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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我是分享不是销售

    开枪民警陈杰从窗台上跳下来,被叫到一边,面前是两个脸青面黑的指挥员。开枪民警手枪被收缴,低着头,听领导训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副县长张代强状况很不好,开始口渴。警察们退入房门时都很仓促,没有带水。侯沧海、汪海和梁毅然昨天侦察过地形,预料到今天情况会很难,都带得有水壶。听到有人询问谁带得有水时,侯沧海拿着水壶来到张代强身边。

    侯沧海问愁眉苦脸的宝烟厂打假办主任,道:“增援什么时候来?”

    宝烟厂打假主任擦了一把汗水,道:“出发了,很快就到。”

    侯沧海道:“打假很难啊,你的工作不好做。”

    宝烟厂打假主任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想做这活,但是老板又是讲纪律,又是讲感情,我没有办法,只得接手这事。”

    侯沧海望着围在门口的山民,道:“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宝烟厂打假主任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汗水,道:“这种情况我不怕,大不了放开打一架,最让企业头痛的是后续处理。虽然有制造伪劣商品罪、侵犯知识产权罪,但是各种利益群体纠葛在一起,制假设备难以没收,假冒产品难以销毁,以罚代刑现象严重,地方保护屡禁不止,假冒伪劣屡打不绝,难啊。”说到这里,他自嘲道:“这是我写报告经经常用到的词,都记熟了,一套套的,绝对真实。”

    侯沧海道:“我理解。”

    宝烟厂打假主任又道:“我再给你背一段套话。行政执法中罚款太低、处罚太轻,与制假、售假的高额利润相比,区区罚款对不法分子来说根本不能伤筋动骨。去年,全国工商系统共受理各类造假案件一万五千多件,受到刑事追诉的只有二十六件。许多造假售假者被行政处罚过四五次,有的甚至被罚过10多次,可他们从未放弃造假贩假。行政处罚仅仅是增加经营成本而已!”

    听到打假主任如工作汇报般的套话,市经侦副支队长不满地道:“市里很给宝烟厂面子了,堂堂副县长都受了重伤,你们也知足吧。”

    宝烟厂打假主任赔笑道:“兄弟们辛苦了,等会回去,我请大家喝酒。”

    市经侦副支队长哼了一声,道:“谁有心情喝酒。”

    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三个多小时,李渡县出动了200多名武装警察,这才将又饥又渴的打假队伍救了出来。当大队伍来到时,围攻山民中的青壮年溜得一干二净,剩下一群可怜巴巴的老弱妇孺。

    李渡县警察只求顺利救人,对抓人之事没有兴趣。当所有人上车之后,十几辆车前后车距很近,一辆接一辆朝山下开去。

    这次行动总体来说相当成功,发现并捣毁了制假窝点,收缴了制成的香烟和原料,还在滑梯另一侧抓到了制假者。公安机关以此为突破口,将制假窝点主谋绳之以法。逮捕制假窝点主谋又是一场斗勇斗智的过程,在此不再赘述。

    警察队伍最讲究纪律。年轻警察陈杰违反命开枪,不管是否起到作用,此行为也绝对不容许。年轻民警因为擅自开枪面临追责,愤而脱下警服。后来,他成为侯沧海重要的伙伴。此是后话,也不赘述。

    回到南州城里,侯沧海拿到两万调查费用,暂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他觉得参加这次打假很值得,短短两天时间狂赚两万。

    汪海更是觉得成立商务咨询公司这个决定太过英明。宝烟厂支付的前期调查费用是五十万,扣除线人费用、侯沧海和梁毅然的费用、以及零散杂支,这一笔生意他净赚四十万。

    宝烟厂也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生意,这个制假窝点产量大,严重冲击山南市场。经此一役,至少在山南省内暂时不会有大规模假烟。

    侯沧海回到南州城,立刻给家里汇去一万元,用于母亲治病,留下一万元作为日常开支。

    他刚从邮局出来,二七医药山南公司总经理大伟哥电话打了过来。以前大伟哥在电话里总喜欢开玩笑,今天非常严肃,没有废话,道:“你回办公室,立刻。”

    侯沧海脑筋急转,思考大伟哥找自己做什么。不管部这一段时间运转良好,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唯一破绽在于吴建军的保健品生意。

    果然,大伟哥见面就直接了当地问道:“你知道吴建军的事情吗?”大伟哥平时总是称呼吴建军为贱货,今天一本正经称呼起真名,肯定是吴建军做保健品的事情败露。侯沧海摇头道:“吴建军不是我们部门的,不了解。”

    “你、杨兵和吴建军都是优秀业务员。我平时很信任你们,但是有人辜负了我的信任。”大伟哥怒火冲天的将一封信扔到桌上,道:“有人给总公司写检举信,说吴建军背着公司做私活,推销保健品。在哪几个医院做,用什么方式做,信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按着检举信的内容到了几个医院小卖部,果然有吴建军的保健品。按照二七公司规矩,凡是发现做私活的一律开除。”

