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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俗量撺掇二爷聚宴

    端午节后天气暑热,兆辉准备了许多鲜荔枝,用螭龙錾花铜冰鉴装了满满一鉴送给雅俗。兆辉如今留驻京城整军经武,深受朝廷重用,加上长辈的关系,便可以经常见到雅俗。年少宝贵的时光,让两个意气风发的小人儿能够无忧无虑的玩在一起,随着相处的深入,雅俗也明确表示喜爱兆辉,往后便不愿多见嵘耀。

    罗柱国和嘉泽郡主深解儿子的心,便常带嵘耀去浩瀚家中联络感情,只要雅俗与兆辉的婚事未定,就说明嵘耀有机会,嵘耀也寻机与同上过战场的长春之间培养了真挚的情谊。浩瀚与宗晨从年少至今,有半生友谊,嘉泽郡主深喜雅俗,再三表露出对孩子的宠爱之意,加之嵘耀的一往情深,浩瀚一时难下决心与萧侯爷说定儿女婚事,只能由着孩子们自己相处。

    是日,雅慕把雅俗请来朔光馆里一起吃新做的酥山,盛放在玉盘中的酥山刚从冰窖里取出,放在铜胎珐琅冰鉴中保温,再抬入各院供人享用。雅俗雅慕用银勺吃着酥山降暑,另有丫鬟一旁摇六叶大风轮取凉。

    吃了会儿酥山,雅慕便开口道:“姐姐,我有个想法,你帮我出出主意。”

    雅俗看了眼雅慕,故意不紧不慢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请我吃好吃的,有什么事儿?说吧!我如你所求。”

    雅慕觉得姐姐最近说话都骄傲了,怕是谈恋爱的缘故,也不愿计较,就说:“现在天气一日热赛一日,吃荔枝降暑倒是好,我想过几日办个荔枝宴会,到时候把我们交好的人都请了来,大家好好聚乐一天,你觉得怎样?”

    雅俗:“你的新奇想法还真是多,我觉得挺好,你要我给你出什么主意?”

    雅慕便抛出想法:“就是我想办个热闹而又不吵闹,有趣但又不花哨的宴会,你帮我想想这宴会该怎么选景布置才好,我是在家里办,还是像在坻那天说的,找个湖上的船里办?”

    雅俗思索了一番,说:“在水上办,听起来是新奇,但是出门张罗难免麻烦,何况人都待在船上,到底不如家中便宜安全,二叔二婶应该是不会同意你出门的。”

    雅慕心里的计划还没说出,只能徐徐图之,就问:“但是待在家里会不会太热了?”

    雅俗给出建议:“若是白天办,无论在家中还是在水上都会热,但若我们把宴会时间定在晚上,大家傍晚相聚,正好洗完澡过来,到时候有月光星辰作伴,灯火虫鸣添趣,岂不快乐,这比都挤在一条船上更凉快吧!”说完就接着吃酥山。

    雅慕觉得姐姐这想法太好了,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创意,就小心道:“我这次不只是想请和我们一起玩的姐妹,我想把几位好兄弟也请来。”

    雅俗忙停下吃,问:“好兄弟?”

    雅慕笑着解释说:“是呀,每次好姐妹相聚,次数多了,感觉味道都淡了,我这回想把几个哥哥请来,就像我们元宵节那晚吃火锅一样尽兴。”

    雅俗认真道:“元宵节男女相聚正常,而且那次也是碰巧遇到的,特意请他们,咱们男女有别,不合礼数,传出去怕是不好。”

    雅慕索性摊开了说:“我也不会请太多的人,姐妹兄弟加起来十来个人不就行了嘛,姐姐,我想请的人,你帮忙说一声,可不就成了。”

    雅俗不知道雅慕打的什么主意,就淡淡的笑说:“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雅慕忙拉着雅俗的手,撒娇求道:“姐姐。”

    雅俗把手一收,直接说:“不行。”

    雅慕十分失望,就委屈的说:“难道一点办法都不能有?你刚刚还说如我所求。”

    雅俗想了想,叹道:“办法倒是有。”

    雅慕怀疑自己听错了,就看看雅俗,试探的问:“什么?办法。”

    雅俗又添一句道:“怕是有些破费。”

    雅慕忙说:“破费没关系,我可以把我积攒的月钱拿出来,什么办法?”

