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值多少
“顾老实，几日不见，你这头发怎么又白了不少。”顾老实身材矮小，穿着件灰色布衣，脖子和衣袖洗的发了白，右边肩膀上绣着块小花布，针脚密密麻麻的，里里外外绣了两圈。
“孙道长，你这眼神真好啊，我在这兽驿讨饭吃，不得不削尖了脑袋，家里那闺女。”顾老实欲言又止，脸上的皱纹，堆起又舒张，眼里闪着微光。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罗倾。”孙显指着身边的罗倾。
“罗道长好。”顾老实低头问好，弯着他本来就有点弯的腰。
“顾叔好。”
“罗道长太客气了，叫我顾老实就好，这里几家店我都熟悉。”顾老实抚摸了他没几根头发的头顶，指向长廊的铺子。
“顾老实，这里哪家店收灵草价格公道。”孙显问道。
“孙道长你要卖草药的话，前面右手边那家，旭康灵药，钱掌柜开店二十多载，见得草药最多了，如果是罕见的草药，去他们家准没错。”
说话的时间里，旭康灵药店铺罕有人进出，只是每每进出之人都是穿戴整齐的。
孙显微微摇头，连罗倾都知道的草药，想必不罕见，顾老实会意，眼睛看向另一家店。
“旭康灵药隔壁的润元灵药，龙掌柜，听说师从回春洞，最是会买卖草药，去他那里，什么草药都能卖掉。”
旭康灵药门口时常有人进出，生意确实不错，只是罗倾摇头，他们现在最缺灵石，会买卖草药的可能出不起价。
顾老实见罗倾摇头，他摸摸下巴，点头道：“在后面，最近新开一家，叫诚发灵药的店，老板姓唐，听说为了生意，最近高价收购灵草。”
高价，就是要这个，孙显脸色一喜，看向一边的罗倾，他点着头道：“去看看。”
“好，顾老实，就去这家诚发灵药，你快带路。”孙显催促，城门口的人正等着我们去救。
“好，好，这边，在后头。”顾老实小碎步走在前头，在长廊的尽头，右边是一家三层红色木楼，一楼挂着块黑色大牌匾：“康安灵药”，左边是一家两层的黄色木楼，正是诚发灵药。
“顾老实，这康安灵药，好气派。”罗倾站在诚发灵药门口，看向对面。
“罗道长，这康安灵药，属于孟家，做的是我们岱城最大的灵药生意，听说还帮九夷宗炼制筑基期使用的灵丹。”
顾老实望着对面的木楼，认真道。
“几位客人，来我们诚发灵药，好眼光，快里面请。”店里小厮见有客人上门，哈着腰将几人引入店里。
等两人穿过一道木制门帘，小厮和顾老实退了出去，一个华服年轻人从左侧的柜台后走了出来。
“两位道长面生，不知今日来我诚发灵药，是买灵药，还是卖灵草。”年轻人微微弯腰朝两人作揖，然后把两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买灵药呢，这边，我店灵药种类齐全。”年轻人指着右侧靠墙位置的药柜，药柜上满满的抽屉，灵药都被放在抽屉里，不过看不出有哪些灵药。
见两人不像买灵药的样子，年轻人转过身。
“这边，两位坐下，若是有灵草出售，两位放宽心，本店以诚为本，灵草好坏，我会一一分说。”
年轻人带着两人到左边，围着茶桌边坐下，罗倾点头道：“唐掌柜，我这有棵灵草，你看，虽然没有放在玉盒里，不过灵草带土，时间尚短。”
说着，罗倾把包着的灵草放到茶桌上，打开外面包着的衣服。
“这是，我看看，这叶子上的花纹。”年轻的唐老板快步走到山背阳花跟前，他先看茎，随后便细细瞧灵草的绿叶，眨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随后，他回到柜台，钻进后面找起来。
“有了，这个灵草。”唐老板从柜台小跑出来，两个手端着本厚书，书页褶皱，好似经常被翻动。
