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求生
离开柳家道场，陈绍宇一人走在路上。因为京城大路两侧有不少商铺，商铺前的灯笼一般都是长明的，所以没有那么黑暗。陈绍宇今日的高兴还没褪去，他一边走，一边哼着自创的小曲儿，很快就走到了城西古董店门前。
“这么晚了，顾大哥还在店里啊。”陈绍宇看着店前燃着灯的琉璃橱窗，惊叹了一下那些古玩物件在灯光下居然这么漂亮。他没有进门去打扰人，而是继续向柒玦斋走去。
距离柒玦斋只剩下两条街的时候，陈绍宇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但他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向客栈，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了。
“咚咚咚。”陈绍宇按照之前和店内商量好的节奏敲响了客栈的门。他等待门开的这段时间，不断看向四周，终于发现了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窥伺着这边，还不止一人。
客栈门很快就打开了，陈绍宇刚想打个招呼，却一把被老板拽进了屋里，门再次锁上，陈绍宇还在想老板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回来了？”项凡言轻声问了一嘴，回到了大厅最中间的桌子旁——桌上有一壶茶和一本民间小说，他刚才一直就坐在那里。“你见过柳鸣枫了吧，感觉怎么样？”
“柳鸣枫确实是个挺温和的人，不过，你能不能别总把我父亲的事和别人说？”陈绍宇对此还是略有不满的，“我来京城的目的确实是请见神医，但这场武试也是我的机会，如果总是说我父亲怎么样，就好像那些输给我的对手都是在同情我一般。”
“抱歉，下次不会了。”项凡言轻描淡写地回答。即便他似乎没什么真的要道歉的意思，眼睛都没离开书本，陈绍宇还是对他这光速认错的态度所震惊了。
“老板，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陈绍宇坐在项凡言的对面，“话说，我回来的路上发现好像有什么人蹲守在柒玦斋附近，什么情况？”
“影卫而已。”项凡言翻了一页，“目前看来，影卫还不会贸然出手，不必担心。”
“可是我们之前去城北，那个寿财店店主不就被影卫抓了吗？”陈绍宇还是有些担心。
“他啊，他已经没事了。昨天上午，寿财店已经继续营业了，我的线人去看过，姓穆的除了折了两条腿之外一切安好。”
“这……这叫安好？”
“他这个人干了不少不该干的，被影卫打折两条腿也是报应。”项凡言淡声道，“他的那些混子手下已经入狱，至于他本人，或许影卫还需要一颗好用的棋子。”
陈绍宇见项凡言一直都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解道：“老板，影卫都已经守到我们家门前了，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我已经见过更可怕的东西。”项凡言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绍宇。陈绍宇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的是一副药方，共用十六味药，最主要的四味都是有价无市的奇珍。
“老板，这是……”
“这是如果我想活下来，就必须要喝的东西。你也看到上面写着的主料了，这几味药，若是给苦修者用，足以突破自己的瓶颈，就算没有什么资质，用来送礼也能让达官显贵欠下自己的人情。可笑的是，这些名贵药材给我用，也只能让我活着罢了。”
“所以你也是为了活下来，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陈绍宇轻轻地皱了皱眉，他心底对项凡言生出了一丝同情。
但项凡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止一次面临死亡，造物主在制造我时，不仅关上了我的门，还拆了我的墙。我曾因我的不幸而恨过整个世界，也因此伤害了很多人。在清醒了之后，我不想以死亡来逃避我犯下的错，就决定利用我还活着的时间，去挽救更多的人来赎罪。”
陈绍宇听完，先是震撼，但又有不解。“等下，老板，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即使你都已经这样，你家里人还愿意抚养你长大，不也是因为爱着你的吗？”陈绍宇刚问完就后悔了，他从小家庭和睦，从未想过和父母吵架的事情，在幸福中长大的他向项凡言抛出这么一个疑问，是不是太过自大了。
“……”项凡言没想到陈绍宇居然会问这个，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表情变得痛苦，他弯下身子，用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布料：“我父亲……直到我离开，他只把我当成我亡母生命的延续……他……从未理解……我的心……”
“老板！”陈绍宇见他难受，赶紧站了起来，跑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你还好吧？有没有药？要不要喊人来？”
“我没事。”项凡言摆了摆手，他抬起头时，已经满面泪痕。他趁着陈绍宇还没反应过来，快速地擦了一下脸：“抱歉，失态了。反正被影卫抓走最坏的结局就是死，这对我而言已经很平常了。”
陈绍宇看到项凡言这么痛苦，他不禁也觉得难受，一想到他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一直尽力帮助自己，愧疚感油然而生。
“你在听吗？可以放开我的胳膊了。”
