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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动荡之始雅俗生辰

    三只小白胖又一个窝里睡了一宿,晨醒个个肌如玉雪,面如花露,室内淡香甜润,余温软绵,睡外面的雅俗先懒懒打个哈欠,伸直腿脚,雅慕、娇儿同样一番扭动,守候窗外的丫鬟忙打开帐子,三人先后下床。明间九名侍女捧漱盂盆巾等物鱼贯而入,分别服侍主子洗漱穿衣。

    雅俗素来行动快,第一个起床换下亵衣,梳好头发,江南展开比甲,正伺候雅俗穿。娇儿最后下床,由朱阁伺候换衣,见雅俗背对自己,小屁股又翘又圆,特别漂亮,就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觉得手感好软。雅俗大清早无端受偷袭,纳闷娇儿怎有这不良癖好,从没遇到过,正不自在,也懒表现出来。江南见主子没动作,也不敢说邵姑娘。娇儿还当雅俗不在意这些,心里暗暗得意。

    待娇儿漱洗好,朱阁帮束了腰,戴好项圈,正等雅慕镜子,预备换去镜前上凤钗。娇儿理着腕上的珊瑚串,抬眼见雅俗喝完一盏清露茶,盥了手,一旁张开双臂,由江南整理襟袂。雅俗身材英飒,娇儿又忍不住假装无意走几步,伸头看看雅俗身后,心里越发幻想起来。

    雅俗余光瞧见娇儿这副死样子,受到挑衅,预备防着。果不其然,娇儿又伸手打雅俗。雅俗也不是好欺负的,张开五指,甩手一巴掌朝后还回去。

    娇儿不想自己被捏了,顿觉吃了亏,只得忍下。

    雅慕侧头瞥见俗娇二人的行为,这二人居然都在笑,赶紧装作不知,真被雅俗和娇儿的行为惊到了。戴好凤钗,雅慕小心起身,一直看着俗娇,把自己身后藏好,生怕这二人又弄上自己。

    三人吃过早饭,正欲动身往成国公府去,不料浩瀚已先派人来二弟府上找闺女。前来的史嬷嬷见到小姐,只说让姑娘今日不必回府。

    雅俗正疑惑,史嬷嬷把雅俗唤一旁,悄悄道:“姑娘,皇上和太子今日一早驾临府上,老爷和大公子正在招待,老爷命老身来与姑娘说一声,你和雅慕今日都别回府上。”

    去年牡丹会举办后,京中又举办了几场规模不小的花会,后因遭举报,相关人等受到处罚,当日几位画师也躺灾,其中一位技艺最精湛的画师,因往日不与权贵合污同流,被人借此机会打压诬陷,不久后家中被抄,其中那幅雅俗的画像被抄走,几经辗转,画像最后流入宫廷,被太后收藏。

    太子无意间见到这幅画像,就求来珍藏,本以为画中女孩是画师想象出,世上并无这人。皇上后来看过,见画中小姑娘的大眼浓眉和浩瀚极像,容貌也有几分像浩然,猜测这可能是浩瀚的女儿,欲指婚与太子为妻,又不知浩瀚是否情愿,就带太子来成国公府做客,寻机见见浩瀚的女儿。

    浩瀚见皇上父子突然造访,连忙恭迎大驾,又担心女儿侄女不久回来,若是碰上了,俩孩子免不了添乱,就命嬷嬷前去二弟府上,让闺女今日不必回,岂知正好躲过大事。

    雅俗听话音便懂,这日是休沐,就答应留在二叔家继续玩一天。娇慕对此也没多少奇怪心,又一起寻思淘乐起来。

    皇上父子扑了空,闻知浩瀚闺女不在家中,亦不好明言此行目的,就与浩瀚闲话国事。皇上因去年各地向朝廷纳税减少感到烦心,问浩瀚可有良策解决。

    浩瀚一眼看出症结,就举了上年元宵期间开展的一桩查贪大案为例,暗示皇上查贪。皇上心中原有这苗头,也有相应布署,自然心领神会,准备即刻造势行动,并高兴许诺:“若此法行之有效,朕当重赏爱卿。”

    浩瀚则表示自己什么方法都没说,何敢受皇上恩赏。君臣相谈甚欢,太子相亲之事被轻轻带过。

    休沐赶上好天气,浩然吃过中饭,本想与家人一起好好歇歇,却被侍郎派人紧急请回官署。

    浩然听完来人传话,不悦道:“什么事这么急?等明日应卯再说迟了么?”

