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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杀机

    陈二醒来已经是子时,房间里只有油灯散发的昏暗灯火。

    扭头便能看见一道士打扮的女子,此刻单手托腮,睡意正酣。

    陈二看了良久,真是好生漂亮的姐姐。

    肤如凝脂,腮如新荔,天然无雕琢,观之可亲。

    若是小妹长大了,应当也是这般美好吧。

    陈二愈发自责内疚起来。

    “醒啦?连个动静都没有。”

    青妙揉揉眼,打了个呵欠,神情慵懒,却也规规矩矩地打了道家稽首。

    “贫道青妙,俗名姬瑶,小弟怎么称呼。”

    “耳东陈,木子李,村里人因我在家里排行老二,唤我陈二就好。”

    “陈二?你大哥呢?”青妙晚间去了陈李家中,院中三座新坟,家中父母和一个小妹,哪来的大哥?

    “我也不知。自记事起,爹娘就只说我有个大哥,但是我从未见过大哥,家中也没有大哥留下的任何东西。”

    “母父从未透露任何消息么?”

    “从未。我也问过村中人,村里人也都说我有个大哥,可是再问,他们便也给不出其他说法,只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青妙唤来师兄,简单说了情况。

    “所以,你是这样想的。”陈仙一听完之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语。

    青妙点点头。

    “看来,我们晚间的想法完全偏离了现实。”

    “罢了,明日一早再做他想,你先去休息,今晚我来布置阵法。”

    青妙又打了个呵欠,自己这么一个养生的人,熬这么晚,可真是不常见。交代完师兄下午探查的一些细节,便回房休息去了。

    陈仙一坐在陈二床边,毕竟是本族小子,倒也还是想要装装世外高人,于是等着陈二主动开口搭话。陈二此刻还在思索陈仙一和姬瑶姐姐那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就这么不经意地把陈仙一晾在了一边。于是陈仙一只得尴尬的清咳两声,说道:“陈二,可认识我是谁?”

    陈二意识回归,答道:“知道,族公说过,修道种子陈仙一会回来,道长应是陈仙一。”

    “知道我是大名鼎鼎的陈仙一你还不赶紧表达出自己的敬仰之情?”陈仙一双手捏住陈二脸颊,不断的搓圆捏扁。

    陈二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哪有人这么直接的讨要敬仰之情的?

    思索再三,十分别扭的挣开陈仙一双手,从床上爬起,就这么站在床上,学着青妙打了个道门稽首。

    陈仙一倒是没有料到陈二能有这种反应,哈哈大笑。

    “你这稽首,除了人确实恭恭敬敬,连三两分形似都没有。”

    陈二挠挠头,自己只见过一次不是,学不会也没办法啊。

    “贫道青梧,”陈仙一打了个稽首,“你确实让我出乎意料。”

    陈二的表现,确实超出常理。

    明明入魔时魔气腾腾如水入沸油一般,这陈二心中恶念与执念,看来是远超普通人——这倒也正常,毕竟才遇灭门,有不少独活的幼齿孩童都是如此。可是现今交流下来,陈二表面却相当平和,哪有半点被仇恨吞没的样子。很奇怪,总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陈仙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二聊着些家长里短,陈二并不怎么多话,但总是时刻认真的听着,时而回复一两句。交流之中,陈仙一分心致用,还在思索和陈二相处的奇怪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

    这陈二,据说一夜之间埋葬三位家人。待村人来访,呆若木鸡,已然心死。若不是族公唤醒了他人性中的复仇欲,现在理应如同行尸走肉。晚间青妙也曾说过,这陈二在家中留下的执念之重,较于常人,很是罕见,是能自行化凶的程度。可是这种执念却极其奇怪的没有掺杂任何情感在内。就像此刻,为了复仇,一个孩提见到自己,最合理的反应应当是哀求、渴望,甚至是恨,不应该是这般从容而周到的。

    果然还是想不通啊,明早问问师弟吧。

    叩叩。叩叩。

    叩叩!

