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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井

    罗尧和杨湾跟着裴老学了半个多月的武,始终重复的只有两个动作,在头顶上举着一百斤的石块扎马步扎一天,第二天便是将那块石头扛在背上做臂半曲卧撑动作,在他们身体下面放了一排竹刺,从最初的维持十分钟到后来的维持一个时辰,裴老的要求越发严格。

    罗尧本身身体就虚弱,从第一个十分钟都没坚持得住,直接倒在竹刺上,好在竹刺比较粗,伤得并不重,不过身上还是有多处蹭破皮,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血迹疤痕。

    杨湾好歹出生名家,从小身体的锻炼就并不缺乏,再加上来到刑武门的时间又比罗尧要早些,身上被扎破的皮肤比之罗尧是要好得多。

    这一日辰时,两人站起身来自觉将竹刺一个个摆放好。

    罗尧没有被安排寝屋,这些日子以来都在裴老身旁打坐休息,杨湾第一晚率先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觉,第二天过来发现罗尧早早地便在此处等着他了,知道缘由后他也干脆不回去了,和罗尧一样在裴老身边打坐。

    这十几天罗尧过得很苦,裴老安排有人每日送来干粮,至于排泄问题就随便找一处草丛或是灌木丛就地解决,他寸步没有离开这片空地。

    白天通过锻炼增强体魄,晚上运行一周天《净泉》放松全身细胞,入睡之后精神世界的两位将军又鞭策自己修炼《蛇腹步》,醒来后又运转一周天《净泉》,避免精神太过紧绷导致崩溃。

    这样一来,罗尧相当于是没日没夜地修炼,唯一算得上休息的时间,就只有运转《净泉》的时候了。

    这在以前的世界是不敢想象的,经过裴老不停地洗脑和鞭打,还有借着《净泉》的神奇,他总算是挺过来了,身体也大致上适应这种修炼强度了。

    然而,收获也是相当不错的,数据面板给了不错的反馈:

    状态:81%(60%以下身体出现重大伤病)

    身体强度:1(77%)

    精神强度:1(21%)

    地精:1(3%)

    这样的数据让罗尧颇为满意,身体强度已经接近武人的状态了,裴老跟他解释过武人与法武士更细致一点的区别。

    武人每一段的身体强度与法武士相同,但是精神强度比之最多弱三段,武人通过磨砺身体增强精神,法武士通过加强精神带动身体强化,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成为法武士,要满足身体达到凡人限界,精神突破瓶颈,从此以后便能够成为一名受人景仰的法武士。

    “现在精神强度才这么一点,进度太慢了,在大演武之前怕是不能突破二段,要出人头地,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罗尧自语。

    “裴老,弟子的精神强度差太远了,这样恐怕赶不上百门大演武了。”罗尧急切道,希望裴老能给出出主意。

    “也好,今日你二人下山,跟着这卷书上的位置完成一家家百姓的委托,报酬自己分配,不上交武门,这期间不能忘了修炼《探云心决》,杨湾成为法武士之后你二人前往老君山,那里蛰伏着一只山火妖,想办法杀妖取丹,将山火丹带回来,我将它渡给你。”裴老看着罗尧道。

    “这山火丹是……”罗尧不解,心中怀着一丝期待的问道。

    “近日我观你胸中黑雾缭绕,山火妖是一种山神,常年沐浴祈福,它的内丹有破杀邪祟煞气的功效,若是煞气能够破除,运《探云心决》可快速助你巩固精神,不日便能破境,不过山火丹药效太烈,需要借法武士的身体渡给凡人,切记,不可擅自服用。”裴老郑重叮嘱道。

    闻言,罗尧嘴都要笑裂了,扑上去就是一顿狂亲,裴市源失了双腿,难以招架,嘴里不停地叫嚷着让他住口:“大胆!没大没小!没脸没皮!还不快住口……”

    杨湾在一旁还算恭谨地站着,看到这一画面有些傻眼,反应过来之后用手遮住脸,忍俊不禁……

    告别裴老之后,和师兄们假意嘘寒问暖一番,两人各自收拾行李下山,罗尧什么也没带上山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空手来的空手走,杨湾同样没有带细软,换洗衣物都没有,只将一袋纹理细致的锦囊别在腰间,不知其中装的什么。

