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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村庄

    那是2015年的秋天。法国南部的天气阴晴不定,说来就来的雨让乡间的芒草散发出潮湿的味道。那年我18岁,刚刚进入漫长的暑假。我寻到了一份在酒庄的差事,如此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度过了一整个秋天。

    酒庄坐落在荒郊野外,若想要进城,只能等待每周日中午的一班公车。这里倒也不是荒郊野外,只是人烟稀少,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老年人。想来也属正常,没有哪个年轻人能长期忍受这里清冷的气氛。

    我之所以决定来到这里,因我向来喜静,故而对于这里的气氛倒也不排斥。另外,酒庄主人开出的薪资,对于当时的我也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我的工作主要是接待果农,每日清晨5点起床(酒庄主人在休息室给我放了一张破旧的铁床),洗漱过后开始一天的工作。方圆十几公里之内的果农们拉来一车一车的葡萄,向我一招手,我便开启机器,看着他们把各式各样的葡萄倒进巨大的过滤器里。葡萄们经过涡轮的搅拌,被分离成葡萄汁和残渣,葡萄汁又经过过滤,消毒,进入发酵罐中。此时,我便取一点葡萄汁的样本测量度数,最常见的麝香葡萄度数在14左右,超过15的是良品。葡萄农也会因此得到更好的报酬。

    10点以后就很少有果农送来葡萄,此时开始清洗的工作。先是用水管冲洗满是葡萄残渣的地板,涡轮坑,以及整个过滤系统。然后用拖布和抹布把水擦干。清洗工作一直进行到下午的2、3点。之后一天的工作便告结束。中午我会买来便宜的面包和罐头充饥,偶尔也能得到一些酿好的葡萄酒样品。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三个工人。午饭过后他们会聚在一起抽一阵子大麻,而后在晕晕乎乎中倒头睡去。

    下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因此清洗工作常常进行的十分缓慢。工人们这擦擦那晃晃,盼望着早一点下班。老板是个瘦小干瘪的老头,成日里背着手在酒庄里走来走去,见到干活不太用心的工人,就扯着嗓子骂上两句。此时他眼镜背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所幸他骂人的时间往往很短,骂完以后就心满意足的走开。

    一旦工作流程形成了习惯,时间的流逝往往就会变得很快。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工作,然而即便是我,也不由得感觉到了那个地方的寂寥。工作之余,我漫步乡间,夏末秋初的风有着某种特别的凉意,虽不刺骨,终究是有些荒凉。风过之处,成片芒草摆动不已,闪耀着夕阳的余晖,看起来像是一片苍黄的海。偶尔有汽车从公路上驶过,绝尘而去。

    云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倘若乌云汇聚,便是雨水将至的前兆。一道沉默的闪电过去,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零星的雨点从天而降。我走的往往并不太远,如果在雷声过后就往回赶的话,尚不至于被雨水打湿。

    这就是我在那个地方的生活。那个夏天,我便是这样度过。除了工作,我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与其说是发呆,不如说是在自我的意识之海中,毫无目的的漂流。那片海上弥漫着无尽的雾气,延伸至遥不可见的海天交界线。

    当然,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来那个姑娘。这并不奇怪,毕竟我也是个带把儿的。但我只是想起她,丝毫没有和她联系的欲望,对我而言,记忆中的女人永远更加美好可爱,而现实中的女人只会毁灭

    我以为将会在这种生活中度过。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村庄南部,坐落着一间不大的教堂。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建筑,阳光照射在椭圆形的穹顶上时,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个村庄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岁月、以及重大天灾人祸的洗礼之后,终于进入了难得的和平时期。这一切应当归功于生长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人们流淌在骨子里的勤劳与聪慧。他们在被战火焚烧成荒野的土地之上,种植农作物和美丽的花朵。在废墟之上,修筑新的楼宇,如此,在将近一个世纪的重建之后,这里又成为了繁荣与富饶的地区。

    然而一次突发事件的发生使这里的人们突然间意识到,也许在繁荣背后,他们已经在历史的某个转角,丢失了祖先留给他们的重要宝物——某种使得他们繁衍生息了上万年的东西。

    这终归只是猜测。尽管流言与传说在民间疯传,却从没有人能够拿出坚实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甚至没有人能说出那东西是什么。

    当雪花飞舞在这座村庄的上空时,她知道浩劫又要来临了。螟蛉的巨兽在这个时间苏醒,入侵城市。雪花降落在沉默的建筑之上,融化进黑夜,死亡。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如同这雪花一般,出现又消失,他们没有姓名,有的只是编号。

    某种东西驱使着这一切出现又消失,操控着这一循环,人们称它为夕。夕使得一切解体、腐烂,化为泥土,进入永恒的沉默。

    “A380!你还好吗?收到请回复!”

    “A380,这里是N13区控制中心,请报告你的情况!”

    他艰难地抬起手,放下,体力已经透支。仪表上显示的瘴气浓度为219,早已超过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支撑着他的是多年艰苦的训练所磨练出来的意志力。在他的面前是燃烧的火焰和无尽的废墟。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在这么多年之后”

    “原来我什么都没能改变吗?”

    跨过安第斯山脉那冰雪覆盖的山顶,是一条巨大的裂缝,那里被探险者们称为“死亡之谷”。没有人能够探究它的深度。人们只知道,里面常年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和浓重的迷雾。

    螟蛉是生长在峡谷中的唯一生物。在幽暗潮湿的环境中,它们纵情挥霍着生命。当春天到来的时候,雄性螟蛉便开始寻找它们的猎物—雌性螟蛉,既为了繁衍,也为了果腹。在小螟蛉诞生以后,雄性螟蛉通常会将它们的配偶蚕食。