    院门外有细细簌簌的脚步,随即是杂乱的叩门声。

    陈仙一心念微动,自成小天地展开,形变成突触状探查来人。

    原来是村口神神叨叨的刘傻子。

    陈仙一对刘傻子并无印象,自己离开这里已经十五年,之间山河变换、人事浮沉都是极正常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关注过这总是在村口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痴人,陈家沟众人都只说约莫十年前这人入赘到当时此地的大户,后面那户人家没能扛过一场时疫,这刘傻子的妻儿岳丈尽皆病逝,绝了户,也就有了如今整天在村口游荡的刘傻子。

    “陈二,陈二,陈二。。。”

    陈二和陈仙一对视一眼。

    “你与这痴人有甚交情?”

    “并无。大抵平日里我总摘些野果给他,便记住我了。”

    “随我来。”

    陈二披好外衣,跟着陈仙一打开大门。刘傻子见到陈二反而不再重复呼唤他的名字,闭口不言,显得十分木讷。这是一个一眼看去,就不事劳作的中年汉子,如今,衣衫褴褛,腌臜不堪。陈仙一二人见刘傻子半天没有动静,随即又要关上大门,不料刘傻子极为迅速的抓住了陈二的手。

    “你是陈二。”那刘傻子手力极大,捏得陈二手腕发痛。

    “我是陈二。”陈二皱眉。

    那刘傻子怔怔的看着陈二,手舞足蹈,极为疯癫,大声呼号:“你是陈二?你是陈二?”

    陈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也着实有些愤怒。

    我如何不是陈二?还能是你爹不成?

    陈二作势要打,那刘傻子也不惧,恶狠狠地朝二人吐了口水,便跑开了。

    陈仙一也很莫名。

    这陈二这会儿倒像个正常孩童了,有常人心性了?

    看着愠怒的陈二,陈仙一愈发觉得此事扑朔迷离起来,于是写好讯息交由符人给青妙带去。

    次日,青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顶着一头乌黑糟乱的长发,睡眼惺忪的给院中的三人问安。

    “哟,这不青妙师弟嘛?被床榻封印到晌午滋味儿好受不?”陈仙一很少能见到师弟作息如此不规律,连早课都不作,于是从早上起来就装模作样地一直在师弟门口晃悠,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阴阳怪气。

    青妙毕竟刚起,平时再伶牙俐齿,此时也懒得动脑子,更懒得还嘴。掐了净诀,又梳起长发打了髻,才说:“困,没法子。”

    陈仙一可不乘胜追击,再怼下去吃亏的是自己,毕竟自己不要面皮而后被青妙报复的过往太多,以后也一定不会少。

    既然过了嘴瘾,那便见好就收。

    我真机灵。

    陈二拉了拉陈仙一的袖口:“仙师,姬瑶姐姐不是女孩么,为何叫她师弟?”

    陈仙一正要解答,旁边的族公陈有福先解释起来:“道门一脉,同门皆无性别之分,只会称师叔侄、师兄弟。若要强分,那便是乾道与坤道之别。”

    陈仙一点点头。

    “不过非我道门一脉修者,再称师弟,就是讨打了。”

    青妙此时也逐渐从懵懂状态转圜回来,搭上了话。

    “你们都说了,那我说什么?”陈仙一愤愤不平。

    “说说此事的推断吧。”青妙从芥子中取出四个蒲团,放在院中,示意众人坐下。

    陈仙一嘟嘟囔囔,不妨碍他第一个坐下。陈有福心说,这货什么毛病,屋内不是有桌椅板凳,非要在院中对坐?看着陈仙一坐下,倒也没真说出来,便也坐了。陈二看着三人落座,学着都有道门渊源的三人,规规矩矩地最后一个坐下。

