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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乡

    又一个月过去了,工作已交接完毕,房租也快到期了,这时节的北方已经在飘雪了,有时候还伴有斗大的冰雹。我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没想到在这里的几年,能带走的回忆只有这么点了。

    家里我栽的那些葱,现在应该被连根拔起,然后扔进了垃圾袋,她或者他拿到楼下随着垃圾车彻底被清理掉了。

    牙膏,牙刷也被尽数扔掉?或许我住的客房里那红黄相间的窗帘也被扯下来当抹布了?

    我胡思乱想着,我知道,我虽是极其冷静地离开了他,但毕竟执着了这么多年,或许让我心痛的只是不甘,那股怨气缠绕着我,使我对那个女人产生了诸多嫉妒的心理。

    都是女人,有的人被捧在手里,就算她逃离了,可等她想反悔的时候,她依然再次被捧到了心里。

    而我,真的卑微。

    大概三个小时的飞机,我就到了,我久别了的故乡。

    气候很好,没有飘雪,不过也是我废话,这才秋季,南方也不会飘雪,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空气有点干燥,洒水车在城市里转悠。

    这片繁华围绕机场衍生,不过平常物件,经过路段的洗礼,仿佛镶金镀银般变得昂贵起来。

    我要找的住处,自然也不能是在这儿。可工作,却要在这儿,和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或是工作几年跳槽的有志之士,争抢着饭碗。

    拖着两个行李包,去边上我知道有一处房价是这一代最便宜的,那是以前我们三口之家居住的房子。

    当年,家里没钱,一家人租住在那个三十平米的小房子,依然过了很多年,纵然中间也有过摩擦。

    后来,有钱了,就各自追寻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了。男的离了妻子,女人离了丈夫,孩子那时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倒也轻松没有负担。

    我不知道时隔好几年,那片地区是否变了个样?但我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从机场打了个车过去看一看,假如还像以前那样呢?毕竟手头紧,工作也不知何时才有下落,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车在行驶,我在昏昏欲睡。其实车上颠颠簸簸,也无法深睡,但就是头晕,就想闭会眼睛。

    到了,眼前的景象倒是开明了,七年了,无论什么都变了,闫之睿,你怎么就没变呢?

    你对那个女孩的忠诚,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消耗了另一个女人的青春,你的心就这样毫无波动吗?

    我下了车,这条街比起以前的荒芜,倒多了许多亮色,现在是下午四点钟,街上有小贩,卖烤羊肉串的,烤猪腰子,兔脑花,豆腐皮的,还有捏糖人的,来来往往的人也是热闹的景象,只有一班公交车可以去往城市,地铁没经过这里,所以这里看起来经济发展得也没变多少,徒有表皮的繁华。

    我知道我在这儿,如果要去市中心上班,务必得早上六点钟挤上那班公交车,那我就得早起了。学生时代早起是常事,现在反而不习惯了。

    沿着街道走,走上了大桥,我很惊讶,惊讶这大桥似乎还是老样子,桥上给钉上一板的依稀可见绿色的脱了漆的生了锈的铁网,下面是一条早就废弃不用了的铁路。

    过了大桥,倒悟出了这桥的意味,它连接的是繁华和冷清吗?

    桥这头,只两个百货商店,招牌流着锈水,旁边新修的医院,高高的台阶破了几块瓷砖。这分明和我走那年没有变化不大呀!

    我搭了医院的电梯,到了高处,顺着一条弯弯的马路,马路边上的栏杆都已被青苔染色,再走过几个小胡同,到了我熟悉的居处。

    在二楼,走廊的灯常年失修,我轻车熟路地敲了门,心里很忐忑,害怕见到的不是她了。

    她是我的房东,大家都叫她老板娘,好像是早期时候在外面开馆子做得蛮成功,一辈子没结婚,比我爸妈大了十几岁,我家的房子原先就租的她的,她住在隔壁。

    她是一个无畏流言,而又要强的人,没结婚自己带了个孩子,但是基本都寄宿在学校,也就周末回来一两次。

    也兴许是对儿子的思念,她对我特别好,比我妈妈对我还关心。我结婚的时候,她当时说了:“远嫁不好啊,以后都看不到你了,你受委屈也找不着人。”可我早就义无反顾栽了进去。

    “谁啊?”里面细细碎碎穿鞋的声音,灯光亮了。

    门开了,她带着个金边框的眼镜,细细打量着我。

    她似乎比原来矮了些,一头银发在微弱的灯光里面尤为瞩目,她也老了,岁月催人老。

    “桐桐?”她语气有些颤抖,似乎不相信我回来了。

    “婶婶,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好啊,回来好。”她咧嘴笑着,把我行李箱给我拖进了屋子。

    我轻车熟路地坐在了沙发上,她忙着给我下一碗面条,尽管我并不饿。

    她家里少了很多家具了,原先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漆红色的方桌,被透明的玻璃茶几取代,地上新铺了瓷砖,客厅还是那样小,墙重新粉刷过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来她这儿蹭饭吃,我妈妈忙着上班,而且为了省钱,几乎都没有顿好吃的。

    只有她这儿,烧了油亮的红烧肉,干煸的笋子,油焖四季豆,西蓝花炒肉片,全都是我爱吃的。

    面条端上来了,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上面撒了葱和香菜,还有浇上去的油辣子,汤底是清亮的面汤,我肚子又开始叫唤了。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她笑呵呵地看着我,直说我瘦了好多,问我在外面是不是过得不好。

    “婶婶”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婶婶,我离婚了。”

    “我就说叫你不要嫁这么远,你就是不听”说着说着,她也哭了,拿着帕子给我抹眼泪,把我搂在怀里,她的身上是淡淡的中药膏的味道。

    等我俩都平复了心情,我问她,“婶婶,我家以前的那间屋子能租给我吗?”我不知道她租出去没有,只是抱着个希望。

    “别说租不租的事情,你要住就住,把我当外人了吗?这才多久没见?”她有些生气。

    “婶婶,这钱是必须给的,这一码子事是一码子事。如果你不收我的钱,我只能去租其他房子了。”

    她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不然也不会和闫之睿耗了七年,最后落到被他抛弃的下场。

    “我儿子每个月都给我生活费,我一个老婆子了,还能用啥钱,你别给我钱,丫头,就在这儿放心住下,婶婶给你补补身体,你太瘦了。”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