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郭风南（一）
清晨。郭风南在西院的卧室里醒来。这一天他醒的太早了，甚至连丫鬟都还在睡觉，没在门外等着。
他简单洗漱一下便出了房门。
天空仅仅微亮。空中星云际会，微微发散开来的阳光将空中景象渲染得相当神秘。郭风南走出门，朝着西院大门方向走去。
西院外面几十米的路程，就是郭府三十门客的住所。
门客府有护卫轮流执勤。郭风南打了个哈欠，向站在紧闭的府门口一动不动的护卫打了声招呼，问道，“昨夜，杨先生回来了吗？”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郭风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便离开了这里。家门口的老街上，已经有卖早餐的铺子开工了。
他买了一笼小笼包，带回府内，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今天要见的人，桌上那晶莹剔透的包子也无法吊起他的食欲。
西秦皇室秘密派来的使者，要来他府上议事。商会将和使者交涉的麻烦事推给郭风南去处理，这也让他刚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实在没怎么睡好。
他派杨叔极去古怀仁家中索取三十年前的花种，就是作为和西秦谈判的一件重要武器。
他让杨叔极和白复昼取了种子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丹王郡，按理说前一天夜里应该能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只能期盼他一定要赶在中午使者来访之前到家。否则，他只能想办法多留使者一段时间了。
起的太早无事可做，草草吃了几口包子，便起身走到东院里溜达几步。
出乎他意料的是，刚走到东院，就看到郭梁那间小屋子里有淡淡的油灯亮着。
郭风南再次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站在门外咳嗽一声，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警告过郭梁多次，睡觉的时候不允许锁门。
“你在写什么东西。”他淡淡的开口。眼前，杂乱无章的卧室内，郭梁正趴在小书桌上，用潦草的毛笔字奋笔疾书着什么。
以至于门刚打开的时候，郭梁还没反应过来。
郭大公子抬起头，似乎是一夜未睡面色枯黄，黑眼圈像是被烟熏了一样。
看见来者居然是父亲，他轻轻放下毛笔，将桌上那叠纸往回收了收，有气无力地开口，
“父亲为孩儿申报了商籍，孩儿便写信将此事告知东海商会内几个认识的人。顺便问一下有谁一同前去北海。”
郭风南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把信烧了。”
郭梁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既然郭梁已经是商籍中人，和东海商会多加联系，与那边的人搞好关系并没有错。
但郭风南，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子之间多年的冷暴力，会使得彼此任何一个举动，都显得那么刻意和嚣张。
郭风南看着儿子那张永远是古井不波的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又开始回想起这个不争气儿子的点点滴滴。以至于他忍不住又说出了这句话，
“我做了这么多，从贫寒书生做到现在，之所以和东海商会穿一条裤子，全是为了你！”
郭梁听见这话，却露出了一个微笑，似乎自己胜利了一般，
“父亲，您已经为我申报商籍了。”
你不是早就对我失望了吗？为何又要说这样的话？
郭风南也感受到了自己刚才话中的软弱和古怪之处。
自己怕是还没睡醒。他更是气的全身发抖，上前一步，举起手掌，却又愤愤放下。
他不想再骂郭梁，也不想再打他了。
“呵…你现在有什么本事？不还是吃我的用我的？我要你把信烧了，你就得给我烧了！”
说着，猛地伸出手，将郭梁怀中还未干的信纸抢过，狠狠揉成一团。
又来了。郭风南怒视着郭梁的双眼，儿子的这种眼神，这种看老疯子的眼神。
这种眼神最让他生气，最气的时候他简直想一把火把这个家烧烂掉！
郭梁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靠在躺椅上，冷冷地看着郭风南的双眼。
“你对不起你娘…你对不起你娘！”
郭风南着了魔似的念叨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可这个儿子，就像看戏一样看着他。那种弥漫在郭府内已久的疲倦感再次缠绕在郭风南的身上，他全身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而郭梁，还是冷眼看着他，嘴角边似有一个冷笑。
“郭梁，没有我，你去不了北海。”
“没有我，这些年来你做的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都只会入不敷出。”
“谢谢您。”郭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究竟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父亲？郭风南看着他，心中再次绝望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别人家的孩子，二十岁早就结婚生子。有的入官籍，有的入武籍，吏籍。这个时候，我应该是抱孙子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呵…对不起，父亲。”
