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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青尘缘喜结良缘

    这段日子成国公夫妇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步履生春。长青年近弱冠,当初为了能让娶妻时身价更显,一家心思都扑在长青的科考上,如今功名已成,成国公夫妇便忙着为长青筹办成家事宜。

    浩瀚与陈夫人按照最初的心意,聘娶了硕国公之孙,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孙氏尘缘为二儿媳。硕国公府世代受朝廷重用,尘缘之母王夫人的家族更是一门九进士,族中科举入仕者不胜枚举,官场根基稳固,实力强大。孙王两家门风严谨,百年世家,代代能臣,书香望族,产雄业厚。有如此家风熏陶,尘缘自幼饱读诗书,闺训成功,极善理家治业,聪慧贤德的尘缘与文采博长的长青可谓天造地设。

    成国公府与硕国公府乃是世谊,长青尘缘亦年幼相识,彼此深心爱慕对方,两家长辈也觉得这桩婚事实为佳偶天成。

    殿试揭榜后,成硕两公府开始大力筹办,此番婚事操办力度,丝毫不逊于三年前成国公府与显王府结亲的场面。当时世子长春与显王嫡长女敦睦郡主成婚,即便按着两府的爵位规矩来,也是轰动一时的排场,何况王府公府都是早几年就开始准备。当时长春功名在身,父母为此竭力郑重,大婚可谓尽善尽美。

    显王夫妇有两子一女,因此对仅有的女儿最为疼爱,几乎从敦睦郡主出生时起,王爷夫妇就开始帮女儿置办嫁妆,为大婚终身作打算。

    伴随女儿成婚,王府陪嫁了一全套规矩严整的嫁妆,大到田庄店铺,小到耳挖针线,近到衣裳首饰,远到寿衣恭桶,一物一件无不极尽奢华。十里红妆,郎君如意,敦睦当时令京中一众名门闺秀羡煞。

    长春与敦睦的大婚六礼请了数位极富盛名的当世大儒和礼仪官师作参考设计,前后细节百般考究,礼仪一丝不苟,场面精益求精,一整套大礼耗时之长,礼节之周,细节之精,规矩之全,堪称勋贵世族最完美的婚礼典范,之后数年始终被达官贵族拿来仿照。

    此次长青大婚虽不及大哥长春与郡主嫂嫂前般尊荣,但长青名列三甲,前途无量,尘缘作为礼部尚书之女,大婚仪礼必然完善极致。

    硕国公府以文定功,以文传家,历代受儒家文化熏陶,深谙汉仪儒礼,此番长青大婚之礼颇受岳家善化,比之长春有增有减,各有千秋,富丽繁华稍稍减去,古雅儒礼又有增之,兄弟俩平分秋色。

    成国公府与硕国公府均是世袭罔替的勋爵,世代风光兴盛,此次结两性之好,作为男家父母的成国公夫妇全程极尽心力筹备,鼎行钟鸣之府规格,聘礼彩缎八百,山珍千只,其中首饰在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首饰铺古匠天工坊里早几年就定做好,最精细的珠宝工艺,指定活最老最精的一班师傅历时两年制作完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其中包括换庚帖、测八字、下聘礼、定婚期等环节,国公夫妇皆是亲力亲为,前后忙的不亦乐乎。

    这期间尘缘的嫁妆车载斗量绵延十里的抬进成国公府,长青大院里各处摆的琳琅满目,堆山积海,就连家中弟弟妹妹也各个收足贵重的见面礼。长青大婚前后,成国公府亲朋来往极多,阖府下人近日也是红利不断,各个忙乐的热火朝天,赚的红光满面,府邸天天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人人皆赞这成国公府是块风水宝地,不光这些年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而且府邸产业越经营越富强,阖府打理的荣华体面,井井有条,千年世家,百年贵族,礼出大家,大成集此。

    勋爵大户还需当家主母有能耐,会经营,会治理,才叫夫子官运亨通,万事顺遂。女人是家里的风水,历代成国公李氏都把儿女成家同儿孙教育看的一样重要,娶媳妇不止讲究门当户对,女子的品行修养和持家之能更重要,男子有一位稳固后防,才不惧前方千军万马,夫妻恩爱一心,阖家团结幸福,这样儿孙才会一顺百顺。