他把书摊开放在茶桌上，书页被翻到最后几页了，开着的那页上用黑笔勾搂出一棵灵草，灵草周围是有几行字，分别指着叶子，茎。
“远看是绿叶，近看带花边。”
“茎高不过三十厘米。”
“喜生于阴凉处，偶得几分阳性。”
唐老板念一句，就凑近了灵草看一次，三句念完，把书一合，面上露出喜色：“两位不要惊讶，这次你们可找到好东西了，这是山背阳花，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山背阳花。”
果然是山背阳花，罗倾微微点头，只是不知值得多少灵石。
“可惜，保存不当，有枯叶两片。”年轻人指着山背阳花靠近泥土的地方，两片小小的叶子，已经枯黄，他轻轻摘去，随意放在一旁。
罗倾心里一紧，当时没有准备玉盒，就用衣服裹着泥土挖了灵草，现在有枯叶，说明灵性已经失逸了不少，得赶紧卖出。
“那掌柜，你看值多少。”罗倾小心问道。
年轻人看来一眼罗倾，眨眼道：“书上说，这山背阳花有二十厘米高度，若是保存得当，在我们店可以开到七十个灵石，现在嘛。”
“春儿，说了不准私自给客人估价。”
里面的楼梯上，走下一个圆脸中年人，他戴着帽子，圆润的下巴上留着短须。
“快去楼上，帮我招待好贵客。”
这才是真的唐掌柜，匆匆上楼的年轻人是小唐掌柜。
唐掌柜绕过茶桌，到了罗倾跟前。
“两位客人，这确实是山背阳花，喜凉微阳，常常生长在灵石周围。”
唐掌柜看完灵草，抬头看向两人，手捏着下巴上的短须：“看来两位道长为这山背阳花用了不少心思，只是，你看这叶子，已经开始枯黄。”
从下往上看，原来翠绿的叶子边缘竟开始出现枯黄，罗倾知道不能再等。
“唐掌柜，你说个价，合适我就卖给你了。”罗倾直接道。
“我看，最多值这个数。”唐掌柜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
“三十灵石？”孙显站起来，七十个灵石变成三十个灵石，差二十个灵石。
“唐掌柜，三十个灵石，太少了，至少五十个灵石。”孙显微微拉高声音道。
“两位客人，三十个灵石，这个已经是公道的价钱了，你看，灵草已经开始失逸，我买下来，还需要额外处理。”唐掌柜面上微微笑意，只是此刻，却让罗倾感觉虚假。
“唐掌柜，最少四十五灵石，我们就卖，再低真的不行了。”罗倾急着道，若是四十五灵石，差五灵石，自己找父亲要五灵石就能凑够了。
“嗯，看两位这么诚意，那就三十五灵石吧，你们也别还价了，我要马上处理灵草，再慢，或许三十灵石都卖不到了。”
唐掌柜微微色变，他轻轻抓起泥土，带着被放在一边的两片枯叶一起，转身往后走。
“三十五灵石，差十五个灵石。”罗倾走到孙显身边，灵草价格这事没有办法再改，城门口可是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
“孟道长，孟姑娘，你等等，喝口茶再走啊。”楼上，年轻人的声音传出，带着急躁。
楼上，一个身影步步轻踩楼梯，白珠玉鞋，淡红罗裙，腰系白色药袋，熟悉的细眉，嫩黄网巾。
是孟嫣，她下了楼，向正要离开的唐掌柜。
“唐掌柜，你手里的灵草，我有些好奇，可否给我一观呢。”
“孟姑娘，这只是寻常灵草，寻常灵草。”唐掌柜胖胖的身子转过了点，手埋到身前，想遮住手里的灵草。
“寻常灵草，咦，这是什么叶子。”地上，是一片枯黄有纹路的叶子，看起来像花瓣。
“这，孟姑娘，我这做生意呢，你看这生意都谈成了。”唐掌柜转过身来，朝罗倾和孙显眨眼。
“这个，其实，孟姑娘，这笔买卖，唐掌柜出的价钱，有点低，不过现在没时间了，这灵草你看，等不得了。”孙显说道，旁边的罗倾看向孟嫣，连连点头。
