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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田頵

    “田頵的为人如何,适才杜先生与老衲已经提过。虽然智计不凡,却又凶悍难制。现统辖宣州多年,已成一番气候。因此人在吴王帐前战功彪著,又是同乡,早就结为异姓兄弟,颇得吴王赏识。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到这里贯休和尚顿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但俗话说的好:‘得天下易,守天下难’,虽然吴王出身草莽,却是盗亦有盗,对待手下将士向来宽容雅信,是以甚得士心。而田頵天生反骨,初时犯过一些小私小过,吴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和他计较,反让他掌了宣州。田頵仗着和吴王的关系,在宣州作威作福,连卖官鬻爵的勾当他都敢干,几年下来,把本就颓破的宣州搞得愈加破败不堪,乌烟瘴气。尽管如此吴王仍然放之任之,未作管束。这样更加助长了田德臣的嚣张气焰,一些鬼魅魍魉更是趋炎附势,争相巴结。

    就在前些时日,田頵恰恰来过扬州,却是大闹了一场。”

    杜荀鹤对田頵格外在意,追问道:“哦?竟有此事?不知是何缘故?”

    “上月下旬一日午后,田頵领着一彪人马到了扬州,名义上是来述职,实际目的明眼人都明白,一定又是来向吴王要东西的。

    这帮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放马狂飚,扬州城被搅闹得鸡飞狗跳,气的蒋延徽七窍生烟,还就是拿田頵没办法。

    田頵来到王府,也未通禀,径自来到大厅,那日老衲刚好也在,正同吴王在厅内说话。吴王见到自己的好兄弟突然到来,自然极为高兴,老衲本待告辞的,也给强留了下来,介绍给田頵认识。

    大家又重分宾主落座,闲聊了起来。本无甚紧要事,只是聊聊俗事家常,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吴王即吩咐下人准备晚宴。正在这个当景,蒋延徽从外面进来,说有要事禀告,但见到田頵在座,又变得唯唯诺诺,张不开嘴。吴王就把他带到偏室问话去了。

    等吴王回到大厅,那脸色明显和刚才不一样,满脸的怒色,却又没发作。老衲心中明白,想来定是与田頵有所关联。

    过了一阵,仆人来报,酒席已经备好。这时吴王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领着大家一同赴宴。

    酒席宴上,吴王与田頵兄弟二人当然是把酒言欢,适才的尴尬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谁料到刚刚喝过四、五杯酒,田頵突然间向吴王提出一个天大的要求。”说到这里,大和尚又是故意一停。

    “大师还是快说吧,不要掉我们的胃口了。”去诸忠凯马上催促道。

    “呵呵,说了这么长,嘴干喝口水而已,不要急嘛。”说着贯休笑呵呵的拿起茶杯小饮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那田頵竟然向吴王索要池、歙二州。”

    “呦!”杜荀鹤听了大吃一惊。心道,这田頵胆子也太大了,那池州为长江南岸大镇,水陆交通之要道,建在池口河与清溪河的入江口之间,因其扼控大江,列朝列代皆为屯兵之所,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歙州虽然就其本身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于杨行密来说却是不遑多让的重中之重,因为这是杨行密制下的西南门户,如果吴王打算继续向江南西道发展,就必须要经过歙州。

    这也仅是战略上的地位,在经济方面,这两个地方也是极其重要的。淮南被兵数年,士民转徙几尽。虽然杨行密招徕流民,轻窑薄敛,几年间恢复不少,可还是没有尽复。其中扬州,池州,歙州算是恢复的快的,可以说吴王的财政七成是出自这三个地方的。池州,歙州除了盛产茶,麻,桑外,最著名和最发达的物事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当然这也要包括宣州。那就是文房四宝。宣州的紫毫,是笔中的无上佳品,其价如金;易州人奚超避乱到了歙州,改进易墨,制成新安香墨,几乎可以取易墨而代之,此墨现在也是天下文士热衷之物;池州的白麻纸同宣纸一样,同是贡品;歙州的龙山歙砚,文人墨客趋之珍藏。文房四宝大半出自宣,池,歙三州,可想而知池,歙二州的富庶程度。

    若让田頵占了去,那可是养虎为患啊。杨行密又不是傻子,这两个地方是万万给不得。

    贯休见杜荀鹤惊愕异常,也就不再罗嗦,只是简略地说道:“看来杜八枝明白个中缘由,池、歙二州乃军政重镇,对于吴王是何等重要,其断然不会答应的。赶巧之前蒋延徽前来找吴王议事,田頵已经触了霉头,现在他又起贪念,吴王如何受的了,登时拍案而起,怒斥田頵,将蒋延徽禀告之事也说了出来,判了他二罪归一。

    原来田頵那日上午就已经到了扬州,只是并未入城,停在城外的一家小店休息,不知是如何走漏了消息,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若干人带了重礼前去求见。

    这些人多是势利小人,皆是持财物意图买官之辈。其中竟然有个狱头,侍从告知田頵这人的现时官职,田頵一听就勃然大怒,叱之:‘狱吏竟然也来,难道是请我去坐牢的么?’,接着就指示手下暴打了那狱头一顿,他轰将出去。

    那狱头没捞到好处,反倒挨了顿毒打,因而怀恨在心,但又招惹不起田頵,当时心下一狠,跑到府衙,面见了蒋大人,具实以告,希望蒋延徽禀告处理。蒋延徽知道事关重大,这才跑到王府面见吴王。

    现在二罪并罚,吴王把田頵骂了个狗血喷头,喝令其以后检点一些。那田頵也是火爆的脾气,在宣州作惯了土皇帝,哪受过这种恶气,掀翻了酒桌,恶狠狠地瞪了吴王两眼,一言未发,急走而去,到了府门外,才转身指着府门怒喝到:‘吾誓不再登此门!’说完上了马,与一干随从如来时一般狂奔无迹。

    这些日听从宣州回来的官员讲,现在田頵收敛了很多,每日不是在制所办公,就是在操练军马,比以前勤奋多了。

    那日事后吴王数次招其来扬州,想要同他言归于好,都被田頵以公务繁忙婉言推辞了。

    另外田頵的至交好友润州刺史安仁义因为狩猎时坠马摔伤了腿,向吴王告了假,亦是月余没来扬州了。”这些前因后果总算说完了,老和尚也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吴王与田安二人现在是貌合神离了,不知这对于河北来说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注:《东坡志林》上将“池纸”与“宣墨”并称。

    新安香墨即为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