“……啊，抱歉。”陈绍宇连忙放开了手，他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项凡言的胳膊。他想拍拍项凡言的后背，又不敢，只好放下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也不必道歉。”项凡言的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微笑，“谢谢你听我发牢骚，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那个，老板。”陈绍宇想了想，也鼓起勇气说道：“你看，其实你的人生也没有那么不堪，柒玦斋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兰夕妹妹也是，顺子哥他们也总和我说起你的好——还有我，我不在意你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帮了我很多，虽然你或许不这么想，但从我的角度，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你不要总是那么悲观，大家心里都非常在意你啊！”
项凡言一惊。惊讶在他的脸上可不多见，他看着陈绍宇认真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你可真是能不断制造惊喜啊。”
“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陈绍宇挠了挠头。
“绍宇，其实我向你隐瞒了两件事。”项凡言突然郑重地开口，“这两个秘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你已经第二次说要做我的朋友……你有兴趣听吗？”
“你说吧。”
“第一件事，你也知道，我天生无法进食，吸收也不好，那些大补的名贵药材用在我身上的效果就和普通人吃了顿饭一样。其实，我找到了一个不需要那么多名贵药材也能活下去的方法，那就是喝活人的血。”
“你、你喝过？”
“你先别害怕，我还没有疯狂到追着人取血的程度。”项凡言哭笑不得，“客栈刚刚开张时候，我还很缺钱和人脉，药材根本凑不齐，我有一次店里突然就昏了过去，子肖哥就割开了自己的手，把他的血喂我喝了下去。放血对他的身体不可能毫无害处，我也不可能一直喝他的血。我厚着脸皮，向柒玦斋的每个人都要了一点血，最后发现，普通的人的血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但如果是内力充沛的武人，只要喝上一口就能顶一顿药。不过，我并不想靠喝别人的血维生，我更愿意自己努力赚钱去买那些珍贵药材。”
陈绍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能接受。“那第二件事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啊，难道我看走了眼，其实你也是个坏蛋吗？”
“你又没有趁人不备直接咬上去，不是还很讲道理吗？”陈绍宇偏了偏头，真诚地问。
“好吧，第二件事，我其实是会武的。”
“你会武？”陈绍宇这次是真的感到疑惑了——他还记得之前自己就拽着项凡言跑了一会儿，他就像虚脱了一样，缓了好久才恢复。
“嗯。我从小因为身体原因经常被欺负，所以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地练习。”项凡言笑了笑，“不过也只学成了半吊子的功夫罢了，比起打倒敌人，先累趴下的肯定是我。”
“所以这和不会有什么区别啊？”陈绍宇捂脸。
“当然有区别了。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我会为你挥剑。”
“这么晚了，顾大哥还在店里啊。”陈绍宇看着店前燃着灯的琉璃橱窗，惊叹了一下那些古玩物件在灯光下居然这么漂亮。他没有进门去打扰人，而是继续向柒玦斋走去。
距离柒玦斋只剩下两条街的时候，陈绍宇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但他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向客栈，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了。
“咚咚咚。”陈绍宇按照之前和店内商量好的节奏敲响了客栈的门。他等待门开的这段时间，不断看向四周，终于发现了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窥伺着这边，还不止一人。
客栈门很快就打开了，陈绍宇刚想打个招呼，却一把被老板拽进了屋里，门再次锁上，陈绍宇还在想老板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回来了？”项凡言轻声问了一嘴，回到了大厅最中间的桌子旁——桌上有一壶茶和一本民间小说，他刚才一直就坐在那里。“你见过柳鸣枫了吧，感觉怎么样？”
“柳鸣枫确实是个挺温和的人，不过，你能不能别总把我父亲的事和别人说？”陈绍宇对此还是略有不满的，“我来京城的目的确实是请见神医，但这场武试也是我的机会，如果总是说我父亲怎么样，就好像那些输给我的对手都是在同情我一般。”
“抱歉，下次不会了。”项凡言轻描淡写地回答。即便他似乎没什么真的要道歉的意思，眼睛都没离开书本，陈绍宇还是对他这光速认错的态度所震惊了。
“老板，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陈绍宇坐在项凡言的对面，“话说，我回来的路上发现好像有什么人蹲守在柒玦斋附近，什么情况？”
“影卫而已。”项凡言翻了一页，“目前看来，影卫还不会贸然出手，不必担心。”
“可是我们之前去城北，那个寿财店店主不就被影卫抓了吗？”陈绍宇还是有些担心。
“他啊，他已经没事了。昨天上午，寿财店已经继续营业了，我的线人去看过，姓穆的除了折了两条腿之外一切安好。”
“这……这叫安好？”
“他这个人干了不少不该干的，被影卫打折两条腿也是报应。”项凡言淡声道，“他的那些混子手下已经入狱，至于他本人，或许影卫还需要一颗好用的棋子。”
陈绍宇见项凡言一直都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解道：“老板，影卫都已经守到我们家门前了，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我已经见过更可怕的东西。”项凡言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绍宇。陈绍宇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的是一副药方，共用十六味药，最主要的四味都是有价无市的奇珍。
