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养
已是黄昏时分，我穿着美丽又脆弱的衣服，构成了黄昏的一部分；我尝试站起来，却不能移动，原来我是一尊混凝土雕塑，我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向过往的行人解释自己被塑造的意义；夕阳送给我一粒安眠药，我吞下它，在道路尽头，我通过湖面观测自己的泪痕；请告诉我这个世界真实的部分是什么？我失足跌入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梦境，液体灌入我的眼睛；五官模糊的男人在格子间里跳舞，不是眼睛的眼睛凝视着我的一切，不是嘴巴的嘴巴发出声音：“王满仓！你会名垂青史的！”
王满仓猛地睁开双眼，他从梦中惊醒，只感到口干舌燥、头脑昏沉。
他全身僵硬疼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身上缠着绷带，床铺柔软干净，周围是洁白的墙壁，午后温热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医院？呼……原来是梦啊……”王满仓放松下来，用手擦试着额头的冷汗。
“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王满仓被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扭头看过去，一个清瘦的年轻女人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她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又英气十足，黑色的齐肩短发随意地挽在耳后，一双下三白眼睛冷漠地看着王满仓。
“你是谁？”王满仓警惕地问她。
“吕灵素。”清瘦女人冷淡地回答。
“你要干吗？”
“确保你没死。”
“……”
尴尬的沉默中，眼镜胖修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坐着的王满仓，笑呵呵地说：“呦？你醒了？”他把一篮礼品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很自然地坐到床前，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你是？有点眼熟……”王满仓看着眼镜胖修士，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不记得了？宝元城商业街，你骑着摩托车把我怼飞了……”
“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王满仓满脸疑惑。
“满仓兄弟别着急，这里是宝元城中心医院，我叫刘文成，”眼镜胖修士指了指清瘦女人“她是我的师妹吕灵素，我们是妙真道的修真者，专门负责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妙真道全称玄妙无上正真道，千年以来避世修行，不恋世俗，独立于玄府行动，刘文成向王满仓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又把杀神帮上门、二叔二婶被害、巡检司机动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刘文成问王满仓：“这些事你自己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那个叫杀神眺的混蛋杀了我二叔二婶……我被抛在空中，以为自己死了……之后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再醒过来就躺在这儿了……”王满仓向后瘫倒在病床上，长吁了一口气，想到二叔二婶已经不在人世，他的眼眶渐渐湿润。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我梦到自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杀人，梦里的王家镇也变成了一片火海废墟……”
刘文成略作沉默，他说：“满仓兄弟，那不是梦……你濒死之时失去了神识，因此才保住了性命，你也确实在王家镇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你已经昏迷了十几天，朝垣宫已经开始着手王家镇的清理建设工作了。”
“你是说梦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王满仓如鲠在喉，沉默良久，泪水盈满眼眶，他哽咽着说：“让我自己待一会。”
刘文成和吕灵素离开了病房。王满仓蜷缩在病床上，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失落又无助；他痛哭流涕，浑身颤抖，一直哭到精疲力竭，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过了几天，王满仓觉得自己恢复了很多，他想回王家镇去看看，刘文成说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不宜活动，但王满仓执意要回去看看，无奈的刘文成只好安排吕灵素陪他一同回去。
第二天上午，吕灵素开着一辆最新款的橙红色法拉域高档跑车到医院接王满仓。她穿着干练的短款修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细腰上的腹肌若隐若现；外面套一件宽松的漆皮外套，头发随意地挽在耳后，一副茶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她更加的冷酷。
跑车沿着城际高速飞快地向王家镇驶去。
坐在副驾驶的王满仓对吕灵素说：“其实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你的。”
“怕你被人打死。”吕灵素冷淡地说。
“呃……你一直这么和人聊天吗？”
“第一，我没有在和你聊天；第二，想听好听的可以去找客服。”
“……”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王家镇时，王满仓看到路边的警戒线和大型施工设施；警察、工人、医生都出现在镇子附近，他的心里感到惴惴不安。
王满仓心情沉重地走在王家镇的街头，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这是一场无妄之灾，整个镇子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除了朝垣宫的工人外，镇民们也都拿起工具清理狼藉的街道和房屋，无论怎样，以后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城市可以被摧毁，但还是会经历漫长的重建，人类坚定的信念会强过钢筋混泥土。
