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

    “谁找你呀？怎么不接电话？”萱萱将汤放在君浩面前。

    “没什么，不用理它。”君浩喝了一口汤，挟起一块粉蒸排骨喂到萱萱嘴边：“乖，张嘴。”萱萱乖乖张开嘴，排骨塞得脸颊鼓鼓得。

    “小猪。”君浩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鼻子。萱萱抓住他的手指，作势要咬，反倒被君浩顺手在颊上掐了一把，惹得她瞪眼嗔怒，苦于嘴里满满的食物，不能开口讲话，只能两颗乌溜溜的眼珠转动不已，十分趣怪，君浩又扭扭她另一边脸颊。

    终于艰难地吐出骨头，萱萱扑过去要拧君浩。

    “投降，我投降。”君浩掐住萱萱的腰，哈哈大笑着躲避着她抓过来的小手：“你罚我吧，你惩罚我好了。”

    “那我要怎么惩罚你？”萱萱还是不肯放弃，半趴在他身上，一双手搭在他脖子上。

    “你这样，”君浩把萱萱抱坐好在自己的腿上：“你喂我吃，喂多少我吃多少，绝不反抗。”他仰起的脸皮肤还是洁白细腻，虽然最近很忙，额头上长了两颗痘，但剑眉星目，朗然如玉。萱萱不禁一时失神。

    “怎么了？被我的美色眩花了眼，说不出话了，嗯？”他圈紧她的腰，开始在她的脖颈处磨蹭。

    “嗯，好吧。”萱萱脸红心跳地推开他的头，赶紧答应了，也没来得及分清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

    “来，乖乖猪仔，快来吃吧，吃多多长胖胖。”萱萱挟起一块最大的排骨，狞笑着塞进君浩的嘴里，又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口鸡蛋，看着他艰难地咀嚼，她在他腿上乐得前仰后合。

     

    叮零零，叮零零，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两人都不想去管它。但它响了又响，像一个站在那里的人，固执地不肯离去。萱萱终于不安起来，说：“要不你看一下吧，说不定真是公司有急事。”

    君浩无奈地放下筷子，拿起电话，意外地发现竟然是黄煦之，萱萱也看到了，她从君浩腿上下来。

    黄煦之的语气十分无奈，还夹几分气急败坏：“君浩，我就出去吃了个晚饭，半小时的功夫，结果回来发现电脑运算好像出了故障，数据显示都有偏差，一直有错误提示，我试了几次，也没能排查掉。这个建模一开始是你做的，你有时间来帮忙看下吗？”语气很是不好意思，知道是打扰了他的美好的重要时光。

    君浩无奈地看向萱萱，她立刻明白了，安慰地冲他点点头，用口型说：“去吧。”

    “黄师兄，我马上到。”君浩挂掉电话，萱萱已经将筷子又塞到了他手里：“再吃几口，不然回头肚子饿了怎么办？快快，你快再多吃一点吧。”

    君浩又挟了几筷子菜吃了，把汤一饮而尽，匆匆站起来。

    萱萱也跟着站起来：“别担心，你快去吧，剩下的菜我放冰箱，晚上回来你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君浩抱歉地拥抱她：“你自己吃多点，晚上回去的话路上小心一些。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容易见面的时光，竟如此地短暂，他实在不舍得就此离开，也不舍得让她回去。

    萱萱伏在他的胸前，她看着他紧锁的眉，不由伸手替他轻轻抚平眉头：“没事的了，我还是回学校去吧，不然你总是挂记着我，影响工作。你早点回来就好，早点回来吃点东西，好早点休息。”她又替他整理衣领。

    “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他再抱抱她。终究是没有办法，要求她留在这里等他，因为他明天还要加班。

     

    印在额上的唇再温存，他也不得不放开她赶回公司。初秋的时光总是极美，黄叶缤纷，红叶鲜艳，时而一阵风来，落叶翩翩。这样的秋日周末，多么应该同恋人牵手踩着簌簌落叶，共享这良辰美景。他的车汇入车流，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前后左右的车滚滚而过，车灯耀成一片片连绵的光的海洋，刺痛了人的眼。他急着赶回公司，却忍不住惦着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萱萱，心就像是一根线，被拉成了紧绷的两端。

     

    君浩一阵风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有红有绿，就像刚才来时路上的闪烁着的车灯红绿灯，每一下闪烁就是一声逼切的催促。他没有时间问为什么，已经开始着手排除故障，运算的数值超出了设定的范围，按理说不该如此，必须回到原始设定的全部参数对比检查，这将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他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觉得脖子像是一个机器的部件，已经不再会移动了。