    青妙就这么看着陈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最先发话的还是青妙。

    “昨日我与师兄本来踏禹步而来,想着留下一条人径,诸邪避易。可是约莫还有一日路程之时,师兄早些年留于此地的符人骤然断了联系。师兄虽然性子跳脱,但是修为是实打实的,能切断符人与师兄的联系,足以说明陈家沟处境堪忧。所以我与师兄不得已御剑而至,正巧赶上陈二受五行煞唆使入魔。

    再后,族公与陈二双双晕厥。师兄斩杀五行煞,我也去具体堪舆了陈家沟,加之了解到的一些基本情况,断定有修邪法之辈流窜至此。陈二一家命格突出,可惜不占运道,有命无运,诸事难成,对于心邪之辈,可谓是绝好的阴事耗材。”

    青妙说到最后,看着陈二木讷的神色,眼中闪过不忍。

    陈有福几乎跳脚:“天杀的,合该被人千刀万剐,人命怎能如此践踏啊?”

    陈仙一按住陈有福,“青妙还没说完。”

    “这是我最早的判断,也让师兄设法复现了当时情景。当时陈二一人在外,陈二父亲先被五行煞控制,用柴刀杀害了妻女,分别取走心头血,而后割去头颅自戕,探查下来确有邪修作乱的可能。

    但是疑点太多了。陈二的突出命格被人刻意遮掩为薄命之态,这是其一。五行煞向来是同步生发,循相生相克之理,只有土行煞出现,其余四煞却不露头,这是其二。陈二家中还有一个大哥,村人却完全无法回忆起此人具体细节,这是其三。村口赘婿十年前那场绝了户的时疫,这是其四。最后一个疑点,在于陈二本身。

    陈二除却最开始的情绪迸发,情绪过分稳定。这种稳定,并非流于表面,是从内心中最深处反馈而来的淡漠。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却有这种心性,极为不正常。昨晚村口那痴人来找陈二,陈二倒是在一个点上流露出极浓重的情绪。那人在怀疑陈二是否还是陈二。”

    青妙说完,静静地看着陈二。陈二的神色依旧是那般淡然,长久看去,似乎这种淡然已经变成了木讷。

    忽地,陈二心口剧烈起伏,只觉得心跳紊乱,脑中剧痛,倒在地上挣扎嘶吼起来。面上神色交替演变,仿若体内有两个人在拼命拉扯。

    陈仙一看着这如同被夺舍一般的陈二,眼眸低垂,让人难以揣度。

    倒是陈有福一把拉起陈二,用道门手段强行让其冷静下来,而后颤抖地问道:“你们意思是,陈家老大夺舍了陈二?”

    陈仙一此时接过话来。

    “青妙在意识到陈二还有个古怪的大哥的时候,就基本确认,陈二不完全是陈二了。可能是透过一家三口尽皆死去时强烈的心神震动让陈家老大有了可趁之机,也有可能更早,只不过透过让陈二入魔这个引线爆发出来。总之,陈二目前的状态很类似受三尸之一的彭踞占据的状态。那大炼出五行煞的狠角色,多半还在妄图以古时成仙路斩下三尸,而后得道。至于这狠角色是不是那陈家老大,目前暂无定论。”

    “那到时要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去吧?”陈有福老泪纵横。

    “陈二命格太重,重逾千钧。想要完全不受影响地灭杀陈二这一人格,不受天地道则反噬,难于登天。所以,这邪修打的是与其合二为一的念头。我想,一旦上尸彭踞变为主导,中下两尸也会紧随其后,届时,斩下三尸与陈二合二为一,陈二也就成了那人一具身外身。”

    陈仙一缓缓解释道。

    青妙眉头微皱,此等作为,已经是打算自己成就仙身的同时,再造一具分身来应天地之劫,欺天之术,却是邪法。

    陈有福怔怔无言,半晌才回过味来:“也就是说,这上尸还未彻底夺舍陈二?”