    当值的两头都不敢敷衍,只得小心回话:“尚书大人,侍郎大人是得了上头的意思,事情紧急,罗御史、王尚书等都到了,就在等您。”

    浩然听闻这话,起身换衣回部,接着又被请去户部官署,发现到场官员颇多,六部和督察院的大人物几乎都在,各部官员按品级排座,李尚书与罗御史、刘尚书居上。

    方侍郎将上意传达,在座部分心中有鬼的各怀算盘,暗暗谋划善后,或表全力支持,或说翻查为难,自然也有行贪不惧者,认为都是如此,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待言及核对各部每年用款去处,牛脾气的兵部狄尚书就与刘尚书不客气道:“这户部也就收收税,算算账,怎么事这么多?到现在翻腾起来,还要整个朝廷来帮忙擦屁股,刘尚书,你这活财神当的可真不怎样。”兵费每年花领庞巨,突然逐笔算起来,是个大任务,狄尚书难免不痛快。

    王尚书:“税收不上来也有天灾缘故,不能全怪刘尚书,圣上的旨意是让我们各部协助户部对账,不是苛问于谁。”

    狄尚书:“不问于谁,问责于朝廷,户部收不齐税,就把整个朝廷翻腾一遍。王尚书,你是个有名的大清官,我现在就问问你,这无根无据查账,还要把整个朝廷捋一遍,先从在座的哪位府上查起?”狄尚书坐的正,不怕查,但不理庶务之人,怕被人借机陷害。

    孙尚书:“狄尚书稍安勿躁,既是圣上旨意,我们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皇上让咱们怎么办,就先怎么办着。”

    又有甲侍郎忙接口:“也不是先从谁府上查起,圣上旨意是让咱们各部院先把每年从朝廷领走的银款去向做个对账交代,查算无误,确保不曾有中饱私囊。”

    有狡猾的乙官员站起来开玩笑说:“咱们王尚书素来坦荡,刑部经手的钱粮不多,倒是兵部和工部每年花领的国税较巨,查算起来也是繁琐,难怪狄尚书急性,这每年大把的军费支领去向,有无回扣,怕不好说清。”

    赵尚书听闻这话都有些坐不住,狄尚书险些爆了,孙尚书见状抢先开口:“硕鼠除了贪污,还有受贿,王尚书,你别只顾着自己清廉,堂堂一个大尚书,吃穿住行也该讲讲派头,不然显得你手下办事的都像贪官。”

    又有维护狄尚书的丙站起来说:“孙尚书所言甚是,敢明贪国库的人怕是糊涂得紧,就是贪,也知道把账做平了,左不过就把哪些明显说不清家财来源的给先查一查,我等俸禄都是定例,大家同朝为官,比较起来也容易。”

    狄尚书听了这些话心里好过了些,但还是不痛快,接着爆骂两句道:“刑部审案就没油水?探监,审案,哪样暗地里生不出进项,拿大刑一吓,胆小含冤的家底都被审交出来,王尚书,你也该管管手下干事的,别是刑部就你这尚书是干净的。”

    王尚书无端被扯上一肚子怨。

    议论将晚,各项政策也粗略制定出来,基本上无太大异议。坐半天没说两句话也没干什么事的陶佥都御史拿帕子擦擦额头汗,慢条斯理道:“也不能事事让都察院催,既然策略逐条制定出来,咱们研讨无误,就请诸位同僚施行下去,不好办,再商议调整。”

    丁侍郎:“这好不好办还得看施行情况,有些零散账款,实在也不好查,累积起来总数不少,误差也大,真一件件翻出来耗费人力时间,何况各部有各部的大事要忙,人手也未必够查。”

    赵尚书:“先按照刘尚书给的这些支领数目,把各部的账簿交上,让户部查验,待有明显去向可疑的,再行细算。”

    年轻的戊官员:“有些册簿在交接时就不全,时间久了,找起来也不易。”

    李尚书坐听了一个时辰,始终一言不发,待听到政策落定,还有说执行不下去的,就道:“先按照这些策例执行,若真行不通,我再协调。”说完听了会子,起身出门如厕。

    走廊外遇到罗御史,二人闲聊出来,罗御史问:“李尚书,依你之见,此行查贪动作,能否出良效。”

