父亲在死前也没有实现愿望，他死的一刻紧紧握着完颜拓步的手，病痛折磨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他死死用眼神看着南方，看向那道天堑似的凉州城，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从他继位的那一刻起，大祭司就告诉他上天给与北蛮的机会即将到来，希望他造作准备。于是他从继位便开始拉拢商队，放开走私，凡是从凉州拉出来的盐铁、丝绸、粮食、橡胶甚至孩童，他都鼓励他的王庭全部收下，让整个王庭的士兵便修炼边放牧，用所有的产出换取走私出来的东西，宁可让北蛮的子民受冻也要把上好的皮草、酥油、牛羊换给商队们，希望他们赚到钱后下一趟会更贪婪，带出来的东西更多。

    北蛮从来不会为商人收取关税，甚至给走私犯们还会有女人、金银等奖励，他花了大量白银让属下去收买上任凉州知州和凉州大小官员，甚至到城门吏每年都能收到一笔不小的年金，就是希望他们能对走私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北蛮迎来了丰收的三十年，虽然他们的生存变得更加困难，虽然王庭的绝大部分收入都进入了商人的荷包，但是北蛮富强起来了，他们有了盐铁就有了兵器，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有了孩童便有了人口。

    可惜啊，前任知州杨明落硬是没有挺到最后，被一个叫朱玉乾的副手举报了，虽然他花了大力气去保杨明落，可终究能在肃北伸展的手臂太短，不仅被肃北查抄了杨家，自己在肃北的手臂也被斩断了一部分，甚至凉州知州及以下大小官员全部被轮换了一遍。新任的凉州知州朱玉坤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走私犯们也被打击的无法出关，正规商人们也无法将重要的货物再带出来，孩童更是没有了一个。

    正当他对此一筹莫展的时候，上天终于开眼了，他对北蛮的偏爱胜过了整片大陆，当南方还在为灵气枯竭而发愁的时候冰雪绝境的寒灵气已经开始暴涨了，等阳朔王朝察觉灵气复苏的时候王庭已经享受了一年红利了，更重要的是阴属性灵气的复苏要比阳灵气快很多，王庭勇士们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过了南方，大祭司甚至进入了天星境。

    于是他们今晚来到了王庭，这是大陆灵韵十年的最后一天，他们要计划明年到底该怎么做。

    “开春即进攻凉州，以勇士们的实力直接拿下凉州没有问题，然后向东南长驱直入，攻占水天、南陇，剩下西城独木难支，肃北自入王庭之手，而后再休养生息、徐徐图之不可吗？”

    说话的是完颜阿古达，他的弟弟，一个留着小辫和胡子，实际上只有三十岁的激进派，他正在和温和派的萨曼儿讨论该如何进攻肃北的问题。

    “殿下说的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讨论的不是肃北的问题，肃北近年愈发腐败，除了凉州尚有威胁之外，其他地方已经无法阻挡我王庭男儿了，我们需要的是拿下肃北之后我们怎么办，我们只要一个肃北吗？王庭几十年卧薪尝胆，底下牧民们甚至连羊肉都舍不得吃，能吃草根就吃草根，能省多少就省多少，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个黄沙遍地，灵泉枯竭的肃北吗？殿下，我么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尽快拿下川北道进入南方，若不能进入南方，那肃北不如不打”相比年轻气盛的完颜阿古达，萨曼儿要考虑周全了许多。

    “但是如果不开春攻打凉州，那王庭的肉食也坚持不了太久了，牧民手中的牛羊正在减少，战马也不能用来吃肉，凉州又禁止了粮食出关，这对王庭百姓来说太难了。”说话的是一个山羊胡的男子，杨辉，他是王庭的监护使，负责清查王庭民生的官员，原本是肃北王朝杨氏嫡系，负责家族走私贸易，随着杨家被清查，他就留在了北蛮没有回去，因为对肃北王朝的恨意和相对精明的头脑被完颜拓步看中，清查王庭资产，准备进攻肃北。