    侯沧海脑子里浮现起“夜路走多了要撞鬼”这句话,这句话弯弯曲曲飘在空中,做着鬼脸,发出嘲讽似的哼哼声。他用手拍了拍脑袋,将这句话拍碎,于是,思路又清晰起来:这事明明与自己无关,大伟哥逮着这事来考验自己,肯定说明他并不想开除吴建军,否则直接将这封信拍到吴建军桌子上就行了。

    想明白这一点,侯沧海以静制动,用无辜眼神望着伟哥。

    “侯沧海,你说怎么办?”大伟哥气势汹汹地道。

    “他不是不管部的员工。”

    “从现在起,他就是不管部的人了。你要拿出个管理章程,杜绝再次发生这种事情。”

    听到这句话,侯沧海明白大伟哥确实不想开除贱货,道:“很简单,出一道选择题,让吴建军选择彻底保健品或者二七公司,只能二选一。”

    大伟哥用手拍了拍肚子,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轻巧,总公司如何应对?”

    侯沧海眨了眨眼睛,道:“大伟哥能力超群,肯定早就搞定了总公司。”

    大伟哥拿着这封信在桌子上用力拍了几下,道:“侯子真比猴子还精。侥幸啊,这封信被我以前在总公司的好友收到,否则我要跟着吃挂落。贱货是做业务员的好手,我还真是舍不得开他。这人最大优点是路子野,最大的缺点是路子太野。你们是开裆裤朋友,以后我将贱货交给你管。给你一个要求,业务不能下降,不能再捅乱子。”

    侯沧海出门时,大伟哥道:“殷素已经被我开了。朱颖也一起调到不管部。我把最漂亮的两个女员工交给你,业务拿不上来,唯你是问。”

    谈到业务,侯沧海又回到办公室,道:“大伟哥,我拿下山南二院,奖金能否兑现?”

    大伟哥很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不要惊讶,我在二七公司这么久,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医院有铁眼钱。如果次你真能拿下山南二院,十万奖金,我单独给你申请。”

    侯沧海道:“上一次不是说十五万?我记得很清楚。”

    “以前肯定没有问题,现在有点变数。二七总部高层不断小地震,我尽量争取十五万,如果拿不到十五万,十万还是没有大问题。”大伟哥说这话时,神情中有些疲惫。在他一直以来的理解中,企业一切以业绩为导向。这些年,他凭着业绩在二七公司中层干部里享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最近高层一系列调整,并不以“业绩”为唯一凭判标准,让他对公司前景产生了少有的焦虑。

    “高层变动?这是企业,又不是机关。人变了,以前政策不算数?”侯沧海作为曾经的政府工作人员,对“高层变动”有切肤之痛。

    大伟哥自嘲地道:“在山南省里,企业和机关没有分别。”

    离开大伟哥办公室时,侯沧海情绪不佳。回到寝室,他打起精神,把垂头丧气的吴建军叫到房间聊了一个多小时。得到吴建军承诺以后,他叫上不管部所有的人,中午集体搓一顿。

    不管部五个员工围坐于圆桌,吴建军沉默不语,江莉则和杨兵聊得高兴。

    “为了庆祝两个开裆裤朋友成为战友,我们斗地主。”朱颖为了让气氛活跃一些,发出倡议。

    吴建军假装高兴,呲牙警告不能和侯沧海斗地主,否则就是送钱。朱颖不信邪,拉着江莉一起与侯沧海斗地主,准备使用“美人计”,让不管部大主管放血。

    战斗开始后,杨兵站在江莉身边,吴建军在朱颖身后指挥。

    侯沧海独自一人慢条斯理摸牌,自信得如顾盼自雄的非洲雄狮。

    这是饭前娱乐,赌注不大。十几局之后,侯沧海轻轻松松赢了两百多块钱,朱颖和江莉身后站着狗头军师,仍然不可避免地输钱。

    凉菜上桌,朱颖将牌扔在桌上,道:“以后真不能跟侯子打牌了,每一张牌被算得清清楚楚,没有意思。”

    “这是我们的共识,只有你们两个小姑娘是傻瓜,挑战侯子的智商和记忆力。”杨兵说话之时,轻轻拍了拍江莉肩膀。

    热菜上桌,侯沧海端起酒杯,说了一些鼓劲的话,把气氛弄得不错。

    吴建军放弃了保健品,损失一笔可预期收入,调入不管部实质上还丢了老业务的提成。这两笔钱加在一起,不是小数。酒劲上来以后,他愤愤不平地道:“辛苦搞了两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侯子,干脆我们甩掉二七公司,五个人成立一个新公司,单干。”