    李尚书想了想说:“为官纯粹贪污的很少,再说也不能逐个官员细查起来,那样势必引起朝野恐慌,行贪受贿,多是官商勾结,各取所需,只要查出几个与官场有重要牵连的商人,就能审出许多证据,有据可查,后续也省时省心。”

    罗御史见李浩然思路倒是清晰,但此番明显不想闹太大动静的态度,就道:“在朝中查贪所受阻力必然大,咱们皇上行事从不莽撞,此举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恐怕今后一段时间,朝中势必搅起惊涛骇浪。”

    李尚书心中过了遍那个死去的可怜人,还没明白皇上突然大举查贪腐的目的,猜测许多没靠山的官员可能会为此次行动献祭,过了半晌,叹口气说:“真要查,就好好彻查一番。”第二日便将吏部的册簿一把交与户部。

    罗御史得到李尚书提醒,后续避实就虚,先着人秘密出去打听,从操纵市场的不良商贾查起,借势扯出朝臣,果然牵连广泛。皇上也对此番查贪腐的结果感到心惊,越往后越加震怒,前前后后抄家获罪的官员不胜枚举,如此动作过了二三年才渐渐平下来,这是后话。

    花园里,玩在兴致上的娇儿忽的想起一事,一直知道雅俗比自己大几个月,但不知她哪一天生日,就把雅慕拉一旁,悄悄问雅慕。雅慕想到过不了两日就是姐姐生辰,不说似不太好,又不便明说,只道那日是佛诞节。

    娇儿回家问了长辈才知具体日期,过两天特意赶去为雅俗庆生辰。

    是日到成国公府,因陈夫人不在家中,娇儿便去拜访敦睦郡主,进来府中看这日似与以往并无多少不同,满府仆众俱露欢喜,几大厨房香气四溢,引路的史嬷嬷见了娇儿满面笑容道:“邵姑娘今儿个来的正是好时候,我们府姑娘今儿生辰,姑娘们一起好好玩玩。”

    敦睦看是娇儿来了,忙笑着招待孩妹,又命人好生送娇儿去福绥斋。

    福绥斋院里的牡丹树花开肆意,纵情似海,棵大如伞亭,令娇儿叹为观止。进入屋里,娇儿转眼瞧见罗汉大床上堆满礼品盒与锦缎,一对铜鎏金凤鸟纹盖罐尤其显眼,那边江南端一大个紫檀雕蟠螭纹方匣,在雅俗面前的戗金彩漆福庆束腰几上打开,道:“姑娘,这两柄如意是大舅爷夫人早上送来给您的。”一语未完,丫鬟报邵姑娘来了,江南直身退立一旁。

    雅俗忙折起手中的杏粉色花笺,见娇儿进来了,顿了顿,将手中花笺轻轻垫在匣中的八吉祥金簪下,笑着起身相迎道:“娇儿,你今天来了!”

    娇儿瞧了眼大锁匣里,两柄匀长的如意形状典雅,一柄是纯金刻五福捧寿纹的,一柄是碧玉嵌白玉三多纹三镶如意,黄金赤亮,玉质名贵,都是极品。桌上另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寿星,一块镶宝麒麟如意锁,一方玛瑙鸳鸯如意枕,一支分量十足的赤金八吉祥嵌宝镶珠扁簪,八吉祥巧堆簪首,叠成一团,簪针宽厚,镂花繁复。宝簪压住雅俗刚刚看过的花笺,四物事皆锦装檀盛。

    娇儿心里不由暗叹雅俗的舅母对雅俗果然不错,口中接雅俗话道:“嗯,知道今天是你生辰,我特意赶来为你庆贺。”眼中打量雅俗穿着看似家常,实在光鲜难言。乌发梳成了堆髻,堆鬟两侧以蓝丝绳缠束两弯寸余蓝辫抱着发脑,对称可爱。髻前扣一枚赤金双狮如意镶红宝石发饰,宝石大如红果,盈盈光华,双狮威武精致。脖子上戴一串硕大金辉的南洋珍珠项链垂于胸前,明珠色光亮纯,颗颗都是南洋极品。一身靛青地织金如意仙鹤纹蜀锦对襟宽琵琶袖大衣,下配霞红地团纹暗花绫缎马面裙,显得整个人儿华贵清朗,明照大气。

    这身打扮与去年荔枝宴那晚相近,首饰衣衫是全新的。娇儿眼力好,忍不住走近雅俗,看着道:“雅俗,这明亮的天霞相配,你最能压得住。”

    雅俗腼腆的说:“我比较喜欢红蓝相配的颜色。”刚刚兆辉看了也忍不住夸好几遍。

    正说着,雅慕进来了,口中道:“我果然猜中了,娇儿,你今天定会来。”

    雅俗疑问:“你怎么知道娇儿会来?”