“你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你死掉的娘，对不起你自己！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多与众不同啊？你知道你为什么没结婚吗？知道吗？”
“我，我不想结婚……”
“哼，别骗自己，郭梁。别的家族的小姐，看你这个样子，没有功名没有志气，全身上下一副娘们气质，谁愿意嫁给你？”
“我告诉你，就是下面的那些民女，听闻堂堂郭大公子有志于经商，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你入商籍的事情一经流传，你就是丹王郡第一的蠢材！
“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白痴，一个弱智。懂吗！”
“是我无能啊。”郭梁自嘲地一笑。其实父子之间早就达成了冷漠的共识，这些年来无论郭风南说多么重，多么难听的话，郭梁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
郭风南缓缓站起来，当着郭梁的面将信纸一点一点撕成碎片，那声音格外的刺耳。
但郭梁只是冷笑着。最后，他长吸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一生所有的怒气撒到儿子身上，沉声嘶吼着，
“你，你对不起你娘！”
“您也是。”很罕见的，郭梁居然顶嘴了。
他整个人倚在躺椅上，就像是非常不经意地说了这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他娘的，你…你想让我郭家覆灭吗！你再敢说一遍！”
郭风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躺椅上安然自得的郭梁。
他没想到，自己和宇文希希的情事，郭梁居然敢拿来顶嘴？
他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郭梁菜色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用尽全力，一口鲜血立刻从郭梁苍白的嘴唇边喷出，溅红了郭风南的衣领。
“我说你也是！”郭梁使劲擦了一把血，歇斯底里地大吼了出来。
“你他吗的找死！”郭风南气红了眼，伸掌想要再打。
盛怒之下，此时他的耳中却非常敏锐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屋外，有人在轻轻地叩门。
他简单洗漱一下便出了房门。
天空仅仅微亮。空中星云际会，微微发散开来的阳光将空中景象渲染得相当神秘。郭风南走出门，朝着西院大门方向走去。
西院外面几十米的路程，就是郭府三十门客的住所。
门客府有护卫轮流执勤。郭风南打了个哈欠，向站在紧闭的府门口一动不动的护卫打了声招呼，问道，“昨夜，杨先生回来了吗？”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郭风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便离开了这里。家门口的老街上，已经有卖早餐的铺子开工了。
他买了一笼小笼包，带回府内，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今天要见的人，桌上那晶莹剔透的包子也无法吊起他的食欲。
西秦皇室秘密派来的使者，要来他府上议事。商会将和使者交涉的麻烦事推给郭风南去处理，这也让他刚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实在没怎么睡好。
他派杨叔极去古怀仁家中索取三十年前的花种，就是作为和西秦谈判的一件重要武器。
他让杨叔极和白复昼取了种子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丹王郡，按理说前一天夜里应该能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只能期盼他一定要赶在中午使者来访之前到家。否则，他只能想办法多留使者一段时间了。
起的太早无事可做，草草吃了几口包子，便起身走到东院里溜达几步。
出乎他意料的是，刚走到东院，就看到郭梁那间小屋子里有淡淡的油灯亮着。
郭风南再次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站在门外咳嗽一声，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警告过郭梁多次，睡觉的时候不允许锁门。
“你在写什么东西。”他淡淡的开口。眼前，杂乱无章的卧室内，郭梁正趴在小书桌上，用潦草的毛笔字奋笔疾书着什么。
以至于门刚打开的时候，郭梁还没反应过来。
郭大公子抬起头，似乎是一夜未睡面色枯黄，黑眼圈像是被烟熏了一样。
看见来者居然是父亲，他轻轻放下毛笔，将桌上那叠纸往回收了收，有气无力地开口，
“父亲为孩儿申报了商籍，孩儿便写信将此事告知东海商会内几个认识的人。顺便问一下有谁一同前去北海。”
郭风南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之后便是一阵沉默。“把信烧了。”
郭梁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既然郭梁已经是商籍中人，和东海商会多加联系，与那边的人搞好关系并没有错。