    雅俗看着雅慕说道:“把我刚刚说的宴会方法告诉二叔,我们撺掇二叔去把你要请的人,他们的父亲都请来,咱们随长辈赴宴,到时候另摆一处,不就名正言顺了。”

    雅慕大喜过望,到时候有父辈们一处陪着,家里就不会派人跟着催时间了,还能玩的更加无拘纵情些,于是又求姐姐陪自己一起做父母亲的思想工作。雅俗被雅慕连求带拉的拖去见二叔,心里叹息:“这算什么事儿?”走的时候还不忘拿起羽翎扇,江南飞花等忙跟上为主子撑伞遮阳。

    今日二爷休沐,便和贾夫人待在上善堂内。小姐妹俩一起到了上善堂,屋里用冰十分凉快,冰鉴和风轮也布置了几处,二爷坐在罗汉床上与贾夫人说笑着,一旁的茶几上摆着冰镇荔枝和盖碗茶。二爷见俩孩子来了,忙招手叫孩子过来,说:“这大热天的,外面日头毒,你俩快过来歇歇凉快会儿。”

    雅俗雅慕一坐下,铜扇铜镜又端来小几,摆上凉茶和荔枝给两位小姐用。二爷想起一物,便把随身带着的一个碧玉蟠螭小瓶拿出来,对着俩孩子说:“你们俩要吃一颗玉露生津丸吗?好吃的。”

    雅俗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吃药。”

    二爷笑着说:“这不算药,可以当糖吃,清凉解暑。”

    贾夫人也笑着说:“雅俗,你吃一颗试试,我刚刚吃了一颗,也觉得神清气爽。”

    雅俗这才接过一颗,雅慕也接了一颗吃了,随后四人便说笑起来,气氛甚好。雅慕始终不好跟父亲开口想如何举办荔枝宴会的事儿,就来回不停地用眼神暗示雅俗,让雅俗说。雅俗被雅慕磨叽的难受,于是说了会儿话后,就凑近二叔,给二叔打扇,一脸孝敬道:“二叔,你素来怕热,若是一直这么待在屋里用冰,又不走动,怕会越来越体虚的。”

    二爷才享受到侄女的孝心,正要凉快,忽听这话,立刻说:“这大热天的,你叫我出去走动,你想热死我呀!”

    雅俗忙解释:“大太阳肯定不能出门,但是晚上凉快了就出去走动走动嘛,总在屋里呆着不透气,时间久了,人肯定不好受的。”

    二爷疑问:“我该怎么走动?每晚上阖府绕两圈?”

    雅俗教诲叔叔道:“二叔您还没走,我就先替你觉得累了,这锻炼身体,不该把它看作有多辛苦,您就全当这是作乐,不好么!”

    二爷不知雅俗盘在算什么主意,就问:“我大侄女有什么想法?请直说。”

    雅俗忙建议:“二叔,这时节吃荔枝降暑,但是我看您胃口不大好,要不您办个荔枝宴会,邀请友人前来聚乐品尝,兴许心情一好,胃口就好了,胃口一好,这身体就好了。”说完越发勤快的给二叔扇风。

    二爷听完这不怎么样的建议,就说:“不巧,兴国公府与饶阳侯府要合办个荔枝宴,说是邵国公与滕侯爷都曾受教于齐元初老先生门下,师兄弟到如今才相知交底,定要宴庆这喜事,宴会时间定在休沐日,请的客人挺多,京城的公侯府邸好像都在受邀之列,今日请帖也发给我了,我现在不喜聚宴应酬,正准备推辞,说起来,他们两家的闺女不是跟你俩挺要好的嘛!”

    雅慕一听这话太激动了,自己想请的人不但都在,还不用自己费心,怎么能推辞,一定得去。雅俗听完手上扇子也停了,心里暗暗道:“得了,有门了。”于是问:“二叔,你为什么不喜欢聚宴呀?”

    二爷笑着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大人聚宴跟你们孩子可不一样,你们纯粹为了玩乐,我们上下级之间一处吃酒,学问可多了去了,我就是不想劳心费神,才懒得应酬。”

    贾夫人也插话说:“你二叔在外吃席,找他敬酒的人多,吃不了什么,还先给喝多了。”

    雅俗看看二婶后又说:“酒宴上应该没什么人为难二叔你吧,如果你都觉得应酬烦恼,那你底下的那些官员大臣,他们又该如何?上级请的筵席,底下的官员明明不想去,可都不敢轻易拒绝。”

    二爷接口就说:“正因为二叔敢拒绝,所以就准备拒了。”

    雅俗怕说不下去,便拐弯劝道:“如果二叔你觉得别人家筵席请的人多,不合你心意,你可以自己请嘛,那样赴宴名单由你来定,便没那么多不自在了。”

    二爷:“那样岂不更加劳心费神,我办宴会若不请我部里下级的官员,是不是看轻了他们?若叫底下众人心生怨怼,往后对我的话阳奉阴违,该如何?我若请了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又要费心揣摩我的用意?劳神破费。身在高位时,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哪有那么随便,想想你父亲,我大哥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是身在尘网中,不得随心意。”

    雅俗:“政治是御人之术,爹爹不喜人情交涉,却有一腔报国为民之志,这尘网,他是乐于逍遥其中的。”

    二爷委婉解释给侄女道:“我也有为国为民的思想,却不喜为官场的勾心斗角所束缚,既然我能说得起这个‘不’字,为何要勉强自己呢!”