    黄煦之在他桌上敲了两下，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他就站在君浩身边说：“我觉得不对劲，已经设定好的数据运算不可能会出问题，这是电脑又不是人脑。”他低下头，声音放轻道：“刚才我问了人，说乔安娜来过，她在你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怕是她动了你电脑。”

    他明白了，乔安娜打电话他不肯接，她就在他的工作中骚扰他，让他不能拒绝，为此不惜破坏他的电脑设定，不计后果。

    “她可真是一个疯女人啊。”黄煦之看君浩沉默地抿唇不语，不禁仰天长叹。女人会喜欢君浩，实在是不稀奇，但用出这种手段搞破坏的，也只能有乔安娜一个人了。

     

    乔安娜没有等到君浩的兴师问罪，也只得悻悻地罢了，动了他的电脑数据，她也不敢去找他。看来此路不通，君浩连来找她发泄怒火都不屑，他宁愿用许多时间来重设系统，也不想在她这里耗费唇舌。是以今日，她约欧婧来喝下午茶以排遣自己的愁肠，实则是想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乔，怎么不开心？”欧婧用两根手指，捏住细白的咖啡杯柄，真是好瓷，触手细腻，杯柄做成玫瑰花枝状，突出的两个小小的骨节，刚好让手指卡入其中，不会滑落。香醇的咖啡，轻柔的音乐，欧婧情不自禁地欣赏着自己兰花指上新做的指甲，粉色镶着小小的水钻，可真是细致漂亮啊。前天晚上在床上，大卫可是好好地夸赞了一番她的美手。她轻轻笑了，她的笑也和以前不同，更多了一些柔，和几分媚，她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欢这样的笑，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能有什么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乔安娜没好气。上次去见了那个什么叶芷萱，被她不软不硬地怼回来了。上周六在公司听说他提前回家陪女朋友，她拼命打他电话，奈何他就是不接。一气之下，她破坏了他设定好的电脑程序，就等着他来找她麻烦，好跟他撒一下娇，继续她进行过的一百零一次表白，谁知他根本理都不理，害得她一拳打到了棉花里，没个着力处。

    “还是为了君浩？他那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什么都好说，其实……怎么说呢？”怎么说？欧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心里莫名的乱了起来。她丢下咖啡杯，无意识地将桌上用清水养着的一朵玫瑰拿起来，用手撕扯着艳丽的花瓣。其实他，对其他人，根本不会关注，也不为所动吧？她恨恨地想。

    “我都没有办法了，欧婧，你最聪明，也了解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呀？”乔安娜拉住了欧婧的手，似真还假地撒起娇来。

    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呢，她爸爸也由着她胡来，大卫也是，一对幸福的兄妹。欧婧将手抽回来，她轻轻地撩了下头发。她喜欢和乔安娜在一起，只因为相比较于乔安娜，她对君浩更有发言权。她可以在乔安娜面前，一直一直说君浩。君浩这个，君浩那个，这是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没有的，难得的放纵和享受，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乔安娜不是说了吗？她了解君浩。是的，她太了解他了，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无时无刻地不在关注着他。心里似乎有点甜蜜，镜花水月的欢愉，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远处突然有车急刹的尖锐声，似断裂的弦，让她心猝然一惊。她忆起过去的某一天，他们曾经那么近地说过话呢，她的手机密码，现在都没有换掉。

    “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约他去你的生日聚会不就好了。”她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二十四岁了么？可是本命年呢，要办一个豪华盛大的生日宴会，到时候，你爸爸也会出席，让他邀请君浩，他自然不会拒绝。你可以邀请他和你一起跳开场舞不是吗？”音乐，美酒，美人，宴会，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这么美好的事情，有谁会拒绝呢？自己该穿什么礼服？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礼服呢，还有首饰，该会是怎样的楚楚动人，君浩也会来呢，他会看见她的美，她会让他看见的，就算心里知道这么做没有用，没有意义，因为她已经跟了大卫。心里有撕裂般的痛，滴着血，似眼前已经碎裂的玫瑰花瓣，再也拼不回去了，全碎了。

    但大卫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他喜欢她，不管他喜欢她什么，反正他现在喜欢她。看来需要跟大卫商量一下置装的事，欧婧呷了一口咖啡，看着乔安娜瞬间亮起来的脸，弯起嘴角，又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