“哦，这价钱，我刚才也听到了，三十五灵石，唐掌柜，没错吧。”
“是三十五，本来至少有五十，只是这灵草失逸的厉害。”唐掌柜转过身来，指着有些枯黄的叶子。
“确实是失逸了不少。”孟嫣上前几步，靠近了看。
“这山背阳花，罗掌柜是靠高度来估价的吧。”
“不错，山背阳花，满十五厘米高度，就值五十个灵石了，这棵，有二十厘米，估价七十灵石，孟姑娘，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孟嫣说着，她摊开手，看向那片枯叶。
“不过，山背阳花历来少见，只有筑基道师才能用它炼制灵药。”
“这个就不劳烦孟姑娘操心了。”唐掌柜的意思很明显了，这灵草我已经买下了，不怕转手困难。
“也对，像唐掌柜这样的新发商户，应该有几个好友的。”孟嫣眼神往桌上合着的书一扫，嘴角微微翘起。
“只是唐掌柜想必是肯定知道，这山背阳花，有更好的估价方法吧。”这句话传到唐掌柜耳里，原来那副随你怎么样，我反正不卖的样子，瞬间烟消云散。
“第二种估价方法，孟姑娘，你说有第二种山背阳花的估价方法？”唐掌柜转过身，瞪着眼睛，半信半疑道。
“不错，有第二种。”
“嘶。”唐掌柜深吸了一口气，他把山背阳花放在茶桌上，弯腰抵到了近前，左左右右地细看一番。
“孟姑娘，真的有？”唐掌柜回过身，看向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半个头的小姑娘。
灵草的估价是完全建立在经验、见识之上的，常见的灵草，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价格罕有波动，但有些灵草，可能做一辈子灵药生意都不一定碰的到，这些灵草对生长坏境要求苛刻，炼制之法也只在少数修士之间流传，或者碰到了，也因为见识而便宜出手，甚至怀璧其罪，引来杀人之祸。所以估价方法，表面看只是决定灵石的多少，其实包含了这种灵草的各种信息，更有少部分灵草的估价，是大族宗门这种底蕴深厚，花费几十，几百代的人，总结出的智慧结晶，可以说是无价的。
而这山背阳花，只有筑基修士才能用它炼制灵药，别说第二种估价方法，连第一种方法都是书上记着，却从未见过的，所以唐掌柜才会如此紧张。
“不错，只是这是我孟家的秘密，不能随便说给别人知道的。”孟嫣缓步走到罗倾，孙显身边，她微微抬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和上面挂着的花朵颈链。
“孟家的秘密，这，孟姑娘，你不能说吧。”唐掌柜揪着短须，原地转起圈圈。
“你看，孟姑娘，我愿意出灵石，你说多少灵石。”
“灵石，我，孟家不缺，不过。”孟嫣话说一半停了。
唐掌柜本来以为能花灵石，却发现孟家确实不缺灵石，只是孟姑娘要讲条件，能讲就好，就怕什么都不能讲啊，想到这里，唐掌柜急着道：“孟姑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唐松能做的绝不含糊。”
旁边的孙显和罗倾看着唐掌柜，刚刚谈价钱，死咬着不放，现在就一个估价方法，竟然什么都愿意做了。
“唐掌柜，我们认识虽然不久，不过大家都是喜爱灵草之人，这个第二种方法。”孟嫣对着山背阳花，拿出一颗灵石，塞进埋着根的泥土里。
“我们孟家，很早就开始用山背阳花炼制丹药了，而需要使用山背阳花的丹药，又极为少见，所以基本没人知道第二种方法。”
孟嫣拿起一片枯叶：“你看它的叶子，因为极易灵气失逸，所以都会被丢弃，只有根茎用来炼制。”
