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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流

    敬翔定了定神之后,开口说道:“晋王应该已经知道最近幽州巨变吧,刘仁恭父子俱亡,安东军已经接手幽州。”

    “呵,刘仁恭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早就该死,只恨不是本王手刃之。”李克用紧咬牙根,恨恨地说。

    李克用平生有三大仇敌,吐谷浑赫连铎,幽州刘仁恭和梁王朱温。而独眼龙的为人是有仇必报,当初赫连铎与李克用争夺河东十余年,大小百余战,最后被李克用逼入死路,只有自缚至李克用军帐前请死,才保了族人性命;刘仁恭在李克用帮助下取了幽州,却倒转枪口,趁晋军西征之际,偷取了河东要塞飞狐关,李克用领大兵征讨数次都没有成功,结果现在刘仁恭全家死在他人之手,李克用怎能不恨。如今只剩下朱温还活在世上,独眼龙定不会放过他,敬翔要想说服李克用,确实有难度。

    “想来王爷对于安东军也瞧不入眼,不过据在下所知现在的安东大都督何重智与幽州刺史何重文只是台前人物,真正主事的却另有其人。”

    “哦。你是说颖王么?”

    “正是,原来王爷已经知晓。不知王爷可有什么计较么?”

    “十岁稚子能有何作为,你们这是杞人忧天,此事定是何氏兄弟的把戏,抬出颖王,假说名正言顺接受幽州。可笑何氏兄弟,以安东的老弱病卒也想来争霸天下?”

    “晋王,切不可小瞧颖王。”敬翔听李克用的意思,对于此事毫不在意,心中焦急,提到了嗓门说道:“初在长安时,颖王的才名就传于朝野,五岁断谋,六岁封王,古往今来几人可比。难道太子没有和晋王说过颖王事么?如果听凭其在安东发展,早晚必成心腹大患,王爷若是不想葬送了辛苦得来的基业,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放肆!大胆狂徒,竟敢教训本王。”李克用勃然大怒,呵斥:“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存勖看到双方要说僵了,急忙上前缓解。敬翔也感觉自己适才说话有失体统,连忙告罪,继续劝说李克用。但是任凭他如何口若悬河,李克用仍是毫不起意。就在前院敬翔一连滔滔不绝地絮叨一个时辰有余,最后仍未免了被扫地出门的丧气霉运,连带着引荐人李存勖都觉脸上无光。

    掌灯时分,晋王府的厅堂内,李氏父子正一面白无须老者谈论着今日之事。李存勖语带埋怨的说道:“父王今日为何如此气大,岂不知此事于我方有益无弊?”

    李克用反而洒然一笑,道:“亚子,任你万般伶俐,此乱世虚实之道仍非汝之所长,你以为朱老贼这次乃真心求和?”

    嗯?父王怎么口风不对?李存勖狐疑道:“孩儿不知,望父王告知。”

    “为父与那奸贼势同水火,彼此相争几近十年,岂是区区一个说客即可化解的了?若我估计无错,定是朱温眼下有难,无暇顾及北面,方才差人前来假意求和。无论成功与否,梁军都要明着作出松懈的姿态,暗地里恐怕早有安排,提防我军进犯。只是猜不出如今何人有胆撸朱温的虎须,难道杨行密缓过气来了?”

    看上去五十开外的老者沙哑地说道:“王爷可是忘了前两日刚到的军文?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重整淮南道后,已于月前在上次清口之战新得的濠州、寿州与梁军再次开战。”

    李存勖额手释然道:“对啊,七哥所言正是道理,朱温定是怕我军趁机偷袭。”那老者与李克用相比似乎也要老上一些,想不到竟和十五岁的少年作了兄弟,李克用收儿子真是兼容并续啊,却是奇事。

    沉吟片刻,李克用点头道:“承业说的或是有理。”继而转头又道:“亚子仍是急性冲动,轻易就落了人家的套中,看来还需多加锤炼啊。”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日后必加倍努力!”

    李克用继而问道:“承业,你看此事当怎样处置?”

    那老者乃李克用于朱温手下救出的长安太监张承业(其生平可见作品相关),为人能谋善断,兼之忠心无二,是以被李克用视为家人。此时听其答道:“王爷,就当前形势,我以为不外乎明暗两步棋。”

    “哦?何谓明暗?”

    “现在正值冬季,不利行军作战,既然朱温派人来游说,可见其南面战事不妙,所以明棋:因王爷已轰走敬翔,不妨一不做二不休,可命南面驻防的周德威派兵骚扰附近梁王所领州县,即可惊扰对方,让朱温吃些苦头,又能打些粮草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听说能暗算朱温,李克用喜上眉梢,笑着问道:“呵呵,确实高招。那暗棋又是怎讲?”

    张承业略带疑惑道:“这些天,小王爷常提到的颖王李禔于幽州出现,虽是扑风捉影,难寻根据,但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虽人回无聊到拿宗亲开玩笑,况且此事出自幽州冯道之口,恐怕八成会是真言。且我这里也有个消息,虽不能直接证明颖王就在辽东,但也可是为一条线索。”

    “什么消息?七哥快说来听听。”

    张承业没有回答,却先是哀叹道:“其实我这两天也被人追迫的烦躁不安啊。”

    李克用疑问道:“咦?何人竟敢迫害你?承业说来,本王为你撑腰。”

    “多谢王爷好意。哎,除了那个疯子,还能有谁这般大胆。”

    “谁?疯子?杨凝式又犯疯病了?”李克用听到疯子二字,顿时愁眉紧锁。他们所提的杨凝式也是大有来历,据说乃前隋越国公杨素后人,祖辈均为本朝宰相重臣,其父杨涉就是当朝宰相。其人曾出言辱及朱温,未免家族受累竟突然疯了,直到偶然同张承业一齐到了河东才大有好转,但也是经常出言不羁,就连李克用也是对其处处迁就。其人虽有疯病,却也造就了他狂放的性格,诗句、才气天下一绝,尤其书法可称翘楚。但在此晚唐乱世,世人多看重的是那些身如闲云野鹤的饱学寒士,瞧不起那些依靠世族门荫做了官的学士。

    “哎,正是如此。杨疯子平生最听不得的就是杜荀鹤的名字,其才学与杜八枝不枉多让,可说是各有千秋,然而其心中就是不忿世人对杜八枝的美誉。这次也不知疯子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杜荀鹤借道河东去了幽州,经我派人打探确实属实,且杜荀鹤已去了安东府。是以这些天,杨疯子常在我这里胡闹,说是非要去安东会会杜荀鹤。”

    “哦,原来如此。”李克用长吁一口气,转念一想,道:“呵呵,如此甚好,不妨就派其去安东代为打探。只是不知他办事是否妥当。”

    “王爷尽可放心,我观其人聪颖精明,虽不适于为官,却也老成世故,以拜会之名派去安东应是没有问题。”

    李存勖半晌没有说话,此时插嘴道:“也好,不如可令杨凝式先去幽州见见冯道,不知此人透漏口风是否有意为之,若是心向我方,日后可能有些用场。”

    “亚子所言不差,就如刚才所说行事吧。另外本王再命存孝移防蔚州,就近关注幽州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