路过老镇长家时，这里正在布设灵堂，老镇长的黑白遗像端正地摆放在灵堂当中。
王满仓想进去上一炷香，正在犹豫时，街上有镇民认出了他。
“王满仓？这不是王满仓吗！？”
“他回来干什么？王家镇不欢迎他！”
“你把大家害得这么惨，还敢回来！？”
人群渐渐围了过来，王满仓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也知道事情终究是因为自己而起。看着愤怒的镇民和坍塌的废墟，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骂的人群中突然飞出来一块砖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王满仓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群情激奋的人群变得混乱，他们一拥而上，紧紧地将王满仓和吕灵素围在中间。
吕灵素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她心念一动，突然间有无数容貌可怕、透着幽光的鬼魅冤魂从地下钻出，它们漂浮盘旋在两人身边，冲着围过来的人群张牙舞爪，发出瘆人地尖利嘶吼，恐惧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鬼魅冤魂拨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道路，两人径直走出人群，离开了王家镇。
回去的路上，吕灵素开着车载电台听音乐；王满仓情绪低落，他头靠着车窗沉默不语，他知道吕灵素是不会安慰自己的。
亲生父母素未谋面，养大自己的二叔二婶惨死于他人之手，王满仓再无一个亲人；简陋的家电维修店变成了残垣废墟，他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如今在王家镇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发现自己已经是孤零零地站在人世间。
王满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又在医院里修养了十多天。期间，刘文成和吕灵素不时会来看望他，并送来日用品和水果零食，吕灵素总是把东西放下就走，而刘文成总会和他说会儿话。
有一次，王满仓问刘文成：“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刘文成笑呵呵地说：“因为我们要利用你啊。”
王满仓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一时语塞。
刘文成接着说：“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十洲大陆，利字当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社会构成的本质就是人们相互利用，我救你当然不是做慈善，而是打算利用你。”
王满仓很喜欢刘文成的坦诚，他追问到：“那我的价值是什么？”
“我说过，我是妙真道的人，而妙真道的职责是处理特殊事件，而你，就是那个特殊事件。”
“我？特殊事件？”
“满仓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过混元道体？”
王满仓猛地睁开双眼，他从梦中惊醒，只感到口干舌燥、头脑昏沉。
他全身僵硬疼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身上缠着绷带，床铺柔软干净，周围是洁白的墙壁，午后温热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医院？呼……原来是梦啊……”王满仓放松下来，用手擦试着额头的冷汗。
“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王满仓被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扭头看过去，一个清瘦的年轻女人正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她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又英气十足，黑色的齐肩短发随意地挽在耳后，一双下三白眼睛冷漠地看着王满仓。
“你是谁？”王满仓警惕地问她。
“吕灵素。”清瘦女人冷淡地回答。
“你要干吗？”
“确保你没死。”
“……”
尴尬的沉默中，眼镜胖修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坐着的王满仓，笑呵呵地说：“呦？你醒了？”他把一篮礼品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很自然地坐到床前，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你是？有点眼熟……”王满仓看着眼镜胖修士，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不记得了？宝元城商业街，你骑着摩托车把我怼飞了……”
“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王满仓满脸疑惑。
“满仓兄弟别着急，这里是宝元城中心医院，我叫刘文成，”眼镜胖修士指了指清瘦女人“她是我的师妹吕灵素，我们是妙真道的修真者，专门负责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妙真道全称玄妙无上正真道，千年以来避世修行，不恋世俗，独立于玄府行动，刘文成向王满仓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又把杀神帮上门、二叔二婶被害、巡检司机动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刘文成问王满仓：“这些事你自己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那个叫杀神眺的混蛋杀了我二叔二婶……我被抛在空中，以为自己死了……之后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再醒过来就躺在这儿了……”王满仓向后瘫倒在病床上，长吁了一口气，想到二叔二婶已经不在人世，他的眼眶渐渐湿润。
