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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节 谋划

    热烈庆祝怀容小朋友即将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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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御花园后,怀容一路慢慢地向恵礼宫走去,身上的疼痛似乎好些了。她正想着该如何同林美人说起,就被恵礼宫门口的赵奚官拦住。怀容这几日没与她有什么交情,见她面色凝重,忙问:“怎么了?”

    “怀容,”赵奚官似乎觉得此事有些难于启齿,但作为尚宫局正五品女官,她也不能不做自己该做之事,神色严肃道:“宣奉yu女官大人的调令,原昭妃宫女玉怀容既刻贬往浣衣局,不得有误。”

    怀容没有显出任何惊异,反倒是赵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思虑良久,道:“宫中之事,也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既然命运把握在别人的手上,你就只有认命了。有这几日的休养,也该够了。该来的事情谁也躲不掉,对吗?你去收拾一下,我立刻送你去罢。”

    怀容轻轻一笑,握着她的手指:“我清楚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但我们是没有缘分的,遂就此拜别吧。我来时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两手空空地去就成。”

    由于赵奚官的一再坚持,怀容只得让她送自己去浣衣局。浣衣局路途并不远,往东穿过一条小径就是了。这里相对恵礼宫而言还是比较靠近后宫,所以人影和喧闹声渐渐多了起来。在这里的宫人不是身穿青灰短打布衣、端着木盆,梳着大辫子的低级宫女,就是锦衣华服,走路时两只眼睛朝上看的高级内侍。

    浣衣局的格局与尚衣局有些像,一进宽敞的大门就是条一样宽敞的巷道,巷道中央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但大都是普通嫔妃穿的棉质睡袍和中衣,像一个个白色的孤魂野鬼在空中飘荡。每走过两间浣衣房就是一排雨棚,那些色泽光鲜,做工精细的绸缎衣裳因为怕晒,就挂在这避阳处。假把每个雨棚过处看做一进,这里每一进两侧都有四间屋子,这四间浣衣房共用一个水井,用过的水就倒在房门前的沟里顺流往下。前面的几进中央挂着的都是些小衣,越往后走,晾晒的就是些翟衣直裾之类的大件衣服了。这里的潮气甚至比尚衣局还大,但是怀容却没有埋怨嫌弃的意思,只一心跟着赵奚官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赵奚官对这浣衣局仿佛是轻车熟路,领着怀容一直向前走,直到一个大水塘前。几个正在浣衣的宫女听见脚步声,略略瞥了一眼怀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来。当她们看到穿着正五品女官服饰的赵奚官时,没有事情的几个宫女便围了上来,怯怯地问道:“姑姑,是不是又有调令来了?奴婢可不可以出浣衣局了?”

    “都散开,围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走了出来,正准备呵斥这些小宫女们,抬眼瞥见了赵奚官,转言道:“没见过女官大人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干活去?”

    那个老宫女转身对赵奚官说:“敢问姑姑,是不是——”她虽任这浣衣局的掌事宫女,但却没有品级,所以仍然要称呼赵氏一声姑姑。

    赵奚官得体地对她点点头:“这个宫女犯了错误被贬来,身上还带着伤。你就按着应分配的事情指派她去做事情吧,这是奉yu女官大人的命令。”

    “老奴知道了。”那个宫女垂首敛眉,一直到看不见赵氏人影了以后才抬起头来。怀容这才注意到她其实并不老,可能是在浣衣局经过长年累月辛苦劳作的缘故,所以鬓发先衰,显得老态。她不禁叹息,宫里的女子可怜,可是浣衣局的女子最是可怜啊。犯了错误被贬到这里,从此以后就要开始这般艰辛的生活,几乎是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不像六局的宫女,虽然地位一样卑贱,但做了十几年后好歹有机会可以做上女官,不用这样一辈子无依无靠只能与冷水和棒槌为伴,生病了以后不能受到医治,只能痛苦地死在安乐堂里。

    她看着那个宫女饱经风霜的脸,不禁心头一叹。她想,如果自己以后真的要一直住这里,谁知不会像她这般?