    雅俗想了想,又给二叔打扇,劝二叔说:“二叔,再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上,也会有那么几个志同道合的真朋友,别人真心好意相请,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七八好友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叙谈人生,不是很惬意么。”

    二爷不知雅俗今日为何老劝自己吃宴,只得说:“我是那么闲话的人么,再说了,天气这么热,我顶着大太阳跑那么远,就为了吃一顿荔枝,搞的跟我家里吃不起一样。”

    雅俗忙说:“原来二叔你是不喜欢白天聚宴,那改成晚上不就行了,又凉快又省事。”说着卖力扇风。

    雅慕听终于说到正题,忙点头撺掇对对对,二爷被说的一愣,又见雅俗这么卖力给自己扇风,倒不像是扇凉,像是扇炉子,贾夫人也被这神奇的说法给吸引住,夫妻二人对视一下。

    雅俗接着边摇扇边教育二叔:“二叔,你有这么好的想法,应该说出来,许是大家都有这意愿,难怪我之前一说走动,你就说要每晚上阖府走两圈呢!我刚刚还没听明白。”

    雅慕也补话:“我应该跟娇儿和飞飞姐姐说一声,建议他们家里把宴会办在晚上,这样去的人肯定会多许多的。”

    二爷差点被绕晕了,忙辩驳:“雅俗,刚刚不是你让我晚上凉快了就出去走动走动嘛,怎么最后还成了我的想法呢!”

    雅俗见还没绕晕二叔,正盘算后招,就给自己扇扇风,二爷忽的反应过来,笑说:“你们是帮兴国公和饶阳侯他们家来做说客的吧?”

    雅俗雅慕一听,正合心意,忙点头如倒蒜,雅俗又赶紧给二叔打扇,忽又摇头,说:“不不,我们只是想趁机跟着过去,好朋友间聚一聚。”

    二爷和贾夫人一听都乐了,贾夫人笑道:“你们两个小机灵鬼,自己想去玩就直说嘛,雅俗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要把你二叔叫上。”

    雅俗忙向二婶献好:“怎么能就我们去呢!二叔,你赴宴应该把二婶也带一起,我们都去,不然二婶总是待在家里,帮你管家又辛苦,还不得清闲,你应该常带二婶出去散散心。”

    贾夫人听了侄女这番话,心里熨贴的跟什么似的,都不知该怎么夸奖侄女才好。

    雅俗讨好了二婶还不行,又说妹妹:“雅慕,你别歇着呀!也给二婶扇扇。”雅慕一听,忙打开油竹麋鹿折扇给母亲扇风,贾夫人被伺候得受宠若惊。

    二爷忽然意识到什么,就凑近身体,看着侄女笑说:“雅俗,你就为了自己玩,把马屁拍这么一大圈,还谁都被你讨好了。”

    雅俗心里腹诽二叔:“什么我为了自己玩,我是为了让你女儿好好玩。”不过面上笑的十分真诚,还连连点头同意。

    二爷见此,就把雅俗手上正摇着的孔雀锦雉羽翎合欢扇接过来,说:“侄女,你说累了,来,二叔给你扇扇。”说着就凑近给侄女打扇。

    雅俗大大方方的享受着二叔打扇,还夸奖:“二叔扇的风,真是透心凉快!”

    二爷笑着伸手摸摸这个可爱侄女的脑袋,见侄女头上戴了一支光鲜明丽的牡丹绒花,就说:“这绒花挺漂亮的。”

    雅俗:“是皙妍送给我的。”

    二爷笑笑:“我侄女戴什么都好看。”

    雅慕一旁见大功告成,心里很满意,就盘算着赶紧回去修书一封,建议娇儿和飞飞他们家把荔枝宴办在晚上,到时候大家都去。

    娇儿和飞飞接到雅慕的建议后,就转达给父母,众人都赞这方法有趣,便更改了荔枝宴的时间,定在下次休沐的前一日晚上,众人辛苦完公务后,晚点再相聚,宴会大可尽兴,横竖第二日休息,小辈们也带来一起玩。连收两遍请帖,第二回大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