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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恶行

    正当辽东联军大破显德府之际,东面的幽州战火再起。河东晋军出兵两路,南路由骁将李存孝率三万兵马叩飞狐关,北路十一太保康君立领兵五万压境妫州。原本李存孝因为素来与康君立不睦,不愿与其一同出兵,可李存勖发书信一封后,竟又积极起来。

    其实信中仅寥寥数句:哥哥盖不闻祸起萧墙?您乃当世豪杰,国之脊梁,于阿谀小人纠缠岂不辱了哥哥名声。父王近日茶饭不思,常梦呓存孝。望哥哥早日马到功成,迎父王于幽州相见。

    这边李存孝雄心万丈,一连强攻数日,急欲破城而过;对面关内的杨再海也是心急如焚,飞狐虽卡在山道,易守难攻,但怎奈城小兵少,守军不过五千之数,照李存孝这种视手下兵士性命如草芥的拼命打法,要不了半月飞狐即有失守之虞。

    杨再海内心急切,面上却有表露,每日白天于城头指挥军士抵挡晋军攻势,宣传援军再过两日即到;晚上还要组织城中百姓赶制滚木火油,为了收集材料,已拆除数十户民房。

    相较于飞狐城头的僵持不下,北面的妫州已是硝烟散尽,康君立带着万余人大败而回。冯道的一封密信就乱了晋军阵脚,而后被奚王去诸歧藏亲率八千骑兵杀得抱头鼠窜,折了半数人马才逃回河东道。

    实则此次战败仍与两位太保不和有关。冯道知晓敌人两路统帅竟是冤家对头,大喜过望,一面差人速去飞狐关传令杨再海坚守不出,言明只要挺过一旬敌军必退;一面请在妫州督战的奚王假装的当不住,逐步后撤至妫州城,拉长敌军队形;另又派出一死士,捎信给康君立的随军参谋,再故意让人抓住。

    信中写道:仁兄亲启,兄之隆义,存孝莫不敢忘。今若吾先入幽州,必亲临贵府酬谢。依兄之计,拖延康贼南下,某以为不宜过久,恐贼人察觉,于兄不利,望自处之。若有不妥,速来吾处会合。弟存孝叩首。

    康君立截获密信,再要找信使质问,那人已然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身亡了,令跪在一旁的参谋百口莫辩,苦求饶命。康君立怒火中烧,大骂:难怪行军如此迟缓,原来是你这奸贼使坏。鞭子棍棒不断的招呼在参谋身上,有人劝告其乃晋王派来辅佐将军的,不便处置,康君立义愤填膺怎能听得进去,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到底是把那参谋砍头祭旗了。此后行军高歌猛进,幽州兵皆望风而逃,没几日前军就遥遥地望见妫水边上孤零零的城池,前锋官挥舞马鞭驱赶着筋疲力尽的军士尤自狂奔,仿佛看到妫州城的金银、美女即要纳入自己的怀抱。

    就在晋军想入非非之际,斜刺里冲出一骠人马,呜呀呀一阵乱叫,把敌军拦腰截为两段。马蹄翻飞、战刀挥舞,可怜数千晋军疲兵连示意性的组织抵抗尚且不及,转眼间魂归地府。浓密的血腥气激起奚人原始野性,一发不可收拾,迎着敌人的来路杀了下去。这八千狼军端是厉害,以弱击强,非但没有怯步,反而驱赶牛羊般追着晋军狂追猛打,一鼓作气把敌人赶出了妫州地界。

    妫州大捷传到飞狐,城内军民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又拼死抵抗了三日,晋军丢下七千尸骨泱泱而归。至此幽州困境,以晋军惨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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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免于扰民,众将官仅在瘐黔弻的新罗兵的保护下由西门入城(南门已经夷为平地了),其余诸部还在原地驻守。

    刚刚大战结束,安东军的安民告示就已经贴出来了,不外乎重申《七宗罪》的条例。中京城内很快恢复了平静,有一些胆大的渤海人开始在街上走动,安东军的随军工匠正在到处找显德府工匠,要组织人一起去修复毁坏的南门。

    中京留守府改作了安东军临时军帐,此时留守府正厅内,安东军的重要将领济济一堂,大小将官站列两旁,正在听取王建等人对于战事的汇报。

    王建介绍完攻城经过,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仗打的腻简单,总感觉渤海兵没有三万之数。”

    “渤海人善于夸大其词,有可能把一万吹嘘成三万了。当初在下攻打渤海南海府时,两万府兵被吹成十五万,后来才知道他们连城内百姓都算上了。”瘐黔弻风趣的说道,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我们攻到留守府时,府内空无一人,据守城的渤海兵卒说,大諲譔已经于五日前率领一批随从由东门出城后再也没回来,估计已经逃回龙泉府了。”赫连易补充说。