    雅慕:“我对娇儿说了今日是姐姐的生日。”

    娇儿忙道:“可没说具体日子,雅慕只是半隐半透,我问了我爹爹才知道是今天。雅俗,你今年是将笄之岁,我自然要来看你。”

    见已经说起来,雅俗便拉娇儿和雅慕到西次间坐,吩咐上茶,又道:“我外婆说我年纪不大,小孩生日不用太热闹。爹爹和兄长忙公事,家里不得闲,为我一个小小的生辰,也不值怎样庆贺。”

    娇儿道:“按规矩来就行,早上吃长寿面了么?”

    雅俗:“吃过了。”

    娇儿又转头看向雅慕道:“雅慕,你是什么早晚来的?”

    雅慕:“我一大清早就到了。”

    娇儿:“雅俗,你生日我知道的迟了,时间匆忙,也来不及办礼物,我思来想去,你平常不缺什么,送小玩意儿未必合你心意,就封个小红包给你,你瞧着买点吃的玩的,请你莫嫌轻少。”说着亲手递将过来一封十两银子的红包。

    雅俗脱口道:“啊!这,谢谢赏赐。”然后双手接过。

    娇儿对自己和雅俗的表现很满意,雅慕又被这二人行为惊的目瞪口呆。

    朝参之日,浩瀚长春父子几人都忙,陈夫人去了金陵,府里也不开戏请客,亲戚们知道,女眷趁清早三五聚集来瞧过,用些早饭就各自回府了。

    离午饭尚有时间,厨房备了寿桃包,敦睦亲自带人送来一个黑漆描金蝠莲纹嵌玻璃葵花攒盒,里面九道新做的糕点,另一红漆描金缠枝牡丹纹三层提盒,装六样稀贵果品,揭开盖摆好桌后,让俗慕娇仨看着吃,好好玩,要什么就说,三人连连答应嫂子。

    敦睦一离开,雅俗就与娇慕围坐圆桌边,天南海北说起来。不多久,三人起身到院子里玩,娇儿趁俗慕没注意落在后面,好奇揭开罗汉床上一个铜鎏金凤鸟纹盖罐看看,里面装满了糖霜。这时雅俗从后面冒出来头说:“新做的,尝一个。”娇儿先被吓一跳,也不客气,伸手拿一颗就吃,俗慕也一人拿一个糖吃了。

    午饭摆在小花厅,敦睦、苏晴作陪。一天时间玩得快,待三人把桌上的点心果子吃完一半,太阳已经西沉。

    将笄生辰,娘亲不在家,等到天快暗也不见爹爹和兄长们回来,雅俗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娇儿因提前说了跟雅俗一起过夜,所以同雅慕一起陪着雅俗。几处已有掌灯,长春、三友回府了。雅俗得到消息,连忙赶去看,却只见两个哥哥,不见爹爹回来,瞬间委屈上来心头。春友正要把父亲让带的东西给妹妹,雅俗看也不看,直接问:“大哥,三哥,爹爹呢?他现在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春友互看一眼,只得说:“爹刚忙完公事,正与几个友人应酬事务,晚点就回来。”

    雅俗不依道:“那他现在人在哪?”

    三友见大哥说不上来,只得道:“听说是去了亨嘉楼。”

    雅俗听完直接转身跑了,春友欲唤住,最后都忍了。

    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平常一应酬,整天就见不到人,雅俗步子快的娇慕都追不上,众人大气不敢出。将至福绥斋前,雅俗又掉头往马厩跑,娇儿只得跑着追,雅慕也在后面跑起来,一群丫鬟后面跑着劝慢点。

    到了马厩,雅俗不管下人劝阻,解开马匹,骑上就往外走,一离开众人就加速。娇慕没拦住,见雅俗策马奔去,慌得跳脚,雅慕连忙吩咐一旁:“都别愣着呀,快牵两匹马出来,我们也骑马追。”娇儿连忙同雅慕一起上马追了出去。一群丫鬟不会骑马,都干看着无方法,纷纷跑去禀报大公子。