“而正是这个叶子，就是第二种估价方法的由来。”孟嫣把枯叶递给唐掌柜。
唐掌柜上手捧着枯叶，巴巴地望着孟嫣，好似学生碰到难题，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能求教老师。
“你看绿叶和枯叶的花纹边缘，有何不同。”
唐掌柜把手里的枯叶和枝干上的绿叶放到一起。
“嗯，这边缘，枯叶的花纹边缘，有一丝银色？”唐掌柜眼睛有些发亮。
“不亏是唐掌柜，一点就透。”孟嫣点头道。
“山背阳花的枯叶和绿叶花纹边缘，其实是一样的。”
“不过，有一种特殊情况，其中极少山背阳花的枯叶花纹边缘会出现银丝，而这样的山背阳花，行里人叫做山阳银背花。”
“山阳银背花的特别之处，便是长势极慢，百年才能长到十五厘米高度，而这棵二十厘米高的山阳银背花，至少要一百五十年。”孟嫣笑意渐浓，露出皓白贝齿。
“一百五十年，你说我这棵是一百五十年的。”唐掌柜不敢相信，这棵山阳银背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不知道第二种估价方法时，自己也只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山背阳花卖出。
“唐掌柜，这棵山阳银背花就送给我好了，用它换第二种估价之法，你可是赚了。”孟嫣手伸向山阳银背花。
唐掌柜见状，作势要用宽大的身体挡住，不过又停了下来。
“孟姑娘，既然你比我更懂它，把它让给你也是应该的。”唐掌柜退到一旁，转身从柜台出拿来一个白玉托盘。
“孟姑娘，放这里面吧，一百五十年的山阳银背花，估价至少要两百灵石，值得。”
身边的罗倾、孙显听闻自己找到的灵草值两百灵石，却被自己卖了三十五个灵石，脸色幽怨，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孙道长，你这眼神真好啊，我在这兽驿讨饭吃，不得不削尖了脑袋，家里那闺女。”顾老实欲言又止，脸上的皱纹，堆起又舒张，眼里闪着微光。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罗倾。”孙显指着身边的罗倾。
“罗道长好。”顾老实低头问好，弯着他本来就有点弯的腰。
“顾叔好。”
“罗道长太客气了，叫我顾老实就好，这里几家店我都熟悉。”顾老实抚摸了他没几根头发的头顶，指向长廊的铺子。
“顾老实，这里哪家店收灵草价格公道。”孙显问道。
“孙道长你要卖草药的话，前面右手边那家，旭康灵药，钱掌柜开店二十多载，见得草药最多了，如果是罕见的草药，去他们家准没错。”
说话的时间里，旭康灵药店铺罕有人进出，只是每每进出之人都是穿戴整齐的。
孙显微微摇头，连罗倾都知道的草药，想必不罕见，顾老实会意，眼睛看向另一家店。
“旭康灵药隔壁的润元灵药，龙掌柜，听说师从回春洞，最是会买卖草药，去他那里，什么草药都能卖掉。”
旭康灵药门口时常有人进出，生意确实不错，只是罗倾摇头，他们现在最缺灵石，会买卖草药的可能出不起价。
顾老实见罗倾摇头，他摸摸下巴，点头道：“在后面，最近新开一家，叫诚发灵药的店，老板姓唐，听说为了生意，最近高价收购灵草。”
高价，就是要这个，孙显脸色一喜，看向一边的罗倾，他点着头道：“去看看。”
“好，顾老实，就去这家诚发灵药，你快带路。”孙显催促，城门口的人正等着我们去救。
“好，好，这边，在后头。”顾老实小碎步走在前头，在长廊的尽头，右边是一家三层红色木楼，一楼挂着块黑色大牌匾：“康安灵药”，左边是一家两层的黄色木楼，正是诚发灵药。