    “主帅临阵脱逃,这是最伤士气的,渤海人怎能不败。”赵无忧说道。

    轻松过后,瘐黔弻也疑惑道:“听小主人一提,我也感觉有处不对。诸位入城时可曾注意到护城河竟然浅可见底,还散发着股股恶臭。”

    听到瘐黔弻的疑问,众人回想起来,确实如此,我问道:“瘐将军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说不上,我只是诧异,这里的护城河是引自忽汗水,应属活水,实不应这般光景。”

    杜荀鹤大惊,越众而出,慌张问道:“可有人查探过忽汗水目前如何?”

    赫连易接道:“据夺下北门的军兵通报,城北的忽汗水也不像传言中的气势磅礴,好像小溪一般。”

    战前大家都站在远处看不到护城河的水,当大军进城时才发现河水稀薄,按理说现在正是雪水消融的时候,忽汗水又是辽东有数的大河,绝没有道理会这样。当时大军入城,人人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倒也没人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是异常。

    杜荀鹤更显慌张,急急地要求道:“黔弻,你军中可有熟悉附近地形之人?快快给我找来几人。”

    瘐黔弻也是奇怪,怎么父亲突然有此要求,问道:“父亲,你这是为何?我军中倒是有多人熟悉此地,我可叫来与您使唤。”

    “黔弻,快,你同我一起出去,我要出北门看看。”杜荀鹤上前拉起瘐黔弻的手就往外走,临行时丢给我一句话:“小公子,快传令城内军士重整兵马,随时准备离城。”接着就与瘐黔弻一同快步奔出。

    我却被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杜荀鹤说的极是慎重,自然也不能怠慢,吩咐下去依他说的行事。

    继而众人谈论起杜荀鹤父子的奇怪行径,那帮武将对这怪诞不经略有些嘲笑的意思,我却与赵无忧、朴在宪几人细细回味杜荀鹤的用意。

    朴在宪问道:“公子,您认为瘐将军提到的护城河水有何疑问?怎么杜老听得那样慌张?”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心里也是犯着迷糊。

    李时举插话道:“难道是久未疏通,淤泥沉积过多?”

    “不可能,那也不至于断水吧。”陆朝云立即反驳。

    信成国若有所悟地呢喃着:“断水?断水?截河?天啊,难道大諲譔要水淹中京?”越说越是激动,至后来竟然一蹦而起,最后半句已是大喊而出。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信成国紧张的喘气声倒成了主旋律。我立时惊醒,难怪杜荀鹤那般紧张,这个猜测一旦成真,怕是城内军民能逃出生天的定是微乎其微。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一连下了三道军令:第一道,严令军兵全速收拾行装,结阵待命,只等信号弹升空,就立刻开拔;第二道,命城内渤海降兵全军集合,立即出城,归城外军队看管;第三道,令王建、赫连易率领那两万骑兵在城内逐户搜查,务必把城内百姓全部送出城外,现在也没时间考虑方法是否得当了,我命令对于一切拒绝出城之人可使用强制手段。

    厅内众将也不敢滞留,急速出府,跨马扬鞭,各自赶回本队,随时准备行动。

    我则带着几个谋士直奔北门,就等杜荀鹤回来了。

    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杜荀鹤、瘐黔弻带着几个兵丁急冲冲地赶了回来。见我带人在北门等候,杜荀鹤脸上露出些许赞许的笑容,但一刻也没停留,开口说道:“公子,快下令,全军撤出显德府,迟则必有大祸。”

    我已然明白他为何惊惶,也没提问,吩咐身边几人释放信号,见到空中显出一团浓雾,我们立即掉转马头,改道东门奔出。

    短短两三个时辰,我们在这中京城一进一出,还带出了近乎十万的渤海军民。与城外兵马会合之后,也不停歇,数十万人立即开拔向南转移,直至退到五里外的一处高地才再次扎营。

    刚刚安顿不过片刻工夫,天际间果然传来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响,久久不断。联军因为早有通知,对此异响反应尚属平静,那些从城内迁出的渤海军民却慌张骚动起来,有人误以为是联军毁其家园,开始对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士兵怒目而视,渐渐地演变成片片骂声,甚至有那性子暴烈的已然拳脚相加。

    碍于军法,联军士兵只能苦苦受着,却不敢还手。为防止事态失控,平白的伤了兵丁,我命令重骑兵出列,把渤海军民隔在中间,反正有盔甲护身,若不怕手痛,可以尽管下手,至于那些辱骂的言语,充耳不闻,就算听到也不关痛痒,随他们去吧,待到骂累了,自然就会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