    那个老宫女没有多说话,大概是多年的宫廷生活养成的好习惯。她指着水塘边的一堆衣物,冷淡地说:“这些被单三天之内要晾干,你有伤的话,就少做些吧。”

    怀容自然是不敢乱得她的恩惠,忙道:“奴婢知道了,只是小伤,不妨的。”

    眼见那老宫女转身进屋,怀容忙走到水塘边,不理会众宫女冷漠的眼神,拿起棒槌开始洗那一大堆被单来。她做了半晌,突然有一个宫女走过来,抱走了那一堆被单。怀容只觉得诧异,却见那宫女回过头来漠然道:“你有伤,这些我们来做,你做那些。”她以目光向另一边示意。

    另一个小宫女抱着一大堆被罩来,说:“俜姐照顾你有伤,今天你就洗这几床被罩,以后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怀容刚想感激,翻看那几床被子时,却讶然发现这几床被罩竟是有染红的。她脸上又是气恼又是羞红,抬头看那个宫女。那几个宫女本来正望着她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她望过来,连忙又举起棒槌,若无其事地狠狠地捶打起衣服来。

    怀容知道自己新来,不愿与其他人起冲突,只得忍气吞声地洗起来。她腰上的伤本来就严重,蹲久了更是眼冒金星浑身酸软。但是想起曾受到的苦楚,现在的隐忍就是今后扳回败局最好的办法。其实她不知道,浣衣局的女子是最喜欢欣赏新来的宫女受罪的。她们每次都把最脏最累的活交给新来的宫女,并以此为乐。洗被罩看起来是很轻松的,但是晾晒就很费力气,每次最起码要四个宫女才能把被罩晾起。这里的宫女从来都不会帮助新来的人,除非等来下一个被贬的宫女。这些困难对新来的宫女都是难于启齿的,看着这些新人痛苦的神情和乞怜的眼神,她们的心里才能平衡。

    其实,在宫里没有人愿意做如此的事情,谁不是生活所逼而被迫与早些被玷污的人一样?如果谁与多数人不一样,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是一定的。怀容看着那几个对着自己窃窃私语的宫女,不禁叹了口气,也狠狠地举起棒槌来。

    怀容就这样低调地在浣衣局呆了三天。第三天一早,一个衣着不俗的宫女送来一床被罩,鼻孔朝天地命令各个宫女:“这是段昭容娘娘侍寝过后盖的被子,你们可要好好洗,别和那些脏东西混在一起,不然娘娘惟你们是问。”

    老样子,浣衣局的宫女仍然是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的想法。那个宫女也觉得无趣,更不好屈尊纡贵与她们争执,跺着脚骂了一句。怀容虽然心跳得厉害,但还是强装得面色如常,低着头接过她手上递过来的被罩。这个宫女明显是没有见过怀容的,见有人接过被罩,哼了一声便走开,生怕浣衣局的空气污浊了自己。

    怀容紧紧地抓着被罩,心里跳得厉害。她把被罩放在一堆普通的被罩之上,站起来擦了擦手。旁边的一个宫女看了她一眼,怀容解释道:“我去出恭,马上就回来。”那宫女显然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不感兴趣,又低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怀容把手心的水和冷汗狠狠地在围裙上擦干,跨出三层雨棚,来到一间专门清洗中衣的宫室前。她把棠薇给的镯子拿在手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宫室内走了一圈。她绕了一大圈,但还是没有任何人看她。怀容有些心急,手心又沁出了涔涔冷汗。她又绕了一大圈,还是一无所获。快走到门口时,突然有人把她一把拉过去,怀容见是个没见过的宫女,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那个宫女迅速地塞给怀容一包药粉,没有多说什么话就走开了。怀容本来有点担心,但觉得淑妃行事谨慎,应该不会有差错。

    怀容回到水塘边,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潮红。明目迅速环视四方,见没有人注意,她慢慢地蹲下来,把手伸进那一堆被单里。她找出段昭容的那条,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粉抹了进去,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人,拿着最上面那床被单,若无其事地用棒槌敲起来。

    槌着槌着,她突然想起来从前一些因为牵扯进宫廷纷争的宫女,最后的结局都是被灭口了,觉得自己此刻的作为,就离她们的结局不远了。长久以来,卷入宫廷争斗的下等宫人从来都没有好结果的,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这样做,即使知道前面是悬崖荆棘,也要踏着步子往前走。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不往前走也是个死,不如放手搏一回,说不定还有生存的机会呢。如果害怕,当初还不如听林美人的,告病不去了。

    其实,为季淑妃所用,也是她的光荣啊。怀容自嘲地笑着,用力槌起了被单。淑妃娘娘的要真的很管用,如今腰上的伤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蹲下来和站起来时还是像被锥子刺过一样疼得刺骨。水真冷啊,她想。望着天上的飞鸟,她握紧衣槌,暗到成败在此一举,如果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