    长春得知妹妹骑马跑出去,下人既不阻止,又没跟上,登时大怒,忙命人去追。

    外面天未全黑,街头陆续点灯,都能看见清楚。雅俗策马御风迅疾,爽飒扬鞭一气儿奔至亨嘉楼前,路上听见身后的驾马踏蹄声,知道雅慕和娇儿跟在后面,不敢跑太快。

    亨嘉楼晚上被一群朝官包了,外围布满护防。雅俗一下马就看见爹爹和二叔的车马护卫,知道人在里面,径直往里找。

    几个走上前的随护看出意思,又退了回去,娇儿和雅慕随后跟进去,也无敢阻拦。国公府下人追至亨嘉楼外,这才使人回府报信儿。

    到了楼里,仨小姑娘各处找起来,又向小二询问。小二听清来意,忙领三位小千金上楼。

    浩瀚正和十多位权贵重臣宴饮,罗国公兄弟,萧侯爷,孟大人,几部尚书都在其中,嵘耀、兆辉俩也在。

    雅俗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爹爹。浩瀚也看到了宝贝女儿,父女四目相对,笑着没好开口。众人纷纷发现雅俗,兆辉看见雅俗不觉面容笑浅,骨头笑深。嵘耀今日到现在才看见雅俗,晚光下,显得雅俗气色光华如满月辉明,令人双目难容二景。浩然见状打趣道:“大哥,今天你都不早些回府,看把你闺女急得都找过来了。”

    “爹爹。”雅俗边唤边走过去,声音似含委屈,到了父亲身边,这才看向两旁,招呼道:“二叔,舅舅,孙伯伯,孟叔叔。”最后向兆辉和萧侯爷笑笑,其余的就不招呼了,罗柱国的面子也懒得给。

    陈少公当然知道今日是外甥女生日,妹妹不在家,爹娘又关心这个小宝贝外孙女,所以一大早就让妻子选了好礼送过去。眼下见外甥女似乎受了委屈,就笑着柔声道:“雅俗,你爹又不是小,怕他大晚上丢了不成?你这么晚找过来,谁送你来的?”

    雅俗没好说一个人骑马来的,就不接话。此时雅慕和娇儿也站在门口,众人看见忙招呼两个小姑娘也进来,又问都是怎么来的。

    娇儿和雅慕你说一句,我补一句讲明经过,众人明白后一阵唏嘘,又不便责怪浩瀚闺女,只能说孩子大晚上要注意安全。

    席中尚有不明缘由的,罗国公见状解释:“小侄女这是怪翰兄没把女儿生日放心上,只知道跟咱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应酬,翰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怎么能有女儿重要呢!”众人恍然大悟,都笑着责怪浩瀚,气氛瞬间热起来。

    浩瀚无法,唤小二再拿个酒盅来,亲自倒上酒,对女儿说:“雅俗,今日是你生日,爹爹疏忽了,该罚。”又端起自己的高足盅道:“爹爹先敬你一杯,祝你福履绥之,太平长安。”雅俗这才笑了,伸手端起酒盅与父亲碰了碰,尝一口。罗国公看着雅俗微微思索出神,在座众人见状都有意敬一敬这个小姑娘,萧侯爷端酒先道:“我们就光看着?大家都来敬小寿星一杯吧。”众人乐得凑趣,纷纷附和:“好好好,对对,来,咱们都来敬小寿星一杯。”

    众人这般热情,雅俗不能再有什么不满了,双手端正高足盅,转身向众人豪爽示意,口中道:“谢诸位叔叔伯伯善意,雅俗喜不自胜,先干为敬。”一仰头干了。众人一阵夸好,都道这孩子大方。一旁的娇儿和雅慕看的羡慕到心里。

    一盅干完,东道主罗国公兄弟吩咐为三孩子设座。兆辉先起身给雅俗挪腾地方,口中道:“雅俗,来这里坐,我们晚辈坐一起。”嵘耀也不客气,今日自家设宴,忙上前给雅俗配座椅,热心道:“妹妹快这边坐。”同兆辉抢着热情。娇儿一边看着兆辉,都想伸手帮忙。雅慕看不过,忙拉姐姐和娇儿到另一边坐开,全然不给嵘耀和兆辉面子,大人们瞧着暗暗转头。