    在当前形势和今天这个场合下,不管吴建军内心是什么想法,都不宜说出来。现在这种煽风点火的说法实质上是在拆侯沧海的台。

    侯沧海瞪了吴建军一眼。

    吴建军看到侯沧海眼神,想起其“要么现在辞职,要么好好干活”的要求,闭上了嘴巴。

    不管部五人正在吃饭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任巧穿着职业套裙,背着小包,神采奕奕出现在大家面前。

    “我真不是销售,是分享。比如医药代表,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自己的产品,这叫销售。我们做清涟产品的,对自己产品有信心,每个人都要消费本公司的产品,是最忠诚的客户,这是分享,不是销售。”任巧来到了现场后,与大家闲聊几句,又开始宣传产品。

    由于任巧长得俊销,在场三个男人对其销售行为还能容忍,当成学习另一个流派的销售手法。

    朱颖则表现出明显的厌烦,道:“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拜托,好好吃饭,不要在我们面前提清涟产品。”

    任巧经常参加公司培训,受过被拒绝的针对性训练,被当面打脸后,仍然笑容满面。她暂时没有讲起清涟产品,陪大家聊闲话。听到杨兵谈起临床费、二五扣时,她又道:“清涟产品的薪酬体系是全世界最棒的,我给你们分享。”

    朱颖立刻打断她的话,道:“我们不想听清涟产品,这个产品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任巧解释道:“我只是想分享一点关于薪酬的经验,没有其他意思。”

    杨兵和任巧单独有过多次接触,算是朋友了。他没有料到卖药的朱颖会如此看不起销售清涟产品的任巧,不禁对逆来顺受的任巧产生了同情心,劝道:“大家都是搞销售的,互相体谅一点。我们在医院被医生训斥的时候,心情也不好受,将心比心吧。”

    吴建军打量任巧特别长的睫毛,道:“举杯,喝酒。”

    朱颖更加不高兴,而且把不高兴显示在脸上,道:“今天是侯子请客,是不管部聚会,不是搞销售的场所。”

    任巧再次申明:“我们真不是销售,是分享。”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侯沧海作为不管部领头者,能够容忍手下不同的性格,与此同时也在观察手下心性。他没有出声,继续旁观。

    杨兵听到任巧再一次申明时,道:“好、好、好,我承认你是分享,不是销售。任巧别急,我是真承认,不是讽刺。”

    面对着杨兵包容式误解,任巧涨红了脸,道:“兵哥,我真是分享。”

    杨兵道:“我说过,承认你是分享。”

    “兵哥,你还是有误解。”任巧肤白,红脸后衬得皮肤更白,与身材高挑的朱颖相比,显得小巧玲珑。

    杨兵被任巧倔强而不合时宜的态度逗笑了,道:“我真没有误解,你确实是分享。我们不能把药当饭吃,你能天天吃营养素。”

    众人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我就是分享。”任巧迎着笑声站了起来,委屈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任巧这一段时间销售挺不顺利,今天到一个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朋友家里分享清涟产品。这人才从国外回来,在国外接触过清涟产品,承认这是优秀的营养补充剂,但是听到价格后就当场翻脸,原因简单,国外清涟产品价格至少比国内的清涟产品少三分之一。她如赶骗子一样将任巧赶出家门,还站在家门口道:“国外工资比国内高得多,国外价格还是便宜这么多。你们这一群专门骗同胞的钱,滚出我家门。”

    灰溜溜离开那家后,任巧反复告诉自己:“是他与健康无缘与幸福无缘,而非自己受到了伤害。”

    精神胜利法起到了一定作用,让她暂时忘记受到的屈辱,又不屈不挠给另一个潜在客户杨兵打去电话。她虽然用精神胜利法表面上战胜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实则还是在内心留下了伤口。当与一群医药代表分辨自己是“分享”不是‘推销’时,情绪终于失控。

    不管部五个人都曾经受过推销对象“伤害”,也都有压抑不住愤怒的时候。江莉经历复杂,对此更有切肤之痛,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安慰道:“没事,要哭就哭吧。”

    任巧抽泣道:“我就是与她分享产品感受。她凭什么骂我是骗子,还让我滚。定价权在公司,又不是由我来定价,我怎么知道国内的价格比国外还要高。”

    听罢任巧哭诉,几个医药代表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一起批判那位从国外回来的傻瓜。

    国内价格高于国外价格,这让侯沧海也怀疑起清涟产品。他没有挑明这个观点,对任巧道:“你既然觉得这个工作不爽,那就换一个吧。”

    “我不想随便换工作,清涟产品是好产品,我只是没有做好。”

    在清涟产品宣传体系中,一直强调自加压力,强调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具体行动是购买产品,让自己赶紧行动起来。任巧相信了“自加压力”的说法,购买了超过四万块钱的清涟产品放在家里,今天上午上级老师又打电话让其购买产品,想起堆在屋里的产品以及日渐枯竭的钱包,她咬牙坚持,压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