    陈仙一和青妙点点头。

    “正剑清音唤醒了陈二本尊,让他从入魔状态清醒之后,上尸的夺舍似乎也中断。眼下看来,上尸应当还在陈二体内。”

    “可否将其揪出来?”陈有福尚有些不死心,他很清楚,如果可以,陈仙一早就已经动手了。

    陈仙一看了看陈二,又看了看陈有福:“其实可以。”

    陈有福忙道:“那为何不动手?”

    “师兄是要引蛇出洞,估计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帮这上尸一把吧。”

    陈有福知道自己愈发陷入关心则乱的泥淖,欲言又止。

    陈二一言不发的听完所有的对话。

    是啊,仅仅因为虚无缥缈的命格,父母、小妹就要死去,我就要成为那人的一具劳什子身外身。

    无法言说的悲恸感和仇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心田肆虐。

    陈二知道自己很奇怪。

    埋葬父母小妹之时,自己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体会到惧怕,没有体会到过多的悲伤,只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失去带来的空洞感。颤抖着完成这一切后,自己坐在门槛上,思考着,我是不是理当哭出来?人们在失去亲人之后不是都会哭么?

    可我哭不出来啊。

    我就只是坐在门槛上。

    一个又窄又高的门槛。

    小时候的小妹总是在这里摔倒,然后哭着要我帮她收拾这该死的门槛。我总会叉着腰恶狠狠地给这门槛来几脚的。然后小妹就会又像之前那样开心了。她围着我,叫我哥哥、哥哥,像人世间最美的蝴蝶一般跃动。

    再往前的时候。爹总是要抢着进门,我也不让,每次都被他笑着挤在门框上动弹不得。娘总是笑着让爹别招惹我,然后给我塞一个鸡蛋。

    我们一家,本来该随着每一次的日出日落,重复跨过这个门槛的。

    这个又窄又高的门槛,好像不那么窄,也不那么高啦。

    直到见到族公爷爷,这个一直对我很是照顾的高瘦老人,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难过的。

    我不该难过的,我已经没有余地去骄纵自己难过了。

    可我还是哭了,所以我一瓢又一瓢往头上灌水,我真的不愿意承认我还是哭了。

    陈仙一很强。我也很清楚他能帮我复仇,所以我面对他,总是要知礼的。

    但是他的眼神深邃到让人害怕。

    害怕到我似乎忘记了悲伤,忘记了仇恨。我的心底莫名地抗拒这样一个人。

    陈二看向陈仙一,陈仙一也正在注视着陈二。

    那是一双温若清瑶,浩如星汉的眼睛,寻常人见到,绝不会生出半点厌恶。

    可是它太清澈了,清澈到似乎能投射出每一个人最真实的自我。

    “那么,你愿意舍弃自我,与上尸合二为一,助我斩杀害你父母小妹之人么?”陈仙一死死盯着陈二。

    陈二没有立刻回答,嘴唇翕动。

    陈仙一似乎早有所料,“无妨,我等你。”说罢阖目养神。

    除却陈二,三个人都默然无言,等待着陈二的抉择。陈有福垂泪,逼着自己认同陈二要说出的那个几乎唯一的选择。青妙在思考最优解,已经想着回到道门让道门长辈协助设法剥离出陈二。

    “我不愿。”

    陈仙一骤然睁眼。

    陈二感受到狂浪般席卷而来的汹涌杀意。

    那是一种完完全全展露无遗的杀意。陈二不明白陈仙一为何如此,在这种程度的杀意影响之下,陈二已经感受到如同落入深海一般粘腻而无孔不入的重压,即将窒息的痛苦和死亡阴影,在陈二心中大声呼喝着,试图让陈二低头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陈二咬着牙,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愿。”

    陈仙一猛然站起,自成小天地展开,陈有福和青妙都被隔绝在外。

    “给我你的理由。”

    陈二知道,下一句话真的会决定自己的生死。

    陈二长跪在地,“我会亲手报仇。请青梧仙师授我道术。”

    陈仙一漠然不语,陈二便长跪不起。

    “你真的,总是让我意外。”陈仙一缓缓说道。

    道剑在手,“你真的不畏死么?还是笃定我不会杀你?”

