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木瓜

    莫嚣趴在床上，躺了十天半月，而水芙蓉也不离不弃地守了十天半月。

    这莫公子不比林枫，病娇傲慢的很，有一点照顾不周，就各种做作，使小性子，发脾气，让水芙蓉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一种负罪感，心里七上八下，仿佛有十五只吊桶在井口起伏。

    “夫人，你熬的粥味道有些寡淡，不好喝。”莫嚣只尝了一下，把碗丢在一边。

    “这是白米清粥，是你点名要的。白粥自然味道清淡。”水芙蓉喝了一勺，好像真有那么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是不是不会熬粥？”莫嚣揶揄道，“还整天吹自己是高级厨娘，我看你连入门资格也没有。”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到你嘴里什么也不是了。”水芙蓉气道，“这粥我专门给你熬的，你还挑三拣四。”

    “你专门为我熬制？哼！”莫嚣眼珠一转，“我才不信。你是不是用的大铁锅熬的粥？”

    “你怎么知道？”

    “我一闻这个味道就有一种刷锅水的味，铁腥气十足。你是不是不会刷锅？”

    “莫嚣，你太过分了。”

    “夫人莫气，我对你讲。我平时喝粥熬汤是用自己专门的一套灶具，钧窑专门烧制的。在橱柜最上层，你没看到？”莫嚣拨动水芙蓉的手臂。

    “在最上层？我怎么会看到。”水芙蓉嘀咕着，“你又没专门交代。”

    “奥，我忘了你个子矮。我总想着你和我一样高，原来你比我矮一头。”

    “真受不了你！”水芙蓉端走白粥，“好了，我给你重新熬。”

    “好。”莫嚣翘起嘴角，深情款款，“让庖厨看着就行。请夫人把白水拿给我，谢谢！”

    水芙蓉回来，给他倒了一碗清水，送到他跟前。

    “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莫嚣斜躺着，一只手握成拳，支着头。

    水芙蓉万分不情愿地拿起小勺，一口一口喂给他喝。喂完了，还得喂水果。

    “提子吃不吃？”水芙蓉洗了一筐。

    “我不吃。你也不问我爱吃什么，就喂葡萄，当这里是西辽？”莫嚣不满道，“葡萄分给门口的士卒，给我洗一些樱桃。”

    “樱桃？”水芙蓉笑弯了腰，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满嘴都是小樱桃多么滑稽，而且这个人一边吃樱桃还一边给你讲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有什么可笑？”莫嚣纳闷，“快去快回，回来我给你讲故事。”

    水芙蓉带着洗好的樱桃回来，还从厨房端来一盘宣木瓜蜜饯。

    莫嚣自己拿了一颗樱桃，去掉绿叶。

    “来吧，莫公子，上好的宣木瓜。汴梁特产，吃一口，让你想起往日繁华。”水芙蓉用木制小牙签签给他。

    莫嚣在怀里摸出一块美玉，郑重其事放到水芙蓉手中。

    “这是怎么回事？”水芙蓉不得其解，“给你吃一口水果，我就能得到一块玉石？”

    “非也，非也！”莫嚣咽了一口樱桃，用手指敲了一下水芙蓉的脑袋，“笨瓜，好好想想。”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不是《诗经》里的诗句吗？姑娘把木瓜投掷到男子怀里，男子就回赠一块美玉。不是为了回报，而是为了永远相好。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水芙蓉涨红了脸，“你想多了。”

    “你没有那个意思，你到底是哪个意思？”莫嚣追问，“为什么偏带了这个水果给我？”

    水芙蓉不敢看他挑眉，不敢和他对视，她觉得他眼里有蛇形火焰，有邪魅之气。她在他身边，坐立不安，急于逃离。

    “哪里走？”莫嚣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拉得死死的，“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水芙蓉纤细的手腕，盈盈一握，皓白如玉，可怜楚楚。

    莫嚣在她手腕处印下深深地一吻，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神情极端严肃冷峻。

    水芙蓉见他眼睛里射出两道寒澈的冷光，眼睛里似乎有荒原野狼，冒着星星点点的野火，在阴森恐怖的夜里跳跃跋涉。她默默推开了莫嚣，缩回了自己的手。

    莫嚣一把将她扯回自己的怀里，再一次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水芙蓉无奈地闭上眼，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他的脸。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皂荚香，胡子拉碴的有些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