“顾老实，这康安灵药，好气派。”罗倾站在诚发灵药门口，看向对面。
“罗道长，这康安灵药，属于孟家，做的是我们岱城最大的灵药生意，听说还帮九夷宗炼制筑基期使用的灵丹。”
顾老实望着对面的木楼，认真道。
“几位客人，来我们诚发灵药，好眼光，快里面请。”店里小厮见有客人上门，哈着腰将几人引入店里。
等两人穿过一道木制门帘，小厮和顾老实退了出去，一个华服年轻人从左侧的柜台后走了出来。
“两位道长面生，不知今日来我诚发灵药，是买灵药，还是卖灵草。”年轻人微微弯腰朝两人作揖，然后把两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买灵药呢，这边，我店灵药种类齐全。”年轻人指着右侧靠墙位置的药柜，药柜上满满的抽屉，灵药都被放在抽屉里，不过看不出有哪些灵药。
见两人不像买灵药的样子，年轻人转过身。
“这边，两位坐下，若是有灵草出售，两位放宽心，本店以诚为本，灵草好坏，我会一一分说。”
年轻人带着两人到左边，围着茶桌边坐下，罗倾点头道：“唐掌柜，我这有棵灵草，你看，虽然没有放在玉盒里，不过灵草带土，时间尚短。”
说着，罗倾把包着的灵草放到茶桌上，打开外面包着的衣服。
“这是，我看看，这叶子上的花纹。”年轻的唐老板快步走到山背阳花跟前，他先看茎，随后便细细瞧灵草的绿叶，眨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随后，他回到柜台，钻进后面找起来。
“有了，这个灵草。”唐老板从柜台小跑出来，两个手端着本厚书，书页褶皱，好似经常被翻动。
他把书摊开放在茶桌上，书页被翻到最后几页了，开着的那页上用黑笔勾搂出一棵灵草，灵草周围是有几行字，分别指着叶子，茎。
“远看是绿叶，近看带花边。”
“茎高不过三十厘米。”
“喜生于阴凉处，偶得几分阳性。”
唐老板念一句，就凑近了灵草看一次，三句念完，把书一合，面上露出喜色：“两位不要惊讶，这次你们可找到好东西了，这是山背阳花，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山背阳花。”
果然是山背阳花，罗倾微微点头，只是不知值得多少灵石。
“可惜，保存不当，有枯叶两片。”年轻人指着山背阳花靠近泥土的地方，两片小小的叶子，已经枯黄，他轻轻摘去，随意放在一旁。
罗倾心里一紧，当时没有准备玉盒，就用衣服裹着泥土挖了灵草，现在有枯叶，说明灵性已经失逸了不少，得赶紧卖出。
“那掌柜，你看值多少。”罗倾小心问道。
年轻人看来一眼罗倾，眨眼道：“书上说，这山背阳花有二十厘米高度，若是保存得当，在我们店可以开到七十个灵石，现在嘛。”
“春儿，说了不准私自给客人估价。”
里面的楼梯上，走下一个圆脸中年人，他戴着帽子，圆润的下巴上留着短须。
“快去楼上，帮我招待好贵客。”
这才是真的唐掌柜，匆匆上楼的年轻人是小唐掌柜。
唐掌柜绕过茶桌，到了罗倾跟前。
“两位客人，这确实是山背阳花，喜凉微阳，常常生长在灵石周围。”
唐掌柜看完灵草，抬头看向两人，手捏着下巴上的短须：“看来两位道长为这山背阳花用了不少心思，只是，你看这叶子，已经开始枯黄。”
从下往上看，原来翠绿的叶子边缘竟开始出现枯黄，罗倾知道不能再等。
“唐掌柜，你说个价，合适我就卖给你了。”罗倾直接道。
“我看，最多值这个数。”唐掌柜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
“三十灵石？”孙显站起来，七十个灵石变成三十个灵石，差二十个灵石。