    娇儿家的长辈不在场,等都坐好了,狄尚书忍不住问旁边的李尚书是谁家的孩子,浩然道:“这是邵国公的千金。”

    狄尚书哦了声,对孩子笑笑。浩瀚忙说:“难得小侄女肯来为我们捧场,我们也跟邵小侄女喝一杯吧。”

    众人岂有不应之礼,纷纷斟酒欲敬娇儿。

    娇儿见长辈们如此看得起,双手端起倒好的酒,站起来大方道:“在座叔叔伯伯都是砥柱中流,国之栋梁,能与大家同桌宴饮,娇儿深感荣幸,在此先干为敬。”说完举盅两下示意,一仰脖子干了,潇洒无比,饮干倒盅展示,又向浩瀚笑露敬谢。

    众人看过全笑夸娇儿会说话。

    喝完一杯,吃了两口菜,刘尚书道:“还有一位小李千金呢!咱们是不是也要跟这位小千金喝一杯。”

    雅慕知是烈酒,忙道:“谢谢诸位伯伯叔叔美意,雅慕心领,只是雅慕不会饮酒,今日来,只为看着姐姐和娇儿不能喝醉了。”

    王尚书打趣道:“看样小李千金不给面子呀!”

    刘尚书:“那咱们喝酒,你来以茶代酒。”

    雅慕看看父亲,想想道:“长辈们饮酒,晚辈岂有饮茶之礼,我喝一点儿吧!”说完捧起青花高足盅,站起向众人敬过,饮了一小口。

    在家一天都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反而觉得有些饿,俗慕娇三人就把美食吃起来。

    大人们则多饮少食,皆尤其喜欢找酒量不好的李尚书喝。浩然不敢喝多,就与相敬的互拼口才,拼命争取少喝点儿,如此让满桌人越发不肯放过李尚书。王尚书誓要放倒李尚书,端酒走到李尚书面前,才一句:“李尚书,咱们……”交情没出口,浩然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抢先道:“哎呀王尚书……”二人敬一杯酒能说上两车客套话,看急死一桌人。

    长春得知妹妹找到爹的消息方才放了心,又命套车去接。

    席中浩瀚和闺女坐的远,见女儿吃完了呆呆看着,就问:“雅俗,我让你大哥带给你的东西看到了吗?”

    雅俗这才想起,道:“我没看呢!是什么呀?”

    浩然喝的有点多,连忙笑着转移话题到侄女那儿:“你爹挑了个面具给你戴着玩儿,好看的很。”

    雅俗忙问:“是什么样的面具?”

    浩然淡淡道:“送给你,你不知道看看,这会子又好奇。”

    雅俗故意道:“我当然好奇喽,不知道二叔戴面具是什么样子,一揭下来就是个美男子。”

    喝茶的险些听喷了,众人忍不住笑道:“都知道李尚书口才好,今天才遇上对手。”

    浩瀚只得笑着委婉道:“怎么跟你二叔说话的?他这脾气我都轻易不敢得罪,也就你敢打趣他。”又向浩然道:“你也是,平日里太纵着她了,该严厉的时候要严厉,现在越发没雅慕乖巧。”

    雅俗抗辩道:“我这怎么叫打趣二叔呢!明明说的是实话。”

    浩然无奈摆手笑道:“好好,二叔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不过二叔年纪大了,不戴这些玩儿的,面具只能年轻人戴一戴。”说完对侄女挑眉一笑。

    雅俗立刻不再说了。

    兆辉反而听出兴致,接口道:“这么说二叔年轻时肯定戴过,可惜那时候没有我,不然我还能一睹二叔戴面具的风采。”

    王尚书立刻道:“现在拿个面具来就能一睹风采。”又准备让李尚书不戴面具就喝。

    浩然当即笑着说:“我没事儿戴面具干什么?”事头是雅俗挑起来的,又向侄女道:“雅俗,二叔以前常戴面具,在座的长辈年轻时戴过面具玩的不少,像你舅舅,罗国公、萧侯爷、狄尚书、王尚书,基本上都戴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独你爹能戴一下面具才难得,前后气质判若两人。”最后的语气尤其肯定。

    浩瀚立刻道:“你没事儿竟引孩子玩儿。”

