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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瑟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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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从我开始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指腹为婚的相公,尽管我从没见过他,但我一直像爹娘一样对此心向往之。毕竟,对我们小户人家来说,高攀上大户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我很开心,虽然我从未见过他,却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他。小时侯,我总是喜欢和伙伴们玩过家家游戏,我每次都扮做新娘。那时我就下定决心,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这么嫁给他。我要在洞房花烛那夜,让他掀起我的红盖头,我给红嫁衣打上漂亮的同心结,从此以后,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父亲是个做小本生意的老实人,为了生计带着我们全家东奔西走,去过好多地方,当年指腹为婚的夫家也不知去了何处。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群官兵说我们家窝藏贡品,抄了我的家。父亲的债主纷纷找上门来,父亲无力还债,就在那夜竟急的旧疾发作,母亲也在那夜离开了我。易员外是个趁火打劫的,他诬陷了我父母,还不顾我的死活娶了我做小。没有花轿,没有喜服,就用一抬破轿子把我从后门抬进了易家。我悲伤欲决,抵死不愿从他,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一直住在北苑,那个幽静的地方。我还不能死,我要等到我的萧郎。就在那夜,易员外醉醺醺地闯进了我的房间,我穿着白色衣服,趁他不备逃了出来,看见了那口井,我便跳了进去。我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怎么可以另择他人?我坚持我的选择,终于感动了天神,他们对我说,只要我不会害人,他们会保护好我的尸首,让它不会腐烂,直到我找到萧郎,就可以复活了。

    易员外发现我跳了井心里有些害怕,他做了坏事,自然是怕遭天谴的。他找法师封了院子,还在水井旁边下了咒语,如果有什么异物触到咒语,就永远也不得好死。我不在乎,我不会害任何人,我只想找到我的萧郎。

    易员外不知为何,竟然请动了江湖第一异士江珧,他用紫葫芦收了我的灵魂,我怎么也逃不出来。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的大弟子秦玉筝无意间放了我,却因为此事被逐出师门。我真的很感谢她,不知何以为报。又找了许久,我终于找到了萧郎。他站在暮春的断桥旁,美丽的就像神明。我当时就想,我终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了。他也是江珧的弟子,可是我不在乎,我没了任何恨意,只一心想和萧郎在一起。

    可是那些愚蠢的下人,竟然断送了我那单纯的梦。他们烧了我的尸身。不过,他们也遭到了报应,井边的咒语应验了,所有接触过井边的人,都会离奇的死去。钗儿死后,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么多人白白送命,不惜逆天行事,把咒语换成了蛊药,而只有我有药可解。无辜的人可以不死,但我不会放过那些曾经害我的人。

    他们烧了我的身体,从此我再也不能复活。易员外常年戴着江珧给他的护身符,我害不了他。我想,既然他还欠我一条命,我用她女儿的命来抵也是一样。如果可以,我想把易辰涵的灵魂从她身体里驱逐,让我来代替她活下去。易朝云中了我的蛊毒,我让他加害易辰涵,他却下不了手。他把筝儿骗到井边,暗中给她下了七生蛊,并骗她说,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会杀了她。我只注重结果,不论谁害易辰涵,对我都没有坏处。筝儿一直认为是我害她,我也无所谓。

    筝儿喜欢易朝云,这我早就知道;可惜易朝云怕死,怕承担责任,不过是利用了她。原来,人间真情不过如此啊。谁能不为自己呢,生活,命运的不佳,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借口。筝儿给易辰涵下毒,是易朝云指使的,她不忍心这么快就杀她。我无所谓的,我只一心等待着我的萧郎。萧郎,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6—

    “筝儿姑娘,老爷叫我来问问,大少爷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在你们这边吗?”窗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你去回老爷,少爷没在这里,去别处找找吧。”筝儿挣扎着起身,尽力大声回答道。

    窗外的响动渐渐远去,萧晚照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对步韵迁说:“看,他也不见了。”

    “我真的不知道。”步韵迁喘息着说。方才的那么多话耗费了她大量的灵力,她的全身渐渐透明起来,仿佛就要从此消失。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别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工具。你为了生前单纯的意念,竟不惜加害这么多人,值吗?”

    “我没杀人,一个都没杀。”步韵迁喘息着辩解,“你要相信我,萧郎,我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再说,父债子还,岂不是天经地义?”

    “我以前一直以为了解你,看来,我错了。一个人究竟怎么样,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解的。步韵迁,你说你没杀人,难道,你要杀易辰涵不是真的?你杀了易辰涵,不会再杀易朝云,筝儿以及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灭口?早知道你是怨灵,我当初就该收了你!”

    “那你收,那你收啊!”步韵迁明亮的眼睛闪着朦胧的泪花,“我有什么错呢?难道,这世上该称担责任的人能逃避,而却要无辜的人来顶罪吗?”