“唐掌柜，三十个灵石，太少了，至少五十个灵石。”孙显微微拉高声音道。
“两位客人，三十个灵石，这个已经是公道的价钱了，你看，灵草已经开始失逸，我买下来，还需要额外处理。”唐掌柜面上微微笑意，只是此刻，却让罗倾感觉虚假。
“唐掌柜，最少四十五灵石，我们就卖，再低真的不行了。”罗倾急着道，若是四十五灵石，差五灵石，自己找父亲要五灵石就能凑够了。
“嗯，看两位这么诚意，那就三十五灵石吧，你们也别还价了，我要马上处理灵草，再慢，或许三十灵石都卖不到了。”
唐掌柜微微色变，他轻轻抓起泥土，带着被放在一边的两片枯叶一起，转身往后走。
“三十五灵石，差十五个灵石。”罗倾走到孙显身边，灵草价格这事没有办法再改，城门口可是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
“孟道长，孟姑娘，你等等，喝口茶再走啊。”楼上，年轻人的声音传出，带着急躁。
楼上，一个身影步步轻踩楼梯，白珠玉鞋，淡红罗裙，腰系白色药袋，熟悉的细眉，嫩黄网巾。
是孟嫣，她下了楼，向正要离开的唐掌柜。
“唐掌柜，你手里的灵草，我有些好奇，可否给我一观呢。”
“孟姑娘，这只是寻常灵草，寻常灵草。”唐掌柜胖胖的身子转过了点，手埋到身前，想遮住手里的灵草。
“寻常灵草，咦，这是什么叶子。”地上，是一片枯黄有纹路的叶子，看起来像花瓣。
“这，孟姑娘，我这做生意呢，你看这生意都谈成了。”唐掌柜转过身来，朝罗倾和孙显眨眼。
“这个，其实，孟姑娘，这笔买卖，唐掌柜出的价钱，有点低，不过现在没时间了，这灵草你看，等不得了。”孙显说道，旁边的罗倾看向孟嫣，连连点头。
“哦，这价钱，我刚才也听到了，三十五灵石，唐掌柜，没错吧。”
“是三十五，本来至少有五十，只是这灵草失逸的厉害。”唐掌柜转过身来，指着有些枯黄的叶子。
“确实是失逸了不少。”孟嫣上前几步，靠近了看。
“这山背阳花，罗掌柜是靠高度来估价的吧。”
“不错，山背阳花，满十五厘米高度，就值五十个灵石了，这棵，有二十厘米，估价七十灵石，孟姑娘，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孟嫣说着，她摊开手，看向那片枯叶。
“不过，山背阳花历来少见，只有筑基道师才能用它炼制灵药。”
“这个就不劳烦孟姑娘操心了。”唐掌柜的意思很明显了，这灵草我已经买下了，不怕转手困难。
“也对，像唐掌柜这样的新发商户，应该有几个好友的。”孟嫣眼神往桌上合着的书一扫，嘴角微微翘起。
“只是唐掌柜想必是肯定知道，这山背阳花，有更好的估价方法吧。”这句话传到唐掌柜耳里，原来那副随你怎么样，我反正不卖的样子，瞬间烟消云散。
“第二种估价方法，孟姑娘，你说有第二种山背阳花的估价方法？”唐掌柜转过身，瞪着眼睛，半信半疑道。
“不错，有第二种。”
“嘶。”唐掌柜深吸了一口气，他把山背阳花放在茶桌上，弯腰抵到了近前，左左右右地细看一番。
“孟姑娘，真的有？”唐掌柜回过身，看向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半个头的小姑娘。
灵草的估价是完全建立在经验、见识之上的，常见的灵草，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价格罕有波动，但有些灵草，可能做一辈子灵药生意都不一定碰的到，这些灵草对生长坏境要求苛刻，炼制之法也只在少数修士之间流传，或者碰到了，也因为见识而便宜出手，甚至怀璧其罪，引来杀人之祸。所以估价方法，表面看只是决定灵石的多少，其实包含了这种灵草的各种信息，更有少部分灵草的估价，是大族宗门这种底蕴深厚，花费几十，几百代的人，总结出的智慧结晶，可以说是无价的。