    为儿子结婚,陈夫人特意帮家人准备了簇新的头面服饰,长青大婚当日,阖府焕然一新,以示郑重。大儿成婚时,小女儿雅俗还是未取名的襁褓中婴儿,这次二儿结婚,陈夫人特意把小女儿精心打扮一番,让孩儿跟着凑凑喜气。

    小孩子的衣服说不讲究,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若说讲究,便可无所不用其极的金尊玉贵,这次陈夫人特意在古匠天工坊为雅俗定做了一个多宝明珠项链系的赤金点翠嵌宝麒麟,又在手工顶尖的制衣名店锦绣苏杭里,为女儿定做了一套新衣,红地织金杂宝妆花锦琵琶袖圆领袍,天蓝色苏绣彩云飞雁纹缎裙。圆领袍是正式衣装,小孩子穿上这极精致正式的小衣服,可爱的如光如月。

    浩瀚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漂亮的小女儿,正哄她逗着玩,抬眼看见门口领头进来俩人,浩瀚指了指门口,提醒小宝贝闺女:“你看看谁来了?”

    长青侄儿大婚,最早到场的自然是浩然和浩荡两位亲叔父家,雅俗一看到俊美的二叔浩然,忙不迭喊着二叔小跑过去,二叔一把抱起漂亮的小侄女,叔侄俩好一顿亲热,亲热好了,二叔教雅俗喊三叔好,雅俗听话的问候了表情威严的三叔,然后才是:“二婶好、三婶好、长久哥哥好、长平哥哥好、雅颂姐姐好、雅贤姐姐好……”

    儿子大婚拜堂,父母自然要浓重盛装,浩瀚头戴金罩饰梁冠,身着石青色织锦胡桃纹锦服,腰系白玉兽首革带,通身大气。陈夫人头戴赤金累丝攒珠缀宝点翠朝阳五凤正钗,身着妃色织金缂丝褂,外罩天青色盘金苏绣蝶舞牡丹褙子,下配妃色织锦百蝶裙,一身明丽典雅,高贵雍容。陈夫人年轻时美名天下,这些年保养得宜,分毫不见时光痕迹,举手投足间气质如风,一颦一笑神采飞扬。

    硕国公父子都是看着长青长大,长青自幼生的龙姿凤章,俊骨生辉,更兼文武双全,心怀宽广,深得硕国公父子喜爱,与尘缘本是青梅竹马,两个孙氏亲舅子亦与长青十分交好,如今一双璧人,佳偶天成,百年世家结两姓之好,当为一时佳话。

    因国公府提前将京中最有名的十家大酒楼都定下来了,此次两家亲友故交大都到场,从长青大婚礼成起,至三日后媳妇回门,国公府前后大宴宾客,绽耀满城烟花。

    陈夫人习礼和善,长春成婚后,媳妇敦睦在跟前尽孝,婆媳亲如母女,多是陈夫人教敦睦各项管家事宜,敦睦郡主大气亲和,一身皇族风范,陈夫人也想把治家的担子早些分一份出去,让敦睦趁早适应。

    长春是世子,这国公府迟早要交给敦睦打理,成国公府门前路段足足占了一条街,迁都时京城萧索,唯土地开阔,天家赐了一大块土地给建造新府,如今看来,在地段这么繁华的地方,有这样大的府邸,满京勋爵再无这般好运。

    除却京城的国公府,成国公李氏在祖籍金陵还有一座府邸,不同于京城帝都,陪都金陵的公侯勋贵少,土地开阔,且作为王朝留都,金陵商业繁荣,经济发达,所以金陵成国公府比京城国公府占地亩数大许多,也更加峥嵘巍峨。

    国公府广厦恢弘,管理起来亦不易,加之金陵祖籍的成国公府也要定期前去打点维护,一大家人目前虽不住在那儿,也得各处安排好世仆看家护院,洒扫整晒。

    陈夫人治家有方,兢兢业业,如今又添聪慧能干的儿媳帮衬,家业蒸蒸日上。

    浩瀚为儿子准备婚事的那几年,特意在京城最有名的百年家具老店一品红木坊里,为小女儿定制了一套规格齐全的家具,整套家具以紫檀为主,品色名贵深穆。浩瀚准备等小女儿会走路说话时,就为女儿张罗小院,让雅俗从小学习掌家治事,管宅理院,这当家本领需得自幼培养。