    他轻叹一声,静如止水的心微微有些动容。可怜这样一个女子,到死都记得订婚的夫君,不论天涯海角都要寻到,难道自己真的忍心——

    “萧郎——”步韵迁的话语分明温柔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丝恳切,“你收了我吧,我在人间太久了,早被神明所不容,再过两天,我就要受天雷之刑。与其魂飞魄散,不如与你在一起。你还是收了我吧。”她飘到他面前,软语轻唤“萧郎——”

    筝儿也有些动容,怔怔地看着步韵迁。

    萧晚照伸出去的手穿过那袭白衣停在半空,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也抓不住了。

    “我知道,在紫葫芦里,我活不过半年,可总比后天就消失好啊。这样,我就能陪着你,我很开心,很期待呢,真的,真的,萧郎。”

    他看着步韵迁明亮的眼睛,一刹那无法呼吸。他轻轻的站起来,轻托着那袭白色身影,缓道,“你看,今天夜色真好,你再给我弹奏一曲吧,我想听瑶瑟怨呢。”

    “好啊,萧郎。”步韵迁分明惊喜,她温婉而轻柔地一笑,腼腆地踏出门,去了北苑。

    “萧郎,你一定要幸福呢,这样,我才会开心啊。”她颔首一笑,温柔地虚握着他的手。

    “好的。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他温柔的说着,掀开紫葫芦盖子,一道彩光喷射而出,耀的他睁不开眼睛。

    哪会有来世呢?她微笑着摇头,身形融入了彩光,渐渐消失。

    合上葫芦盖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萧郎,还记得我们处遇吗?”

    内心的所有悲苦通通涌出,他再也站立不稳,坐在了布满灰尘的地上。

    迁儿啊——

    内心如潮水涌动着,他再也无法释怀。

    瑶瑟怨,瑶瑟怨——很久很久,他一直都在默念着,一直都在回想。淡淡的悲哀蔓延全身,浮上唇际的,是一丝悲悯的苦笑。

    其实,你完全可以阻止我介入此事,这样你就能实现自己的计划。但是你喜欢我,所以你义无返顾。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也喜欢你啊。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满江深夜月明时。

    —7—

    “萧公子真是神人啊,”易员外感激地赞叹道:“这才三天时间就治好了小女的病,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没什么,你过谦了。”萧晚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古井上的咒语他没有祛除,既然是他自己请人安置,就让他自作自受吧。

    “萧公子,老夫有个提议,不知你意下如何?”易员外笑道。

    “什么事?”萧晚照接了诊金,刚准备走又折了回来。

    “你救了小女的命,老夫无以为报,不如你娶了小女,我们结为亲家,如何?”

    萧晚照看了他许久,一字一顿道:“不好。”语罢,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去。

    迁儿,你说要我幸福,殊不知,没了你我又如何幸福?你能为我守节,我也可以为你不娶。这是我们的约定,我要为你超度,我说过,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易辰涵看着他那有些萧瑟的背影,辛酸的泪水涌了出来,溅在泥土上,瞬间就了无痕迹。易朝云见他走远,这才吁了口气,从内室钻了出来。

    —8—

    晚春时候的小桥边,花早已谢了干净,萧晚照伫立在桥边,望着河水出神。

    “请问,您是河阳萧晚照萧公子么?”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女子,描画白绡伞轻盈地握在手中,浅笑盈盈地望着他。她全身是半透明的,笑靥如花一般美丽,话语温柔得如同天仙。

    他一眼就看出这女子不是人类,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露出欣喜的神色,她上前一步,颔首行礼:“小女步韵迁,乃是河阳人士步炜之女,自小许配给了河阳萧家。只因家中出事,小女独身一人前来寻夫的。君若不信,妾有信物宛珠蝴蝶簪为证。”

    阳光下,宛珠蝴蝶簪三色光辉熠熠夺目。簪后不知是谁刻着几行字“生为君妇,死为君魂。生生世世,誓及委身。”

    白衣女子温柔地笑着,仿佛从来没有任何忧虑,仿佛面前的男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萧郎,我们有缘相遇,无缘相守,若有来生,望我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锦筝调怨,心绪乱,晨妆又懒.怎寄得,万里锦书,只托梁边孤雁.嫁与东风春不管,淡烟疏柳弄晴川.恨拨断琴弦,金樽酒满,愁作啼红溅溅

    紫箫暖,风舞寒.辨佳音,难凭箫管.想当年萧郎,人立桥边,春只作花明柳暗.回首何堪!和风丽日人归去,辜负蝴蝶簪.杜鹃声断,憔悴人怎忍看

    注:1.文章末尾的词,词牌为薄幸,是本人所做;文首的词为柳永《戚氏》第一片改编。

    2.“萧郎”一词,为古代女子对所爱的男子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