“老板，这是……”
“这是如果我想活下来，就必须要喝的东西。你也看到上面写着的主料了，这几味药，若是给苦修者用，足以突破自己的瓶颈，就算没有什么资质，用来送礼也能让达官显贵欠下自己的人情。可笑的是，这些名贵药材给我用，也只能让我活着罢了。”
“所以你也是为了活下来，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陈绍宇轻轻地皱了皱眉，他心底对项凡言生出了一丝同情。
但项凡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止一次面临死亡，造物主在制造我时，不仅关上了我的门，还拆了我的墙。我曾因我的不幸而恨过整个世界，也因此伤害了很多人。在清醒了之后，我不想以死亡来逃避我犯下的错，就决定利用我还活着的时间，去挽救更多的人来赎罪。”
陈绍宇听完，先是震撼，但又有不解。“等下，老板，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即使你都已经这样，你家里人还愿意抚养你长大，不也是因为爱着你的吗？”陈绍宇刚问完就后悔了，他从小家庭和睦，从未想过和父母吵架的事情，在幸福中长大的他向项凡言抛出这么一个疑问，是不是太过自大了。
“……”项凡言没想到陈绍宇居然会问这个，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表情变得痛苦，他弯下身子，用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布料：“我父亲……直到我离开，他只把我当成我亡母生命的延续……他……从未理解……我的心……”
“老板！”陈绍宇见他难受，赶紧站了起来，跑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你还好吧？有没有药？要不要喊人来？”
“我没事。”项凡言摆了摆手，他抬起头时，已经满面泪痕。他趁着陈绍宇还没反应过来，快速地擦了一下脸：“抱歉，失态了。反正被影卫抓走最坏的结局就是死，这对我而言已经很平常了。”
陈绍宇看到项凡言这么痛苦，他不禁也觉得难受，一想到他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一直尽力帮助自己，愧疚感油然而生。
“你在听吗？可以放开我的胳膊了。”
“……啊，抱歉。”陈绍宇连忙放开了手，他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项凡言的胳膊。他想拍拍项凡言的后背，又不敢，只好放下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也不必道歉。”项凡言的脸上又挂上了招牌的微笑，“谢谢你听我发牢骚，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那个，老板。”陈绍宇想了想，也鼓起勇气说道：“你看，其实你的人生也没有那么不堪，柒玦斋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兰夕妹妹也是，顺子哥他们也总和我说起你的好——还有我，我不在意你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帮了我很多，虽然你或许不这么想，但从我的角度，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你不要总是那么悲观，大家心里都非常在意你啊！”
项凡言一惊。惊讶在他的脸上可不多见，他看着陈绍宇认真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你可真是能不断制造惊喜啊。”
“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陈绍宇挠了挠头。
“绍宇，其实我向你隐瞒了两件事。”项凡言突然郑重地开口，“这两个秘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你已经第二次说要做我的朋友……你有兴趣听吗？”
“你说吧。”
“第一件事，你也知道，我天生无法进食，吸收也不好，那些大补的名贵药材用在我身上的效果就和普通人吃了顿饭一样。其实，我找到了一个不需要那么多名贵药材也能活下去的方法，那就是喝活人的血。”
“你、你喝过？”
“你先别害怕，我还没有疯狂到追着人取血的程度。”项凡言哭笑不得，“客栈刚刚开张时候，我还很缺钱和人脉，药材根本凑不齐，我有一次店里突然就昏了过去，子肖哥就割开了自己的手，把他的血喂我喝了下去。放血对他的身体不可能毫无害处，我也不可能一直喝他的血。我厚着脸皮，向柒玦斋的每个人都要了一点血，最后发现，普通的人的血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但如果是内力充沛的武人，只要喝上一口就能顶一顿药。不过，我并不想靠喝别人的血维生，我更愿意自己努力赚钱去买那些珍贵药材。”
陈绍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能接受。“那第二件事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啊，难道我看走了眼，其实你也是个坏蛋吗？”
“你又没有趁人不备直接咬上去，不是还很讲道理吗？”陈绍宇偏了偏头，真诚地问。
“好吧，第二件事，我其实是会武的。”
“你会武？”陈绍宇这次是真的感到疑惑了——他还记得之前自己就拽着项凡言跑了一会儿，他就像虚脱了一样，缓了好久才恢复。
“嗯。我从小因为身体原因经常被欺负，所以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地练习。”项凡言笑了笑，“不过也只学成了半吊子的功夫罢了，比起打倒敌人，先累趴下的肯定是我。”
“所以这和不会有什么区别啊？”陈绍宇捂脸。
“当然有区别了。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我会为你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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