    长青大婚后不久,浩瀚和陈夫人为雅俗单独辟了个院子,主屋是高深宽敞的五间大房,题名福绥斋。

    福绥斋大院阔敞,朝向采光极好,院庭位于国公府内院主居麟趾堂西南,与麟趾堂隔着几条院道。

    国公夫妇本没打算让女儿立即搬过去,毕竟才三岁的小人儿,刚会走路说话,院子先预备着,现在雅俗饮食休息都在麟趾堂,等长大些再搬过去。

    福绥斋为坐北朝南的悬山顶式建筑,南北均设檐廊,通风采光甚好,室内以厚重的大漆红木雕花落地罩隔开五大间,装饰大气,布局精雅。

    西梢间面东摆一张小叶紫檀十二柱通体雕龙凤图案架子床,床内南北两个横橱上分别陈设汉代白玉璧、唐三彩骆驼、兽面纹古玉鼎、紫檀座象牙仕女龙舟、红珊瑚树盆景、金累丝百宝嵌如意。床前立一双黑漆描金嵌玻璃嬉春图葫芦式挂灯,灯顶周围垂六条长灯穗,皆由玉雕的蝙蝠、莲花、平安扣、葫芦、彩珠和长丝穗串成。床侧一个紫檀雕花大衣架。靠北墙一对紫檀戗金百宝嵌满床笏顶箱柜。梢间的落地罩上装饰着红地织锦帘子。

    西次间南窗下是炕,两侧各摆一个黄花梨木百宝嵌人物风景炕柜,中间设填漆戗金束腰炕桌,铺坐垫,配靠枕、引枕,炕下置一对脚榻,面覆绸垫。北窗前以缠枝葡萄松鼠落地罩隔出梳妆间,落地罩上搭配绯红色纱帘,罩间内面北迎窗摆一张紫檀花树鹿纹梳妆台,一个雕花如意六方凳,西设小叶紫檀百宝嵌麒麟柜,东置雕花盆架、铜鎏金鸳鸯海棠形面盆、大衣镜。妆台南设一张紫檀戗金狮子滚绣球方桌,一对戗金圈椅。方桌前摆一个外翻马蹄腿髹漆描金几,承铜鎏金珐琅彩大香炉一尊,炉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西次间与明间相隔的落地罩上装饰着奢华精雅的珍珠帘,每条珠帘底下坠一挂金六宝流苏坠脚,离地高近一尺。

    明间北上方是一道祥云瑞鹤月洞门落地罩,罩间内的中堂壁上挂一幅《秋树桂菊百禽图》,百禽图笔法传神,装裱精美,左右一副窄长的对联,对联是浩瀚墨迹,词云:

    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始;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画下是紫檀螭纹条案,案上摆一块尺余高的寿山冻石盆景,案前设紫檀爵禄封侯八仙桌一张,太师椅一对。落地罩外的开间阔大,当中置一张黄花梨木福寿三多圆桌,覆织锦桌布,周围四个锦垫绣墩。

    明间与东次间以厚重的满池娇落地罩相隔,罩上遍雕鸳鸯、荷花、鹭鸶、流云、水波等纹样。南窗下亦是木炕,炕上一色填漆戗金炕桌炕橱,并靠枕、引枕、锦垫,脚榻等物。几上置一银鎏金海棠座五枝灯,塔瓶式錾花长灯干,双层花口烛托,样式精致无比。同西次间北落地罩相对称的位置,亦设一扇瓜瓞绵绵落地罩,搭配月白色绸帘,罩间内摆放一对紫檀螺钿盛唐街市亮格柜,这对亮格柜色彩灿烂,工艺绝伦,柜面满镶螺钿人物、骆驼、楼阁、风景,配上数件古董瓷器,整个外观熠熠生辉。罩前一张宽敞的紫檀玉堂富贵罗汉床,上下雕满锦鸡、山石、玉兰、海棠、牡丹、灵芝等精细花样,配方几、脚榻、床垫、靠枕几物,两侧各一束腰卷草纹紫檀高几,分别放着天鸡、宝象两只铜鎏金珐琅尊,取“吉祥”之意。