    陈二感受着贴在脖颈的剑锋,反而跪坐起来,说:“怕,但是我更怕我不能亲手报仇;至少,让我亲眼看见仇人死去。道门应当有招魂问灵之术吧?若真有必杀我之理由,还望青梧仙人,取我魂魄,使我得见大仇能报。”

    陈仙一手中道剑锋锐更深,剑气凛冽,陈二已经感受到细密剑气在体内肆虐破坏的痛苦。

    陈二闷哼一声,姿势却不改,双手紧握着控制自己不去颤抖。生死一线之下,陈二已经连更改姿势都做不到。可是陈二就是不会遂着陈仙一的想法走,他执拗地咬紧牙关,即便剑气已经在身体内犁出一条条深深沟壑,他也决不会说出那几个字。

    “好!好!好!”陈仙一反而大笑了起来。

    “我可不能私下传你道术。不妨随我回去,给你找个好师傅?”

    陈二体内剑气骤然消失,连身体状态都仿佛被回溯到剑气入体之前的状态,原是细密剑气化作纯正灵气,缝缝补补,这才使得陈二无恙。陈青梧之剑,出剑为杀人,亦可救人。

    陈仙一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有原先那般凌冽无情,把陈二拉起来这里拍拍那里摸摸。

    “你这孩子真是犟啊,我这么吓唬你,都不带怕的。你瞧瞧,你这什么眼神,我又不吃了你。”

    陈二颇为无语,算是见识了陈仙一厚到极致的脸皮,点点头,算是应了陈仙一的方案。

    自成小世界解除,青妙第一时间按住了陈仙一的手,陈有福则一把拉过陈二。

    “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俩好着呢。”

    陈仙一不满地甩甩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到底是没有挣脱。

    青妙知道陈仙一不会无缘无故发疯,只是当下也不好多说多问,只是死死拉着。

    陈有福第一时间就探查了陈二的身体情况,发觉并无大碍后,颇为疑惑,不知道这陈大狗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进去前一副打生打死的模样,出来就你好我好。

    “来来来,坐坐,都坐。”陈仙一瞧着气氛紧张,咧着笑脸张罗着众人重新坐下,倒是一点肇事的自觉都没有。

    陈二率先坐下,青妙和陈有福眼见陈二坐下,便也各自把蒲团挪到陈二身边坐下。

    陈仙一眼见自己有被孤立的势头,赶忙就要挪到青妙身边,被青妙一个瞪眼,只得悻悻作罢。

    “刚刚嘛,拉着我们二娃子进去谈了谈心,哎,你猜怎么着?”陈仙一瞟了眼青妙,示意青妙接话。

    “有屁就放。”

    “好歹是名门闺秀,能不能不要下三路。”

    “不放屁我回去让师傅打到你放。”

    “别,我说我说。”陈仙一头疼,师弟真是不可爱啊。

    陈仙一只说,自己在试探陈二是否已经完全被彭踞占据而已,毕竟之前陈二表现得很是挣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意志力抵抗住修者所斩下三尸的夺舍。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二竟然能用戾气压住彭踞的活动,所以只是给他灵台上了道扫尘决做保险。

    青妙表现得将信将疑,心里是一点儿没信。

    不过这一套说辞倒是说服了陈有福。陈二灵台处确有剑气组成的扫尘决。

    嘿,这老头还是这么好骗。

    陈仙一看着陈二,“既然不接受与那三尸合一,那也便罢了,无非就是多花些时日。只不过,自今日起,衣食住行,皆不可离我左右。哪怕是出恭,你也得叫上我一起。明白?”

    陈二点点头。

    他感受到了陈仙一眼神中的不信任,以及隐藏在更深处的浓浓忌惮。

    体内那无法感知的所谓上尸的存在,并非陈仙一忌惮无比的缘由。他总感觉陈仙一在自己身上看见的东西更为骇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