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凛音

    “CA007号航班，准备起飞。”

    随着售票大厅的广播响起，人潮顿时汹涌起来，不断有撞碎的玻璃声萦绕在耳畔，然后便是飞机发动的轰鸣。

    叶黎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冻起的冰渣，接着一边哈气一边往门外走去。

    步伐越来越慢。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除了那架停泊在地面上的飞机，从飘动的雪花中，看不清任何东西。

    没有一草一木，更没有候机人员。

    只有从远处传来的阵阵凄惨叫声和血腥味。

    叶黎深吸了口气，开始飞奔起来，他的双眸不停回望，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婴儿都在和他一样奔跑。

    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绝望。

    下一刻，一截巨大的断臂从天空坠落，砸在了他的前方。

    那是一张尖锐的利爪，一大滩绿色液体从上面滴落，升腾起湿热的雾气，血肉干涸，看起来似一堆骨架，森白且恐怖。

    身后的很多人停下脚步。

    唯独一个人没有后退，他轻轻抽出布靴别着的一柄军用匕首，抓住那粘稠的一块块鳞片，渗入的指尖艰难地拔出。

    然后踩在那个不知名的肢体上，疯了一样地爬了过去。

    几乎就在叶黎抬步跨在飞机舱上的下一刻，一只模样七分如兽，三分似人的怪物从地底破土而出，一口咬住那具干瘪的臂膀。

    浑身被红色的鲜血包裹，整张面部扭曲开，伸出獠牙肆意地看着那一片最后的净土。

    “完了。”

    叶黎很想回头，但在死亡的阴影下，他做不到，经过了有十年的逃亡，他厌倦了那些人的满口谎言。

    什么再坚持一下，我们会赢的。

    都是狗屁。

    在炽阳系统彻底瘫痪的那一夜，那些潜伏在世界各地的怪物们统统原形毕露，只是短短几天，就到处是嘶喊声，冲上去的军队死了一批又一批，炮火，子弹，都不过抵一时之用。

    当全世界都陷入恐慌的时候，光靠着人命，能填满那些东西的食欲吗？

    终于，那架飞机顺利起飞，然而从上空俯视，原本空无一物的机场此刻已是尸横遍野。

    庞大的后坐力带来的狂风吹飞了不少血人。

    关紧舱门驾驶飞机的叶黎死死攥紧握把，气压越来越高，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片片白云，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可是，去哪呢？

    这是一个关乎生存和死亡的问题，这座城市已经沦陷，他没办法确定哪里可以庇佑他。

    去南极或者北极，那里的温差不足以供那些怪物活下来，同样他也一样。

    叶黎望着下空化作废墟的一座座区域，胸中升起一股悲哀，自己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飞机的燃料并不多，很快就要见底。

    无论是坠机还是开启降落伞，下场都是一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叶黎似乎能看清那成千上万双眼睛里的戏谑。

    “就这样，挺好。”

    面如死灰的男人无力地笑了笑。

    显示器忽然闪烁起来。

    疲倦的眼睛睁开，看到的不是燃料耗尽的提醒，而是一张人脸，一道道皱纹和那半白的鬓发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叶黎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去找……凛音”

    “去阻止这一切的苏醒……”

    断断续续地话音还未说完便被一道轰隆声打断，一个长着双翅的血色怪物一手抓住机身。

    “故障……”

    信号灯忽明忽暗，短短数息后，机舱内骤然变得漆黑，只有一个戒指在熠熠发光。

    意识在渐渐溃散。

    钟表上指针在滴答滴答地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