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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To be or not to be

    墨家钜子?

    他来干嘛?

    我不是把墨家的人都遣散了吗?

    这老头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吉祥下了马车,拱了拱手道。

    “在下正是长信侯,不知道阁下有何事?”

    “在下听闻,长信侯已经将自己发明的水车,命名为孟潜水车,长信侯高义,在下特亲自前来表示感谢。”

    哦,只是来表示感谢,那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陈吉祥一脸笑意地将三人请进府中,备上酒水。

    这时候,茶的普及度还不高,多是南方人才喝的东西。

    就因为这事情,陈吉祥为此还伤心了好久。

    因为他前世是个做紫砂壶的,在世人都不喝茶的时代,那为了茶而生的紫砂壶,又能有何用?

    唉,这时代,就连自己想做两把壶,拿出吹吹牛的机会都不给,着实过分了点。

    回头等自己牛皮了,一定要带兵去南方,把那边的茶叶给改良推广开,不然前世学历了七八年的手艺,岂不是白费了?

    中原地区,家中来客人,多是用酒水来招待,当然这也只有贵族才能做到的,普通人家是喝不起酒的,他们大多喝的是浆。

    浆是把煮熟的的菜叶子,放在米汤或面汤里,加酵母发酵后,形成的酸汤。

    而这时候喝的酒,是醴(lǐ),这是一种只有两三度的酒,按后世分类,算是啤酒。

    陈吉祥端起青铜酒樽,对着路离敬酒道。

    “钜子能光临寒舍,真是在下三生有幸,特此敬酒一杯,略表心意。”

    路离端起酒樽,坐直身子,回敬道。

    “感谢长信侯盛情。”

    说罢,二人同时举杯,饮尽杯中琥珀色的酒水。

    一番寒暄之后,路离率先表明来意,问道。

    “在下心中有一疑惑,不知长信侯能否帮在下解答一下?”

    陈吉祥眉头一挑,好家伙,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输人不输阵,不管接下来如何,在气势这块,一定要拿捏的住。

    只见陈吉祥一脸微笑,好似准备教育不懂事小朋友一般,柔声说道。

    “请讲。”

    “老夫听闻,长信侯愿意以我墨家第七代钜子,孟潜名字命名水车,想必是长信侯对我墨家理念是认同的。

    可不知为何,带我到了雍城,则听闻长信侯在前几日,刚刚遣散门客中的墨家弟子。

    此一捧一踩,是何道理?”

    “哈哈哈哈。”

    陈吉祥先是一阵豪爽大笑,缓和了因为钜子的质问,而紧张气氛,然后才道。

    “以孟潜前辈名字命名水车,是因为对前辈的尊重,而遣散府中墨家门客,则是因为我不愿与墨家之人共事。

    尊重是尊重,做事是做事,此二者并不矛盾。”

    路离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的价值观里,这个道理是难以理解的。

    “尊重既代表认可与赞同,又何来不可共事一说?

    莫非长信侯本意并不喜墨家,只是怕与墨家划清界限时,罪于墨家,固先示好,以安抚墨家?”

    “钜子何故说出如此之话?

    是你觉得,墨家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睚眦必报,容不得任何人的不认可?

    还是觉得在下愚昧无知,错把墨家当成睚眦必报,容不下别人的不认可?”

    这个反问,问的路离很是受用,这话问的看似不礼貌,但实则是一句恭维,恭维墨家是个心胸开阔的学术门派。

    这让墨家钜子听了,能不开心吗?

    但路离的开心只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又冷下脸来。

    “长信侯,想必你已经猜出来,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是来着不善,但来的原因,不是你遣散墨家弟子的事情,而是你发明的火器。”

    陈吉祥“咦”了一声,这个原因确实让他感觉意外。

    自己发明火器,跟墨家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自己抢了,也喜欢搞发明创造的墨家生意?

    不对啊!

    墨家不是主张非攻的吗?

    他们只研究守城武器,不研究进攻性的武器啊!

    麻蛋,搞明白了,问题就是出在这。

    自己发明的攻城武器太过厉害了,一下子打破了之前的攻防武器发展的平衡,卷的对方失业了,这可不就招人到人家了?

    路离看着陈吉祥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过来,便猜想到他已经想明白了原因,于是继续说道。

    “我在咸阳时,听说长信侯发明了一种叫震天雷的箭矢,这种箭矢万箭齐发,可是炸的城墙表面下降半尺,城墙上士卒绝无深还可能。

    还有一种武器,叫做棺材炸弹,埋藏于城下,可炸塌百步远的城墙。

    此二者皆非人力可抵挡。

    初始老夫还不信,可当我来到雍城,看了那段刚开始修复的城墙,我相信了。

    我们墨者希望的世界,是一个没有侵略战争的世界,而你仅仅通过发明两种种武器,便彻底葬送了我们的理念。

    你让我们墨者,今后如何再开口说出‘非攻’二字?”

    闻言,陈吉祥尴尬一笑。

    好吧,自己不但砸了人家的饭碗,还把人家底裤给扒了。

    一个无法宣传,自己核心思想的学术门派,这个学术门派,还如何维持?

    好家伙,自己终究还是捅了大篓子。

    不过问题不大,作为21世纪优秀的做壶匠,做壶的本事不敢说好,可忽悠人的本事,绝对有称王称霸的潜力。

    没办法,前世茶壶市场太过混乱,想活下去,最重要的不是手艺好不好,而是能不能忽悠别人买你的壶。

    毕竟紫砂壶这玩意是个非标品,价格随便报,同一把壶,你看对方是个有钱的主,就报个八千一万的,你看对方像个拮据之人,你就报个三百、五百的,一切问题都不大。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陈吉祥,吹牛、忽悠人、圆谎、抬杠的本事,都属于人间极品。

    面对这个要不要问题,它就像tobeornottobe。

    那是莎士比亚的话剧,舞台上,

    口中对着下面观众,大喊:“Tobeornottobe?Tobeornottobe?”

    观众的反应,当然是没有意外的,掀翻屋顶的声浪,都是Be!Be!Be!

    所以陈吉祥的答案是,“非攻”当然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