    当两人在大门口碰头的时候,面面相觑。

    “你怎么什么都不带?总得带点钱吧?”罗尧先发制人,喝问道。

    “该带的我都带上了,裴老那卷竹书呢?”杨湾面不改色,反问道。

    罗尧从怀里掏出那卷竹书,在手里掂了掂,向他示意,不经意间他也学着古装戏里面那样将物品放在怀里揣着了。

    沿着来时的路,两人并肩而行,向山下走去,路上两人少言语,自己想自己的事。

    “第一站,我看看,哪儿去呢……九井镇!明晚那儿的乡绅摆土席,咱们去帮忙打杂,他们出……五两银子!”罗尧语气起伏不定透露出满满的不敢相信。

    “啊?”杨湾从游离的状态挣脱出来,惊诧出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堂堂武门怎么会接这种委托?”两人异口同声。

    罗尧有心想回去问问裴老,只是回顾去时方向时早已不见刑武门的大门,心中陡然爬起一抹无力感,他们快走到山脚下了。

    “别多想了,我们武门缺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接些这种委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杨湾最先想通,反倒是开导罗尧道。

    “上面写的是明晚开席,那么很多事情从今天晚上就已经开始筹备了,我们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到地方,我们用走的?”罗尧发出一道致命疑问。

    杨湾眼睛避也不避地盯着他看,一副“那不然呢?”的表情,罗尧一时间像吃了死蛤蟆一般脸都绿了。

    杨湾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向罗尧示意看着他怎么做,随即纵身一跃,跳上了树干,腿力很足,一个借力反弹,“砰”地一下飞到了十几米外的另一棵树上,树梢上的绿叶沙沙作响,枝杈发出“咔咔”的声响,再“砰”地一下又飞了十几米远。

    杨湾一眨眼间不见了踪影,留下罗尧在原地瞠目结舌。

    “这样走总不是个办法!”

    罗尧将竹卷揣进怀中,上下跳了一跳,随即一咬牙,大腿蓄力,肌肉如虬龙臂腕,态若猛虎扑食,铁爪击地,在原地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泥脚印,伴随着隐约的破空声,纵身一跃,同样落到了下方的树干上,树叶沙沙作响。

    罗尧庆幸一笑,遥遥向杨湾的方向追去。

    咻咻——咻咻——

    杨湾凭着直觉寻找方向,全身协调运用起来,耳聪目明,向着山下的路纵横飞跃。

    罗尧循着声音向前方赶去,树林荫翳,光线忽明忽暗,视线不清晰,他还没能习惯这种飞檐走壁的技能,身体其它器官都没能跟得上。

    迎面吹来的风很急,罗尧的双目干涩发疼,眼泪不停地流下,前方的画面越发模糊。

    呼呼——呼呼——

    杨湾在空间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立在一棵树较为粗壮的枝杈上,脚下“嘎吱嘎吱”,杨湾充耳不闻,眼前的玉津镇一眼尽收。

    罗尧随后便至,堪堪赶上他的脚步,此时停在他右侧一棵树上的枝上。

    获得少许喘息时间,揉揉眼,一抬头便看到了同样的画面,心中免不了震撼慨叹。

    “我们走吧,下次再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我们就该和巴蜀各地俊杰打比赛了。”罗尧提醒道,心中有些惦念唐家三人,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杨湾点了点头,看不懂心里在想什么。

    “跟上!”

    毫无征兆地,杨湾跃向一家屋脊之上,沿着屋脊跑了两步又跃向另一家,看起来潇洒极了。

    罗尧心痒,照猫画虎学着他的样子跳到了那家屋脊之上疾驰起来,屋顶上的冷风吹动罗尧的衣摆,长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大方地睁开眼睛,使劲儿地呼吸急促流动的空气,大呼痛快。

    九井镇

    此地是一个盐乡,因先前在此地开过九口盐井而得名,地下盐的质量很高,再加上九井镇掌握有精湛的制盐技术,为其带来了大量的经济效益,以此对外贸易得到粮食以及生活用品。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位退休文官带着一家来到此地,通过自己的渠道高价卖出井盐,居民对此感恩戴德,纷纷将手里的盐出给他家,可没成想因此埋下了隐患。”客栈门外的流浪汉娓娓道来。

