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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涟(一)

    狂风肆虐,黄沙飞扬。

    梁家堡内的老少妇孺此时都聚集在堡内的广场上,死死盯着堡门望台上站着的那些年轻力壮的身影,内心不断做着祷告。

    “轰——”

    惊天怒吼从黄沙肆虐处席卷而来,杂乱的踩踏声轰鸣而起,震得大地轻颤,也让堡内外的众人心里更沉重几分。

    站在望台正中的中年大汉,看着面前那黄沙掩盖下不断靠近的混乱兽影,脸色有些凝重。

    以往半年也不过两三次兽潮,如今新年刚过,才二月初,就已经来了第二波兽潮,实在是怪事。

    好在今年的兽潮虽然来得频繁了一些,但每次的数量与以往并无二致,梁家堡众人经历风雨这么多年,应付起来倒还算得心应手,小心团结些就不会死人,只是受伤难免,尤其是刚成年的崽子们。

    这大汉,也就是梁刚,想到这里,目光不知觉地扫向他左手边那些更为年轻的面孔,心里有些担忧。

    然而目光所至,皆是坚定!

    虽然他们更年轻,却并没有人漏出怯意,当身后有了要守护的东西,便只能向前,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上前。

    梁刚心里很是欣慰,这才是他们梁家堡的好儿郎。

    当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个更稚嫩的面容时,看着那张专注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小脸,梁刚轻出了口气,转正了脸,双目同所有人一样死盯着前方。

    梁家堡的女儿也从不输于其他儿郎!

    “谁欲践踏,谁必消亡!”

    记忆里那句掷地有声的话,此时都化作内心坚定的勇气。

    我之家园,我之家人,谁欲践踏,谁必消亡!

    “呜——”

    角声响起,战斗将至。

    望台上的众人都拿了武器,准备就绪。

    “下!”

    梁刚一声令响,所有人都抓紧了堡外的铁索,从望台上飞速攀下,按照先前的安排,各自列了队形,冲进漫漫黄沙里。

    堡内的人,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从望台上消失,都期望着他们能够顺利地归来。

    “阿涟,一定要好好的!”

    广场上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看着那最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喃喃道。

    “冲啊!”

    梁家堡针对此次兽潮,共出动了150人,除了二三十个新参与的崽子,其余都是参加过三次以上的熟猎手,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兽潮来的野兽数量都在10-15只范围内,一般由七八个熟手带着两三个新人对付一只野兽,就能够在有限的人数下,最大程度上保证人员的安全。

    这次也不例外。

    “冲啊!”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大喊着,手持武器,分别跟随着队里面容沉静的长者,奔向各自的目标。

    梁有为就是其中的一员,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兽潮,虽说之前已经接受过一些训练,但当真的看到漫天黄沙纷飞,亲自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后,难免有些站不住脚,可他依旧面容坚定,他的父亲就是在一次兽潮中丧了命,在他成年之前,他们一家都是靠着堡内其余猎人拼命换来的各种粮食布衣生活的,如今,是他肩负使命的时候了。

    保护家园。

    这是他们梁家堡人代代接替的使命。

    想到身后那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想到母亲的辛苦操劳,想到弟弟的纯真笑颜,梁有为的双脚更沉稳了些,跟着老猎人,保持队形快速往前。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兽腥味,隐隐中似乎掺杂了血的味道。

    “冲啊!”

    梁家堡的年轻人们如同针锋相对一般,在一瞬间爆发出了能与兽吼匹敌的呐喊。

    与此同时,一个小队里领队的两个梁家堡老猎人已经先至,并一左一右有章法地将一只冲击的野兽架住,阻碍其前进,而后,小队里面的其余人拿了武器,就开始往那被困住的野兽身上招呼。

    这是一只猪兽,模样似猪,但个头和力量都不是一般的家养肥猪能够比拟的。

    猪兽被攻击以后吃痛,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挣扎着想要突出围困,却又被新加入的两个老猎人刺穿前肢,死死钉在了地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嘶鸣声。

    这样相似的一幕陆续出现离梁家堡不远处的黄土上。

    由梁家堡猎人组成的十多支小队,迎上了向梁家堡冲击而来的兽群。每个小队都由经验丰富的猎人带领,针对不同类型的野兽的特点,展开攻击。

    野兽有强有弱,如猪兽这般的算是偏弱的,它只是力量较大,配合得当,就能在短时间内被猎人们稳稳拿下。

    但也有棘手的,比如梁有为所在的小队所面对的这只黑虎。

    老猎人们通过经年来日积月累的战斗,琢磨出了兽潮中常见野兽的特点,代代学习下去,即使是没有参与过兽潮猎捕的人,也都知道兽潮中每种野兽的弱点所在。

    “黑虎凶,黑虎恶,黑虎脖下有玄机,万兵击身方可倒,一箭穿脖命呜呼”

    这是梁有为从小就熟知的口诀,说得正是这黑虎的特点。

    黑虎皮糙肉厚,能够耐得住一般武器的多次击打而不倒,其速度和力量在野兽中也是翘楚,但却有一个薄弱的部位,那就是它们的脖下,无论多么强悍的黑虎,他们的脖下都是最为脆弱的存在,只用一只箭就可以刺破。

    然而知易行难,面对这般强悍的黑虎,要想接近它的脖下,无异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只待它一低头,便非死即残。

    历年来,梁家堡的猎人面对黑虎,大都采取人海战术,只有一次,只用两个人就解决了黑虎,也正是那次战斗,让梁家堡的众人知道了黑虎脖下的秘密,但同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

    一个梁家堡的天才少年,从此失去了他的半条腿。

    而梁有为不过是梁家堡里的一个普通人,他虽不惧死亡,但也不敢鲁莽上前,视生命如儿戏。

    因此,梁有为按着早有的安排,跟着有经验的老猎人一起有章法地操作,只求在自保的前提下稳妥地拦住黑虎的冲击,等到其余小队支援后再起攻势。

    然而,正当梁有为专注地配合着老猎人们的行动,与黑虎缠斗时,一道黑影却从后方黄沙纷飞处窜出,眨眼间就接近了正围困黑虎的众人。

    “小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黑影快速奔袭带来的风刃刮面,梁有为下意识地侧头,却看到了一双猩红的恶眸,他想避开,却发现自己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靠近,并露出锋利的牙齿。

    ......

    “吼——”

    一声兽叫冲天而起,里面带了藏不住的痛意及愤怒。

    梁有为猛然睁开已经不自觉闭上的眼睛,先前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的汗水又开始疯狂往下落,被风一吹,他竟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

    视线模糊中,梁有为只看到一把大斧冲击着黑影往一边倒去,而一个矮矮的身影正快速奔向斧子飞走的方向。

    “阿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