    此时大祭司走了出来，他鹤发童颜，头戴祭祀冠，身着仪服，身边跟着两个中原面孔的小孩。

    完颜拓步赶紧扶着大祭司让其坐下，大祭司是王庭最尊贵的人，正是他当初向前任国主建议由完颜拓步继位，又让王庭支持走私，获取物资，安排人员前往冰雪绝境修炼等待上天的恩赐，更是在本次灵气复苏中把自身修为进入到了天星境，虽说年迈尽量避免战斗，但是境界攀升带来的好处还是让大祭司可以多活几年，为王庭指点前进的方向。

    “你们不要吵了，阿古达也不要再争了，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多思考，多动动脑子，你从小就不听，到现在还是不听，将来怎么为国主分担国事？杨监事也无需担忧，你家族之仇王庭是一定会帮你报的，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这几句话把完颜拓步分散的思维拉了回来，“诸位将领都是我王庭的精锐，今日请诸位到王帐是要通知各位，我与大祭司已经商议决定，明年开春对肃北用兵，具体详细作战计划会给各位单独下发，所有将士务必按照计划执行，不得懈怠，违令者斩。”

    说罢便有传令兵携带小地图及锦囊交到了将领们手中。

    “此次作战计划由大祭司及本王商议决定，各位将领不必质疑其内容，具体详细计划已安排妥当，具体有变化之处随时会做修改，各位将军也可便宜行事，但是战略操作不容有失，各位下去之后仔细研读，需要提前准备的尽快准备，三十年时间准备，务必一击建功，请诸位谨记，我等的目标不是肃北，而是阳朔，是整个星月大陆，要让上天的子民离开这苦寒之所，要让我们的儿孙们再也不受这冰雪之苦。”完颜拓步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动容。

    将领们拿到锦囊和地图分别离开了王帐，等他们离开以后完颜拓步来到大祭司的面前，一同看着眼前的沙盘，看着拦在王庭前进路线上那个从焚天王朝开始便不断巩固的凉州城如同钉子般拦在王庭进入肃北的道路上，目光平移到王庭东端与西州王朝的交界，看向那个被称为“天下第一关”的北海关。完颜拓步用手指向西岭的方向，目光再收回来看着与连云山脉一起切断王庭行军路线的西岭及其末端的临河。完颜拓步的手指轻轻划过西岭，滑向远处的南陇，川北道……再手指重重一指西城，“西北第一重城到时候不过是一座孤岛而已，又有何用？”

    北蛮的风雪吹不到肃北的人们，此时的何浩已经回到了凉州城。“肃北九狐”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除了消失了几个孩子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们来过。虽然何浩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失落的。

    凉州城的大年夜是精彩的，人们争相在街道上燃放者烟花爆竹，过年的时候是不执行宵禁的，不断有人群涌到街上，何浩甚至看见了本该在城墙上布防的士兵们，大过年的，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再说了，凉州城外雪封大地，北蛮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打不到。就算他打到了，天寒地冻的怎么攻城。几十年的承平日子已经让这雄关有了懒散的气息，像这样重要的节日，除了瞭望台值班的哨兵以外再没有谁愿意呆在那城墙上做那无谓的冰雕。

    灵韵十年的最后一夜就在这祥和宁静中度过了，除了北莽王帐里面的那些人，没有人知道战争即将来临，农夫们都在期待来年的收成，宗门内的修者们在期待宗门大比，远在宗门内的游子在想着家人为他做好的年夜饭。

    年后的宗门是冷清的，修行者的宗门是没有拜年的说法的，黄沙宗的弟子们又回到了每日修行上面，路尧也逐渐掌握了风雪剑和自己领悟的剑法，朱标和北海月更是打不过他了，杂役们也没日没夜的修行，因为他们中出了一个叫林昂的代表，林昂在大年初三那天顺利突破到了落身境被胥忠收为弟子，这给了杂役们激励，让他们修炼更加卖力，同时也带给了朱标和北海月压力，他们至今没有突破正魂境，这又有杂役追上来了。

    不过并没有担忧太久，朱标和北海在吴悔的护持下很快也进入了正魂境向着浮生境稳步进发，朱标变得更加壮实，有了灵铠加持的他也更横冲直撞，西峰上的松树饱受摧残。北海月在修为精进的同时还修习了《夺命夜隐剑》，变得更加神秘莫测，晚上对路尧的袭杀也让路尧头疼不已，只有不断提升自己对灵气的掌握和机敏度，睡觉时都要随时防备偷袭，大大加强了应袭的能力，不过浮生境依旧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