    罗尧和杨湾二人抵达九井镇便发现这里的人面黄肌瘦,怨声载道,请这位快要饿死的流浪汉吃了一顿饭,听他简述一下九井镇的故事。

    “许多的小盐商没有了生意可做,大多都另投他业,少许盐商则是搬到了其他地方贩盐,导致此地出盐渠道只有退休官员这么一家。”流浪汉接着道。

    “那很好啊,只要价格出的高,卖给谁不行呢?”杨湾插嘴道,他对此表示不理解。

    “好什么呀,你没发现已经被垄断了吗,这对市场来说是很危险的事。”罗尧解释。

    “没错,居民起初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卖给谁不是卖,可是直到文官逝世,他家三个儿子数日之间便在盐井四周修上了篱笆瓦墙,分别在九处盐井分派五十余名卫士,不得让人擅闯,这三个儿子私自瓜分了这九处盐井。”流浪汉继续讲述。

    “这样一来自然激起民愤,纷纷组织起来反抗,从这家人手里夺下了三座盐井便无能为力了,兵力被集中起来,无论他们如何反抗也不过是普通人,而那些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其中更有两名头子是堂堂武人,以一当百。”流浪汉面色发寒,心有余悸。

    见到这反应,罗尧与杨湾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扭过头来继续听流浪汉讲故事。

    “居民们只好放弃余下的盐井,开采手上的盐井,可没过多久他们才发现,盐卖不出去了,先前那些商贩都不见了,他们采出的盐没有地方可以出手,自己吃吃到死都吃不完。”

    “所以他们还是找那家人妥协了,对吧?”罗尧试探地问道。

    流浪汉点了点头,面色虽然红润了些,可是眼中满是追忆和悔恨。

    “没错,居民们无奈之下,还是决定将盐卖给那家人,不过这一次,他们给出的价钱是市场上的一半……”

    “一半?不愧是奸商!”罗尧恶赞一嘴。

    “唉,即便是一半,居民们还是打算卖给他们,他们的衣食住行都来自外界,他们虽然可以那盐直接和其他城镇的人交换到食物和衣服,但是那些人也要不了这么多盐,时间久了就没人愿意换了。”流浪汉叹了口气,解释道。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杨湾提问道。

    “不是,那还远远不够。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再砍一次价,到后来萝卜白菜的价钱都比这高一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一天,一家人送出了一枚传家玉,他们的盐收价直接弹到市场价之上,维持三个月,有人起了坏头,其他人就纷纷效仿,从起初的送宝物到后来让自己的子女签卖身契为那家人当牛做马,也不知多少正值花季的姑娘因此脏了身子!”流浪汉说着说着咬牙切齿,眼中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罗尧和杨湾的腮帮子也不自觉地紧了起来,忍着脾气听他接着说。

    “有人想逃出这里,但是在这个年代身上没有银子到处乱跑就是个死,那家的三个公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情况,不久前开始半个月以全镇欢庆的名头办一次土席,每一次参加不仅每家要出一份菜,还要随一两银子的份子钱,可是一两银子要一家拼了命干个十几天才赚得到,这么一次土席就得全部交出去。”

    “难道大家不可以不去吗?”杨湾问道。

    “行不通的,他们手上有全镇人的名册,一个个对照,没来的就上他们家请,跑了的就将那人腿打断扛过来,断一次腿吃一次席不要银子,断腿了的人干不了活,就上街乞讨等死。”流浪汉支了支自己死肉一摊的左腿,苦笑道。

    罗尧面色沉凝地盯着那条腿,筋骨尽断,若不是还吊在他身上,老早便不知被哪条野狗叼了去。

    杨湾怜悯,赏了流浪汉一两碎银便偕同罗尧离开客栈。

    “我们怎么办,这个闲事管不管?”罗尧悄声问道。

    “我们拿什么管?你没听到他说有两名武人在那家人家里?你不怕死?”杨湾反问。

    罗尧一下子就怂了,这不废话么,他肯定怕死啊!

    他吐了吐气,舔了下食指,将手伸进怀里,拿出竹卷仔细翻阅,说道:“不管怎么说,村民的委托总要完成,否则就白来一趟了。”

    杨湾没说话,朝着委托人写的地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