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梦魇

    当水芙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卧房时，她连开锁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怜儿在厢房看护小莫羽，已经沉入梦乡。

    水芙蓉拽开铁锁，换了软底鞋，子夜时分，灯光如豆，把她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拉得又长又细。

    老祖母的病用了药止住了心悸，发作时间延长了，并没有根除。宫中御医轮番上阵，而主治药师张小武在家闷头搞研究，贴身护理水芙蓉用针灸治理头痛。大家齐心协力，都在帮老婆婆共度难关。

    清明节了，落雨不停，在地上积了很多的雨水，汪汪一片。

    走在路上，裤脚都被溅湿了，鞋底几乎湿透。临出门前，观测过天象，以为会下一阵儿小雨，可是淅淅沥沥湿了衣襟，湿了绿叶，湿了栏杆，湿了楼阁，湿了瓦片。

    水芙蓉有些发冷，肚子有些饿，想煮点汤喝，转念一想，不如先泡个热水澡，去驱寒气。她捡了件替换的浴袍，推开水房的门，眼前的一幕让人震惊——

    水芙蓉夺门而逃，慌不迭地去敲厢房的门。

    敲了三遍，里面才有人懒懒地回应，“谁呀？这么晚了。”

    “我扭伤了，怜儿，帮我上药。”水芙蓉趴在门上，恨不能一下闯进去。

    “唔。”里面勉强应着，慢慢过来开门。

    水芙蓉一下挤进去，飞速关上门。

    “你哪里伤了？”怜儿打着哈欠，端着一盏小灯。

    “莫羽睡了？”水芙蓉去床边看孩子，看到孩子甜甜地睡着，感到些许安慰。

    “我给你上药。”怜儿把灯放到桌边，揉着眼睛。

    “我好了。”水芙蓉抡了抡胳膊，“刚才磕着了，一块淤青，过几天就好了。”

    “唉！三更半夜的。”怜儿问，“我可以睡了吗？”

    “你睡吧，我在椅子上坐会儿。你不用管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水芙蓉惊魂未定。

    怜儿把一张毯子盖在水芙蓉身上，从床底拉出一张垫子，铺上床席子、薄被子，放上枕头，又从床头柜里找出一床大红花软被，铺展开。

    “这个垫子很眼熟。”水芙蓉问，“是不是军营里面的那个？”

    “是。”怜儿说，“睡吧！”

    “怜儿你真好！”水芙蓉感到一股温暖。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怜儿笑道，“姐姐诶，以后在这府里要学会看眼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不能像以前老实在了。这个府里个个人精，跟个斗鸡眼似的，你小心被人骗。”

    作为陪嫁丫头，她从来没有得过莫嚣的半点温情，她也任性过。她在身上佩戴麝香，投身一只耳的怀抱，想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但是莫嚣坚定不移眷顾正妻。当完颜芝事件爆发后，怜儿没有逃离，她选择了留下。

    “好的。”水芙蓉拉开被子，躺下。

    怜儿吹熄蜡烛，小声道，“刚才你是不是看到鬼了？你不在家的这两天，半夜出去小解的时候，我看到你房间里有灯光，但是门是锁着的。我吓死了，所以今天早早睡了，晚上也不喝水喝汤啥的。”

    “可能真的有鬼。”水芙蓉慢慢地说，“我也是看到一个鬼影子，所以出来了。”

    “姐姐，你求求莫老爷，让他给你换个屋子，别在这里住了。”

    “嗯。你放心，不会让你和莫羽受伤害的。”水芙蓉道。

    “好姐姐。你也高兴点吧，你天天不说，其实心里根本没缓过劲。你想莫公子，想让他回来。你在这里不走，你让莫羽留下，你不想断了他的血脉，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它就变化的。”怜儿说。

    “好的。”水芙蓉的眼角滑落泪水，悄然浸湿了枕头。她不敢哭出声音，不敢对任何人讲自己内心的难过。讲了，没有用。

    她在这里已经多余，怎么敢向莫泽求换房子。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姨娘，他从未沾染过她分毫，他自然恼恨在心。

    老祖母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让莫泽心生烦恼。他各种极端的事频发，这几日未去上朝，告假在家陪侍母亲，其实接二连三地闯进她的卧房。

    刚才她去水房沐浴，推门看到的是莫泽的一丝不挂，他伫立着，向她微微一笑。

    水芙蓉的心都快呕吐出来了。

    她夺门而逃，逃到了怜儿的厢房里。

    怜儿想换房，想让孩子安生成长，这很有必要。

    为今之计，只能是潜心研究，让老祖母的病快点好。

    水芙蓉决定去见一见张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