但郭风南，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子之间多年的冷暴力，会使得彼此任何一个举动，都显得那么刻意和嚣张。
郭风南看着儿子那张永远是古井不波的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又开始回想起这个不争气儿子的点点滴滴。以至于他忍不住又说出了这句话，
“我做了这么多，从贫寒书生做到现在，之所以和东海商会穿一条裤子，全是为了你！”
郭梁听见这话，却露出了一个微笑，似乎自己胜利了一般，
“父亲，您已经为我申报商籍了。”
你不是早就对我失望了吗？为何又要说这样的话？
郭风南也感受到了自己刚才话中的软弱和古怪之处。
自己怕是还没睡醒。他更是气的全身发抖，上前一步，举起手掌，却又愤愤放下。
他不想再骂郭梁，也不想再打他了。
“呵…你现在有什么本事？不还是吃我的用我的？我要你把信烧了，你就得给我烧了！”
说着，猛地伸出手，将郭梁怀中还未干的信纸抢过，狠狠揉成一团。
又来了。郭风南怒视着郭梁的双眼，儿子的这种眼神，这种看老疯子的眼神。
这种眼神最让他生气，最气的时候他简直想一把火把这个家烧烂掉！
郭梁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靠在躺椅上，冷冷地看着郭风南的双眼。
“你对不起你娘…你对不起你娘！”
郭风南着了魔似的念叨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可这个儿子，就像看戏一样看着他。那种弥漫在郭府内已久的疲倦感再次缠绕在郭风南的身上，他全身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而郭梁，还是冷眼看着他，嘴角边似有一个冷笑。
“郭梁，没有我，你去不了北海。”
“没有我，这些年来你做的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都只会入不敷出。”
“谢谢您。”郭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究竟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父亲？郭风南看着他，心中再次绝望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别人家的孩子，二十岁早就结婚生子。有的入官籍，有的入武籍，吏籍。这个时候，我应该是抱孙子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呵…对不起，父亲。”
“你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你死掉的娘，对不起你自己！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多与众不同啊？你知道你为什么没结婚吗？知道吗？”
“我，我不想结婚……”
“哼，别骗自己，郭梁。别的家族的小姐，看你这个样子，没有功名没有志气，全身上下一副娘们气质，谁愿意嫁给你？”
“我告诉你，就是下面的那些民女，听闻堂堂郭大公子有志于经商，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你入商籍的事情一经流传，你就是丹王郡第一的蠢材！
“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白痴，一个弱智。懂吗！”
“是我无能啊。”郭梁自嘲地一笑。其实父子之间早就达成了冷漠的共识，这些年来无论郭风南说多么重，多么难听的话，郭梁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
郭风南缓缓站起来，当着郭梁的面将信纸一点一点撕成碎片，那声音格外的刺耳。
但郭梁只是冷笑着。最后，他长吸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一生所有的怒气撒到儿子身上，沉声嘶吼着，
“你，你对不起你娘！”
“您也是。”很罕见的，郭梁居然顶嘴了。
他整个人倚在躺椅上，就像是非常不经意地说了这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他娘的，你…你想让我郭家覆灭吗！你再敢说一遍！”
郭风南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躺椅上安然自得的郭梁。
他没想到，自己和宇文希希的情事，郭梁居然敢拿来顶嘴？
他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郭梁菜色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用尽全力，一口鲜血立刻从郭梁苍白的嘴唇边喷出，溅红了郭风南的衣领。
“我说你也是！”郭梁使劲擦了一把血，歇斯底里地大吼了出来。
“你他吗的找死！”郭风南气红了眼，伸掌想要再打。
盛怒之下，此时他的耳中却非常敏锐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屋外，有人在轻轻地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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