“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我梦到自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杀人，梦里的王家镇也变成了一片火海废墟……”
刘文成略作沉默，他说：“满仓兄弟，那不是梦……你濒死之时失去了神识，因此才保住了性命，你也确实在王家镇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你已经昏迷了十几天，朝垣宫已经开始着手王家镇的清理建设工作了。”
“你是说梦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王满仓如鲠在喉，沉默良久，泪水盈满眼眶，他哽咽着说：“让我自己待一会。”
刘文成和吕灵素离开了病房。王满仓蜷缩在病床上，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失落又无助；他痛哭流涕，浑身颤抖，一直哭到精疲力竭，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过了几天，王满仓觉得自己恢复了很多，他想回王家镇去看看，刘文成说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不宜活动，但王满仓执意要回去看看，无奈的刘文成只好安排吕灵素陪他一同回去。
第二天上午，吕灵素开着一辆最新款的橙红色法拉域高档跑车到医院接王满仓。她穿着干练的短款修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细腰上的腹肌若隐若现；外面套一件宽松的漆皮外套，头发随意地挽在耳后，一副茶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她更加的冷酷。
跑车沿着城际高速飞快地向王家镇驶去。
坐在副驾驶的王满仓对吕灵素说：“其实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你的。”
“怕你被人打死。”吕灵素冷淡地说。
“呃……你一直这么和人聊天吗？”
“第一，我没有在和你聊天；第二，想听好听的可以去找客服。”
“……”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王家镇时，王满仓看到路边的警戒线和大型施工设施；警察、工人、医生都出现在镇子附近，他的心里感到惴惴不安。
王满仓心情沉重地走在王家镇的街头，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这是一场无妄之灾，整个镇子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除了朝垣宫的工人外，镇民们也都拿起工具清理狼藉的街道和房屋，无论怎样，以后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城市可以被摧毁，但还是会经历漫长的重建，人类坚定的信念会强过钢筋混泥土。
路过老镇长家时，这里正在布设灵堂，老镇长的黑白遗像端正地摆放在灵堂当中。
王满仓想进去上一炷香，正在犹豫时，街上有镇民认出了他。
“王满仓？这不是王满仓吗！？”
“他回来干什么？王家镇不欢迎他！”
“你把大家害得这么惨，还敢回来！？”
人群渐渐围了过来，王满仓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也知道事情终究是因为自己而起。看着愤怒的镇民和坍塌的废墟，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骂的人群中突然飞出来一块砖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王满仓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群情激奋的人群变得混乱，他们一拥而上，紧紧地将王满仓和吕灵素围在中间。
吕灵素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她心念一动，突然间有无数容貌可怕、透着幽光的鬼魅冤魂从地下钻出，它们漂浮盘旋在两人身边，冲着围过来的人群张牙舞爪，发出瘆人地尖利嘶吼，恐惧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鬼魅冤魂拨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道路，两人径直走出人群，离开了王家镇。
回去的路上，吕灵素开着车载电台听音乐；王满仓情绪低落，他头靠着车窗沉默不语，他知道吕灵素是不会安慰自己的。
亲生父母素未谋面，养大自己的二叔二婶惨死于他人之手，王满仓再无一个亲人；简陋的家电维修店变成了残垣废墟，他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如今在王家镇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发现自己已经是孤零零地站在人世间。
王满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又在医院里修养了十多天。期间，刘文成和吕灵素不时会来看望他，并送来日用品和水果零食，吕灵素总是把东西放下就走，而刘文成总会和他说会儿话。
有一次，王满仓问刘文成：“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刘文成笑呵呵地说：“因为我们要利用你啊。”
王满仓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一时语塞。
刘文成接着说：“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十洲大陆，利字当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社会构成的本质就是人们相互利用，我救你当然不是做慈善，而是打算利用你。”
王满仓很喜欢刘文成的坦诚，他追问到：“那我的价值是什么？”
“我说过，我是妙真道的人，而妙真道的职责是处理特殊事件，而你，就是那个特殊事件。”
“我？特殊事件？”
“满仓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过混元道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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