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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顾君泽,我有点难受”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一点控制不住的哭哑。

    “妈妈,你恨许成梁吗?”

    没有人回答,许暮浑不在意,自顾自说话,“应该是不恨的吧。”

    “但是我恨,妈妈,我恨许成梁。”她扬起嘴角,可是眼睛里的冰冷如同寒冬腊月屋顶下的冰棱。

    她看着照片上女人明媚的脸,恍惚之前和躺在病床上苍白削瘦的女人渐渐重合。

    “暮暮,答应妈妈,远离……远离许家……”

    她细瘦无力的手费力握住病床边小姑娘的颤抖的手腕,“我的……暮暮,”她说话断断续续,像是攒着最后几口力气,“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你……你的君泽哥哥会护着……会护着你的,但是……你也不要太……太任性了……”

    “暮暮,妈妈好累。”

    “暮暮,妈妈……妈妈想……睡一会了。”

    ……

    眼泪在充红的眼眶里打转,最终溢出,从脸颊流下来在照片上打出啪啪两下脆响。

    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那个冰冷凉薄的许家大宅,让她永远失去了妈妈。

    而那个让她失去妈妈的男人,是她血脉相连的爸爸。

    房间里最后一丝霞光也逐渐变得昏暗,天色完全转黑,小区楼下的灯兀自亮起,可能是使用年份太久了,照出来的光线暗黄又模糊,打进七楼这间房间里,几不可见。

    良久,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轻缓的脚步声从客厅漫延到房间门口。

    暗黑的房间里,顾君泽一下子看到了那双盛满了水光的眼睛。

    那颗历经什么事都如往常般跳动的心脏,这一刻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手心里挤压,整个胸腔又酸又疼。

    他走过去,轻轻的蹲在小姑娘面前,身上穿的是去B大听课随手拿的一套休闲服,做工精良的布料随着蹲下去的动作在许暮耳边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他喉咙滚了滚,轻轻的喊她,“暮暮。”

    许暮转过身来,静悄悄的房间里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听不出来情绪,“你怎么过来啦?忙好了吗?”

    “忙好了。”他伸手去擦她脸上还没干透的泪渍。

    两个人在这小而暗的空间里对视。

    “顾君泽,我有点难受。”

    她其实很少想起那些事了,顾君泽出国之后,她离那些阶层远之又远,像一个麻木叛逆又普通的女高中生。

    而今天,那本杂志上简单一句加上许氏集团标题的文字轻易把她打回了原型。

    顾君泽将那双攥着照片的小手握在手里。

    大拇指轻轻摩挲,低沉的声音哄着,“我知道,暮暮想妈妈了是吗?”

    暖意从手背上一阵阵传过来,许暮眼睛酸涩,差点没忍住要掉出来眼泪。

    她示意顾君泽起身,让他坐在一旁的床沿上。

    谁也没去开灯,任凭昏暗将他们吞噬。

    “你知道我为什么取名叫暮吗?”

    “我一直很想知道。”

    许暮,太过清冷的名字。

    “我妈妈说,我出生的那天很普通,新闻栏目里没有播报什么大事,小小诊所里也安安静静,外面大街上行人车辆,稀疏平常,是普普通通的五月份的一天,可是到了傍晚,外面霞光万丈,比任何一天都漂亮。”

    听起来冷冷清清的名字,背后是一大片浓郁绚丽的色彩。

    顾君泽握紧她的手,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新闻栏目里,播报了许家商业联姻,所以那天对她来说并不普通,她一边遭受着欺骗和背叛,一边生下了我。”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骨子里流的血液,是许家的?”

    “我妈妈,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后悔生下我。”

    顾君泽很少听许暮说过这些事,许家那些事大多都被外人知晓了,内里的,他多多少少都调查过,可是现在听到许暮平淡却了无生气的嗓音,他忽然间感觉到害怕。

    “许暮,”他近乎急躁的打断她,“你没有错,你的出生,也不是错误。”

    他一字一顿,近乎偏执的坚定,“你的存在,是因为你的妈妈,爱上了一个人,于是生下了你,哪怕那个人和她没有完美的结局,那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后悔,沈思婉怎么可能后悔生下许暮,那个温柔又坚韧的女人,每次见到他,都会温温柔柔的笑着说,“小泽来了,来接暮暮吗?”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关于沈思婉的记忆。

    他将小姑娘柔弱的身体揉进怀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你的妈妈,她很爱你。”

    许暮在他怀里,小声的呜咽起来。

    这是许暮在他面前,第三次哭出来。

    第一次,沈思婉去世,她跪在冰冷素白的灵堂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在苍白削瘦的脸上划过。

    第二次,他出国,偌大的机场行人如织,小姑娘的笑容没有任何异常,像是两个人每一次分别时那样,声音脆生生的,“顾君泽,我等你回来呀。”他转身进舱的前一秒,小姑娘眼眶一红,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她一哭,顾君泽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像是有人在他坚韧的心脏上开枪。

    “暮暮,你知道你一哭,我的心有多疼吗。”这一次,他毫无禁忌,只想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话。

    “我可能比你的妈妈……还要爱你。”

    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的那种爱意。

    好像也不止如此,顾君泽微微阖上眼睛,像是在感受内心深处不为人知也从未宣之于口的情绪,那是一种对怀抱里这个人近似疯狂的眷恋和占有。

    怀里的小姑娘动作一顿,像是没听清似的,微微直起身子,“……顾君泽……”

    他在说什么?

    将小姑娘再次压向自己,顾君泽再次开口,“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浪漫有仪式感的告白,在特定的场合用鲜花礼物昭示我们的开始,可是现在觉得,这好像并不重要,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就够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顾君泽的嗓音温柔又坚定。

    “不要质疑你的存在,暮暮,我很爱你,这作为你存在的理由,够不够?”

    从16岁在许家大宅见到许暮,他顾君泽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