    东梢间是书房,高阔的落地罩配天青地织锦帘。当中摆一张小叶紫檀鹤鹿同春大书案,案上设文房四宝,筒镇山洗,另有一盏汉代玉贵人烛台,一个黑漆戗金架子悬的羊脂白玉比目磬,案后是月牙扶手交椅。东墙中间挂四幅红木百宝嵌风景挂屏,图为琴、棋、书、画四样文人雅趣,屏下是紫檀翘头夔凤纹三屉闷户橱。两侧各设一个紫檀博古架,架上摆满古董珍玩。南窗下是一张铺香设枕的紫檀汉宫春晓贵妃榻,榻上风景楼阁雕琢细致,仕女意态传神,栩栩如生。东西梢间北墙都超出次间一条走廊宽的跨度。东梢间北墙靠一对黑漆描金雕花博古大书架,架上摆满诗经乐府、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等书籍,架前一张小叶紫檀螭纹灵芝头琴桌,上置宋代古琴一把,后配交椅。书架西侧的墙壁上开了道面西的双扇雕花小木门,以此通往后院。

    屋内地砖皆是碧青凿花,铺花毯,屋顶描金绘彩的栋梁天花,挂十数盏红木雕花嵌花鸟图玻璃四方灯,灯盖四角皆垂玉蝙蝠彩珠编的灯穗,另有八盏大漆雕花四方嵌玻璃落地灯分布五间,室内物事无不典雅名贵,颇有故事来历。

    福绥斋前院距院门丈余处立有一面浮雕麒麟石影壁,院中两座汉白玉大理石雕花方坛分设东西,东坛里种一株牡丹古树,老树枝干丰俊如伞,花叶茂盛如亭,树底周边布满了绿茵茵的芳卉,景致艳冠春秋。西坛内是一株俊秀苍浓的老松和一块细腻怪硕的奇石,二者珠联璧合,绝妙罕稀。

    后院比之前院更如仙居画境,遍地砖石凿花砌路,院中置数块灵璧大石,栽万年青、梧桐、西府海棠、栀子、山茶、桂、菊、月月红、芭蕉、忍冬、兰草等花木,风景修饰得条理分明,如诗如画。

    除主居外,前后院的东西两侧各三间厢房,后院北面五间后房,东西各四间耳房,朝外开了道后门。四周房舍分别作偏厅馔饮室,缝绣室,小厨房,小库房,或给仆妇丫鬟们居住,前后鹿顶游廊,月洞钻山,整体一派富贵清流的景象。

    浩瀚夫妇带着雅俗把福绥斋里外观赏一圈,陈夫人对浩瀚赞道:“这院子确实用心了。”

    回到福绥斋明间,浩瀚蹲下身问小宝贝女儿:“女儿,这福绥斋以后就是你的屋子,喜欢吗?”

    雅俗高兴的回答:“喜欢。”

    浩瀚笑问:“那你最喜欢哪里呀?”

    雅俗看着明间上方的中堂画,走进几步,用手指着,回头对父亲说:“我最喜欢这里。”

    浩瀚站起身和陈夫人对视一眼,夫妻大乐,这幅画确实绚丽多彩,生动美妙,雅俗有眼光,会审美。陈夫人又故意笑着问女儿:“雅俗,那这两边对联上的字你喜欢吗?”

    雅俗左右看看,对联上的字一个都不识,就回头看着爹爹和娘亲,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上面的字。”

    浩瀚满心期待,见女儿摇头,还以为女儿要说不喜欢,心凉了一半,听女儿只说不认识,心里又好过了些,连忙接口:“闺女,你看,爹爹这字写的多漂亮,你如果认识的话,肯定喜欢,对不对呀?”

    雅俗一听是爹爹写的字,立刻点头嗯嗯,然后爽快地说:“我不认识,也喜欢,只要是爹爹写的,我都喜欢。”

    浩瀚听了很满意,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一脸欣慰的表情。陈夫人看夫君靠关系作弊,一旁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