    雅俗一瞬间十分好奇爹爹戴面具的样子,忽又觉得中计了,二叔怪招太多,有点儿说不过,索性不说话了。

    浩然看侄女道行太浅,表情变化可爱,越加笑意如春,又见嵘耀兆辉皆活泼的蠢蠢欲动,又怕谁再找自己干一杯,索性先下口为强:“大哥,今晚几个孩子不说,我都快忘了我们小时候玩面具的乐趣,面具这东西一个人戴没意思,要戴就多弄些来,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戴着玩玩儿,那才叫有趣。”把在座的全说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其中有些还真心想玩玩。浩然见状,借酒劲儿再补一句:“不然让几个孩子还以为咱们老了,不敢玩儿了一样。”

    雅俗觉得不该找二叔斗嘴,斗得惨败,把众人都拉败了,兆辉和嵘耀更没话说。

    浩然又说刚刚敢出言冒犯自己的兆辉道:“兆辉,你若想一睹长辈们戴面具的风采,就跟嵘耀俩把面具买来,记得一定要为你们父亲挑面顶合适的,他们戴面具的样子肯定霸气。”

    见兆辉被说的一句接不上,嵘耀很知趣。

    孙尚书这才圆道:“说不过了吧!你们几个孩子想跟李尚书斗嘴,哪那么容易赢,他只是同你们玩笑呢!”

    几孩子一阵轻松,纷纷说服了。有兴致的长辈见玩不成,反而略感失望。随后大人继续商谈要务,少年一旁言几句私话,没一会儿狄尚书又拉李尚书说:“李尚书,你和大家伙儿喝到现在,我坐你旁边你都看不见我,现在咱俩是不是该喝一杯了?”浩然一听这话就觉酒多了。

    良宵一顿美酒把李尚书喝上了头,餐毕,李尚书被海峰搀一手绵软起身,迈着飘逸的步伐出门。

    兆辉整晚舒心的销魂,待长辈们离席,就专心送雅俗出门,顾不上前面爹和舅舅,只与雅俗说笑。嵘耀在旁观雅俗气质如风,大气高贵,不觉心痴神醉,口中只会说让妹妹小心门槛。娇儿看兆辉对雅俗这般,心生失落,神色也能泰然,跟着出门。

    出门后,兆辉突发豪情,要现场表演一段功夫为雅俗贺生辰,雅俗一时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娇慕嘴上不说,心里更期待,嵘耀都被兆辉闹慌了,总觉自己被兆辉折腾的多余,前后一句话说不上。

    大人们借着酒劲儿正在话辞,忽见兆辉一连向前狂翻十几个筋斗,顺手抄过护卫手中一杆长枪,当场舞起枪法,破空金石铿锵,气吞万里如虎,配上雅俗送的一身如虎添翼,把三个小美人都迷倒透透的。

    嵘耀被兆辉抢光了风头,脸色半日缓不过来,待兆辉演毕,长辈们无不鼓掌叫好,嵘耀也只得跟着鼓掌意思,肚里不住的气愤:“瞧这小子吃饱了撑的!”

    众人观后皆对萧侯爷不吝溢美之词夸兆辉,萧侯爷极力替儿子谦虚一番。

    浩然本欲带女儿回府,见雅慕想跟俗娇玩,就依女儿,叮嘱几句后让跟雅俗一起,在海峰的守护下,浩然先行上马车,与众人隔窗挥手告辞。

    随后俗娇慕三人一同上了车。兆辉隔着车窗跟雅俗说话,感慨今日匆忙没能准备什么。雅俗不知该怎么客气,就干干看着听着。

    雅慕后旁暗暗腹诽:“什么没准备什么!大早上准备了金簪花笺,大晚上准备了功夫表演,还要准备什么?”忽见嵘耀站在兆辉后面,一句话凑不上,车窗就那么大,全被兆辉挡了,心里越发觉得嵘耀没用,暗道:“亏得你小子还是罗国公的儿子,这么着个样子,怎么入得了我姐姐的眼?”

    兆辉又与雅俗约定过些日,挑个凉快天,带雅俗去鼓楼玩,到时好好敲一敲巨鼓,击一击铜钟,感受钟鼓声气势。俗慕娇都被兆辉说忘了回去的事儿,直到兆辉被父亲唤住方罢。

    众饮至兴尽,方各归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