而这山背阳花，只有筑基修士才能用它炼制灵药，别说第二种估价方法，连第一种方法都是书上记着，却从未见过的，所以唐掌柜才会如此紧张。
“不错，只是这是我孟家的秘密，不能随便说给别人知道的。”孟嫣缓步走到罗倾，孙显身边，她微微抬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和上面挂着的花朵颈链。
“孟家的秘密，这，孟姑娘，你不能说吧。”唐掌柜揪着短须，原地转起圈圈。
“你看，孟姑娘，我愿意出灵石，你说多少灵石。”
“灵石，我，孟家不缺，不过。”孟嫣话说一半停了。
唐掌柜本来以为能花灵石，却发现孟家确实不缺灵石，只是孟姑娘要讲条件，能讲就好，就怕什么都不能讲啊，想到这里，唐掌柜急着道：“孟姑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唐松能做的绝不含糊。”
旁边的孙显和罗倾看着唐掌柜，刚刚谈价钱，死咬着不放，现在就一个估价方法，竟然什么都愿意做了。
“唐掌柜，我们认识虽然不久，不过大家都是喜爱灵草之人，这个第二种方法。”孟嫣对着山背阳花，拿出一颗灵石，塞进埋着根的泥土里。
“我们孟家，很早就开始用山背阳花炼制丹药了，而需要使用山背阳花的丹药，又极为少见，所以基本没人知道第二种方法。”
孟嫣拿起一片枯叶：“你看它的叶子，因为极易灵气失逸，所以都会被丢弃，只有根茎用来炼制。”
“而正是这个叶子，就是第二种估价方法的由来。”孟嫣把枯叶递给唐掌柜。
唐掌柜上手捧着枯叶，巴巴地望着孟嫣，好似学生碰到难题，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能求教老师。
“你看绿叶和枯叶的花纹边缘，有何不同。”
唐掌柜把手里的枯叶和枝干上的绿叶放到一起。
“嗯，这边缘，枯叶的花纹边缘，有一丝银色？”唐掌柜眼睛有些发亮。
“不亏是唐掌柜，一点就透。”孟嫣点头道。
“山背阳花的枯叶和绿叶花纹边缘，其实是一样的。”
“不过，有一种特殊情况，其中极少山背阳花的枯叶花纹边缘会出现银丝，而这样的山背阳花，行里人叫做山阳银背花。”
“山阳银背花的特别之处，便是长势极慢，百年才能长到十五厘米高度，而这棵二十厘米高的山阳银背花，至少要一百五十年。”孟嫣笑意渐浓，露出皓白贝齿。
“一百五十年，你说我这棵是一百五十年的。”唐掌柜不敢相信，这棵山阳银背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不知道第二种估价方法时，自己也只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山背阳花卖出。
“唐掌柜，这棵山阳银背花就送给我好了，用它换第二种估价之法，你可是赚了。”孟嫣手伸向山阳银背花。
唐掌柜见状，作势要用宽大的身体挡住，不过又停了下来。
“孟姑娘，既然你比我更懂它，把它让给你也是应该的。”唐掌柜退到一旁，转身从柜台出拿来一个白玉托盘。
“孟姑娘，放这里面吧，一百五十年的山阳银背花，估价至少要两百灵石，值得。”
身边的罗倾、孙显听闻自己找到的灵草值两百灵石，却被自己卖了三十五个灵石，脸色幽怨，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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